江容秋看著她明亮的笑容,心情也跟著一點點輕盈起來。他微微笑著,嗓音輕柔而舒緩:“嗯,剛才你是要說什麼?”
“呃……”想到這個,從安不免又有些尷尬,她的笑容斂了斂,變得略有些乾巴巴的,“我,我是想說,你還有多久才畫完,我,我得回去了。”
她說的也算實話,肚子餓是一回事,反正她手裡沒錢,再餓也吃不到東西,還不如早點回去;再者,她自出寺離這裡也很走了一段時間,現在雖然還早,但等她回去,估計太陽也差不多下山了。若再耽擱一會兒,等她走到山腳下,天就該黑了。
江容秋詫異的挑挑眉,他手上的腕表也才指到三點剛過,對他來說,實在還早得很,說這個時候該回家了,他不免又對她生出些好奇。
“這麼早?你家在什麼地方?不會是山上吧?”他隨口開了個玩笑。
從安露出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略帶驚奇和興奮的說:“是啊,這你都知道啦,你好聰明誒!”
江容秋情不自禁扭頭望了一眼身後,其實他坐的這個位置是看不到山的,但這樣更加讓他有種不知該如何言語的感覺:“真的是山上?那裡能住人嗎?”他說完,突然想起來曾聽人說山上有個沒落的尼姑庵,不禁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從安渾然不覺他心裡的百轉千回,很認真的點頭:“當然可以啦,我在山上住了二十年了誒,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嗎?”她說著,突然換上一幅神秘兮兮的表情,聲音也壓低了好幾度,衝他說道,“偷偷告訴你,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山誒!嘿嘿!”
江容秋忍了好半天終於忍住了差點露出的那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他的語氣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思:“你以前都沒有下過山?”
從安繼續點頭,十分誠實的說:“是啊!要不是我師父要我下山走走,我今天還遇不到你呢!”她說著,又興奮起來,“我以前從來不覺得生日有什麼好過的,其實也沒有真正過過生日,但是這一次,很不一樣呢!”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微微眯起了眼睛,臉上露出一抹十分甜蜜的笑容,仿佛畢生最大的願望得以實現一樣。
江容秋心裡的驚愕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但最終他隻是輕輕蹙了一下眉頭,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從安點頭,甜蜜蜜笑道,“今天能遇到你,你還願意替我作畫,這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了!”
江容秋沒有立即接話,微微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安便又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今天真的很開心遇到你啦!”
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江容秋抬頭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筆不自覺在紙上劃出一條印子。他回過神,眼中飛快的閃過什麼,不著痕跡的拿橡皮把那道印子擦乾淨,微微傾身在畫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說道:“好了,你過來看看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並沒有抬頭,態度比起剛才似乎冷淡了一些,語氣也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不過從安並沒有發現這些,聽到畫好了,馬上興奮起來,高興的問了一句:“真的?”然後便一蹦三跳的過來了。
江容秋沒有說話,目光卻跟著她的動作移動,視線一直停留在她雀躍的臉上。
從安俯身認真看畫,江容秋坐在畫板前,看她。
此時兩人離得相當近,幾乎身子貼著身子,她潔白美好的側臉浸在下午金色的光線裡,整個人柔和得不可思議。江容秋看著她小巧的耳廓,鼻翼間了充滿少女甜美的馨香。
“畫得真好,我覺得你把我畫漂亮了誒!”從安站直身子,語氣愉悅,說話的時候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捂著嘴巴笑眯了雙眼。
江容秋回過神,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沒有,你更漂亮!”
“真的嗎?”任何人都不會討厭彆人的讚美,從安也不例外,即使她從不曾與男性接觸,即使過去的二十年裡從沒有人誇獎過她,即使她對外貌的美醜並沒有很大的概念,但聽到這句話,她還是忍不住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
“是的。”江容秋很認真的點頭,以此表示他並沒有開玩笑。
從安便略帶羞澀的笑起來。
江容秋將那幅畫取下來卷好遞給她,輕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從安接過畫,裂開嘴笑得很開心:“謝謝,我會記住你的!”
“好。”他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人就此道彆,從安略微有些不舍,畢竟江容秋算是她出了寺之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而她卻不知,這場道彆,才是一個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