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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邊的鐵匠店,盛夏的黃昏,鐵匠的兒子道宇軒左手火鉗,右手鐵錘正在一下一下捶打著鐵砧上的紅紅的鋤頭,大顆的汗珠滲出粗布衣服,沿著結實的肌肉滴下來,濺起地上的塵土。
突然一陣香風,一個苗條的女郎閃了進來:“小鐵匠,釘個馬掌!“
道宇軒抬頭一看,好漂亮的姑娘,大大的杏仁眼,小小的瓜子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看起來和自己年齡相仿,一身綠色的簡單短裙,勾勒出美麗的曲線,發髻卻是簡單的挽到後麵紮著,顯得大方乾練,兩鬢的汗水更襯出她的臉的粉白,彆說小村莊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姑娘,估計省城都少見,道宇軒一下呆住了。
“釘馬掌!“
“那個,還沒學啊…“道宇軒心說:早知道先學釘馬掌了,還可以多和美女說會話。
可是突然眼睛一花,自己和女郎居然都在外麵的路上了。
“那你幫我拿這些行李,到了客棧給你十兩銀子。”女郎指著一匹馬,馬背上綁著兩個包裹。
道宇軒一呆,哇,十兩銀子,自己打一年鋤頭還不知道有沒有十兩銀子呀。
還沒來得及說話,兩個包裹已經到他身上掛著了,這個姑娘莫非有妖法啊。道宇軒找了個木棍扛著,包裹儘管大,卻出乎意料的輕。
“這麼呆,快趕路吧,往最近最好的客棧!”
真是好任務,報酬那麼好,還有美女同行,儘管霸道點。道宇軒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出發了,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走居然是十年。
想搭訕,卻不知道說什麼,道宇軒就不停偷偷的看這個姑娘,真是越看越好看呀,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能看看都覺得心裡甜甜的呀。
“呆子,你在偷偷看我啊,看來也沒那麼呆嘛,哈哈!”美女卻突然笑著說。
道宇軒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好在臉本來就有點紅黑,沒那麼顯眼,連忙岔開話題:“你的行李很輕嘛,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讓我來背?”
“這是形象問題,你哪裡見過俠女自己背行李的?”美女鄙視的瞪了他一眼。
“喔,原來是俠女呀,到時候不要賴我賬啊。”
“那是肯定,十兩銀子而已,要是你表現好,我還可以多給你點。”
碰到財神了,道宇軒心想,還是這麼漂亮的財神,難道前天放生的那隻喜鵲報恩來了。
“怎麼才算表現好呢?”
“這個,我還沒想到,反正就是讓我看你順眼吧。”
“那你現在看我順眼嗎?”
“嗯,還可以,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還可以說話,比那匹瘸子馬強。”
“…難道不是因為我帥才讓我來背包的嗎?”
姑娘認真的端詳了一下他,“哈哈,看來你真不呆呀,帥嘛,倒是有一點點,不過也隻是迷迷你們村的小姑娘吧,本俠女走南闖北,比你帥的見多了。”
“哎,看來沒能迷住你呀,好失望,唉…”道宇軒半真半假的歎了口氣。
“還沒到客棧呢,你還有時間發揮你的魅力,加油!”
“你武功很高嗎,能不能教我兩手啊?”
“…等我看你很順眼了再說吧。”
“唉…”道宇軒又半真半假的歎了口氣。
“學武功哪有那麼簡單,要看天賦的,看你愚笨的樣子,估計天資平平,我們門派不會收的,哈哈。”
“我學打鐵很快的呀,我爹說我是天才呢。”
“馬掌都不會釘,還說天才…”女子不屑的說。
“我們這裡馬太少了啊,誰學那個,沒有用武之地啊。”道宇軒委屈的說。
說著,一匹黑馬載著一個黑衣的騎士從旁邊疾馳而過,騎士回頭看了一眼,目光陰冷,看得道宇軒突然覺得心頭一涼,騎士已經走遠消失在半黑的黃昏中。
女子卻沒說話,看著遠去的騎士,好像在想什麼。
“發什麼呆,被黑馬王子迷住了?”道宇軒取笑的說。
“還沒你帥,冷冰冰的,我可沒興趣。”女子回複了神色。
突然馬蹄聲從前麵傳來,居然是那個騎士回來了,和他們交錯的時候,回手一揮,一道亮光閃過襲向女子的後腦。
刀!道宇軒和女子並行,兩隻手都在扶著肩上包裹,本能的身體一偏,竟然是用腦袋去擋刀。瞬間他突然想,看來這輩子結束了,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經常會想起自己,一個一麵之緣居然幫她擋刀的呆子…
不過片刻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活著,腦袋也沒痛,似乎沒受傷,再看那個騎士卻跌下馬來,受驚的黑馬絕塵而去。
原來自己被女子拉開了,再看黑衣人,眉心被一顆石子打了一個洞,血液正在湧出,一動不動看來是已經死了。
少女走過去,扯開黑衣人的衣領,胸口上紋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蜘蛛,她又在屍體的懷裡拿出了錢袋和一些雜物,錢袋掂了掂放進自己懷裡,雜物看看都扔了。
“你…你殺人了?”道宇軒呆了半天,畢竟隻是個普通的小鐵匠,哪裡見過如此血腥場麵。
“有什麼奇怪嗎,難道要讓他殺了你我?”女子卻似乎毫不在意。
“你經常這樣殺人嗎,他為什麼要殺你?”道宇軒震驚了,這和自己的世界相差太遠了。
“可能他是幫誰報仇吧,當俠女很多仇家的,很正常啦,江湖上到處都會有不長眼的鼠輩。”
“你看到做壞事的就都殺了嗎?”儘管聽說過一些十步殺一人的俠客的傳說,倒是真的發生在眼前時候,道宇軒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不殺怎麼辦,被殺麼?”
“不是可以報官嗎?”
“官府這麼厲害,還要本女俠乾嘛,交給他們最後不都是放了,就是他們收點錢而已。和你說也不懂的啦。”女俠突然對他笑著說:“你剛才好像是幫我擋刀呢?不要命嗎?”
“剛才…沒想那麼多…就看他砍你,就擋過去了…”
“看來你為人倒不錯,忠實可靠,要不要學些武藝,我們一起行走江湖,浪跡天涯呀。”少女笑嘻嘻的說。
“你們這種打打殺殺的我做不來…我還要回去打好那個鋤頭,明天就要交貨呢。”
“我還想教你幾招呢,真的不想學嗎,防身健體也好啊,江湖上多少人想做我徒弟我都不收呢。”女子笑嘻嘻的說。
“是不是啊,看你和我年齡差不多啊?”道宇軒也一臉單純。
“哼,你去江湖上打聽下,我玉麵女俠洛伊兒的名頭響亮著呢。”
“原來是洛女俠,在下中原小鐵匠道宇軒!”道宇軒學著評書裡聽到的話,抱拳說。
“哈哈,這還像回事。不過你這名頭太不響亮了,要叫中原大魔頭才好呢。”
畢竟還年輕,說說笑笑著道宇軒居然都把剛才的血腥場麵都忘了。
走著發現前麵路邊停著一駕馬車和一輛牛車,路中間有幾個人圍著圈,裡麵是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青年人正扯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子。
老頭子作揖說:“公子,我真的拿不出三兩銀子啊,我拉一車柴火才兩文錢,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富家公子惡狠狠地說:“賠不起就不用賠啊,我這可是從京城運過來的八駿閣的馬車,這簾布都是特製的,隻讓你賠三兩銀子算便宜你了,沒錢的話我就讓人來把你的牛牽走了!”
“不行啊,沒有牛我這牛車怎麼拉,一家老小吃什麼呀…”
“那我可管不著,李四,牽牛!”
原來是牛車和馬車走一起的時候,牛角挑壞了馬車的簾布,周圍的人儘管也覺得富家公子得理不饒人,可是又沒辦法。
“慢著,我來幫他賠!”道宇軒大聲說。
富家公子看了他一眼:“哪裡來的窮小子,還來出頭啦,拿錢來啊。”
道宇軒回頭和洛伊兒說:“那十兩銀子能不能先給我三兩…”
“沒錢還充好漢,沒有?”洛伊兒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富家公子看到了他旁邊的洛伊兒,眼睛一亮:“哎呀,這是誰家的姑娘,好生俊俏呀,要不錢不用你賠啦,你來陪本公子去吃個酒就好了,怎麼樣啊?”
“那個…不太好吧。”洛伊兒裝出一副嬌羞的樣子,讓這位公子更是垂涎三尺了。
“有什麼不好,跟著我朱公子吃香的喝辣的,比跟這個窮小子好多了,走吧。”朱公子伸手就要過來拉她的手。
道宇軒沒想到朱公子這般無恥,連忙伸手去打鹹豬手,打鐵的勁頭都使出來了,一下子把豬手打成紅燒了。
“啊…”朱公子慘叫一聲,“給我打死這個小子!”
四個家丁圍上來拳打腳踢,好在道宇軒身材魁梧,打鐵練就一身蠻力,偶爾挨幾下也像撓癢似的,打他們一拳還更實在,居然不落下風。洛伊兒在旁邊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心裡卻在偷笑和暗讚。
“一幫飯桶!”朱公子生氣的說,回身走到馬車邊,居然取出一把利劍:“讓我來!”
圍觀的人都往後退了幾步,家丁也退後了,朱公子挽了幾個劍花,居然是個練家子,用劍指著道宇軒說:“我看你有幾分蠻力,再給你一條路,和這位小娘子一起到我家,你來給我做家丁,怎麼樣?”
“哼,做夢!”道宇軒看到劍也有點覺得麻煩了,也不知道這個丫頭怎麼想的,拿三兩銀子做回大俠不就好了,弄得對麵動刀動槍的,不知道怎麼收場了,對了,肯定是她也沒那麼多錢,說十兩銀子不過是騙我的…
朱公子臉色一變:“敬酒不吃吃罰酒!”欺身上來,一劍刺向道宇軒的胸口。
道宇軒沒想到對方出手就要命,而且招呼都不打,好在反應快,側身躲過了,覺得胸口一痛,低頭看衣服被劃開一道口子,流了一點血珠出來。
反應慢點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道宇軒的怒氣也迸發了,拿起挑行李的木棍,朝朱公子揮過去,儘管隻是蠻力,卻也虎虎生風。
朱公子其實也不過是點花把式,嚇嚇人而已,沒想到這個土土的年青人居然沒被嚇住,反而反抗了,連忙揮劍去擋,力氣卻差得遠了,立刻就被打得彈下,反而劃傷了自己的左邊胳膊,也出血了。
“都去拿刀,砍死他!”朱公子看木棍比劍長,也不敢打了。
四個家丁都去馬車上拿了刀,四把明晃晃的大刀揮舞著奔向道宇軒。
道宇軒隻好對著他們亂揮木棍,倒也擋了一會,畢竟家丁誰也不想挨棍子,也不想真的殺人。
朱公子在旁邊氣急敗壞的喊:“誰先砍到他,獎勵十兩銀子,砍死了算我的,每人十兩,保你們沒事!”
十兩也算重賞了,何況砍死也不用承擔責任,家丁也開始散開來,四麵進攻。
道宇軒剛擋下前麵一刀,背後一刀卻偷偷砍過來,聽到腳步聲已經來不及了,手忙腳亂的滾落到地上,往後麵亂揮一棍,後麵那個家丁卻大喊一聲,丟刀捂住臉,滿臉是血。
道宇軒覺得奇怪,沒感覺打到了人啊,趁彆的家丁也一愣神的功夫,爬了起來,亂揮向左邊的家丁,棍子還沒過去,那個家丁也是突然捂住額頭,血流滿麵。
原來是洛伊兒乾的。剩下的兩個家丁麵麵相覷,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看來這個小子不簡單。
旁邊的朱公子卻沒想那麼多,偷偷溜到道宇軒的背後,一劍怒刺向他背心。劍到一半的時候,一顆石子飛過來,一下射入了他的前額,血像噴泉一樣噴出來,朱公子直接癱倒在地,翻著白眼,竟是死了。
“殺人了!”圍觀的人驚呼後立刻退散了,家丁也看出不對也直接都跑掉了。
路上一下變得空蕩蕩了,隻有道茫然的茫宇軒和偷笑的洛伊兒了。
“你又殺人了!”道宇軒覺得有點受不了了,今天什麼日子,連續看到死人,還都是身邊這個魔女所殺。
“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啊,要不躺著的就是你了,我可是對你有救命之恩了啊。”洛伊兒不以為意的說。
“你剛才為什麼不給我銀子,三兩銀子不就好了,現在倒好,搭上一條人命…”
“為什麼要給他銀子,難道你看不出來他這是敲詐勒索嗎?”
“那也沒辦法啊…”
“現在這樣不是挺好嗎?”
“官府來抓怎麼辦?”
“又不是你殺的,你怕什麼,在擔心我呀?”洛伊兒笑嘻嘻的說。
“你…都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道宇軒覺得實在難以接受這種隨意殺人的觀念,閉上嘴不和她說話了。
洛伊兒也不說話了,又去搜了朱公子的身,拿了錢袋才繼續趕路。
怪不得那麼有錢,原來都是殺人後拿的,道宇軒心想,真是個魔女啊。對她再也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一個時辰後,他們到了客棧,洛伊兒訂了房間,道宇軒在房間放下行李,收了銀子轉身就走了。
剛出客棧,幾個捕快模樣的人迎麵走過來,後麵一個老鄉紳旁邊的家丁喊道:“就是他打死了公子!”
幾個捕快一起動手,道宇軒忙喊:“不是我,我沒有…”他的拚命反抗也無濟於事,一下就被五花大綁了。
原來老鄉紳就是朱公子的父親,他本來就與縣太爺私交甚密,道宇軒完全沒辦法講理,說身後的女子用石子打死朱公子也沒人信,而且他身上還搜出朱公子的十兩銀子,說送行李掙到的也沒人信,殺人搶劫罪名成立,罪當問斬,本是秋後問斬,因為朱老太爺的喪子之痛,竟然第二天就要行刑了。
道宇軒呆在單獨的牢房裡,望著窗外的月亮,隻覺得像夢一樣,連父母都還沒能通知到,竟然就這樣要沒了。
回想自己一輩子,沒做過什麼不對的事情,居然會落得這個下場,僅僅因為貪圖十兩銀子的意外之財…洛伊兒是真正的凶手,卻在外麵,還能鋤奸扶弱,當她逍遙的女俠,她的世界想必比自己的精彩多了,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想起洛伊兒,他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張粉嘟嘟的臉,大大的眼睛,笑嘻嘻看他的樣子,想到再也見不到了,不由有點悲涼,不過想到就算平安回家了,可能和她也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不由有點惘然了。
突然麵前真的出現了洛伊兒的臉,一身黑色夜行衣,居然真的是她。
“呆子,是不是哭了呀。”熟悉的笑嘻嘻的模樣在此刻更顯可愛。
“你怎麼來這裡了?這可是大牢啊…”
“難道看你蒙冤被砍頭呀,儘管我們也不熟,不過好歹人是我殺的,當然我來救你了。”洛伊兒用鑰匙打開了牢門,直接大搖大擺的走出去了,獄卒們都被她打暈過去了。
走到外麵,夜深人靜,月涼如水,道宇軒覺得恍如隔世,一天中都死了一次了..
洛伊兒正色問他:“你打算怎麼辦,現在回去估計也不行了,明天到處都會有你的通緝畫像了。”
道宇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去彆的地方吧,反正有個手藝餓不死。”
“想學武功嗎,要不你跟著我學武功吧,學費就是當我的長期跟班。”
“也好..那我們先去哪裡呢?”
“去武林大會看熱鬨,青山!”
兩人買了兩匹馬,往南飛奔,目的地是青山,去看看下個月的武林大會。
於是,就這樣,小鐵匠踏入了江湖,還有了個女俠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