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漸漸來臨,周圍的環境冷清了不少。但還是比山寨裡熱鬨得多了。一輪銀勾子的下玄月高高的掛在漆黑如墨的夜空。小小的星星稀稀疏疏的鑲嵌在黑漆漆的空中。雖然有著說不的孤獨,但是還是覺得有一種淡淡的幸福圍繞著自己。
牧白慈有些疲倦的靠在床邊。來到京城已經有好多日了,京城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讓她愛不釋手。可是至今還沒有機會出去好好逛逛,隻能在將軍府四周瞎晃悠。
忽然起風了,微微的風吹動竹林,吹跑了睡意,吹滅了點點燭火。
牧白慈起身披了一件披風,推開門走了出去。淡淡的月光下,一張白皙的臉如同一塊上好的玉器一樣光滑而有色澤。
此時的將軍府還算得上熱鬨。府上的丫頭們正忙著挑水,洗衣服。
牧白慈從小到大就沒有怎麼碰過臟衣服,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前些日子自己做的飯菜難以下口,也就說明了她牧白慈沒有這方麵的天賦。想想牧白慈不免嘲笑自己是笨蛋,哎算了,也許自己在另一方麵還是有天賦的,牧白慈安慰著自己。
“我可以試試嘛?”牧白慈彎著腰向一個丫頭詢問道。臉上充滿了好奇。
“啊!”丫頭嘴裡有說不出的驚訝。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真是把這種粗話當做好玩的遊戲了,她們都不知道長期洗衣服的手都發白而發腫,還會掉皮。
“怎麼了?”牧白慈彎下腰。將一雙白皙而纖細的手指放入水盆裡。
“沒!”丫鬟起身讓出位置,讓牧白慈蹲在旁邊。
五彩的衣衫因為一雙白皙的手加入反倒動人起來。
細嫩的手指拂過冰涼的水中,一股涼意從指尖蔓延到全身。
牧白慈開心的玩著水,全然不知自己的傻瓜樣皇甫均全部都儘收眼底。
皇甫均笑了笑,想不到這世間竟有如此靈動可愛的女子,不慕權貴,不敷衍趨勢,做最真的自己。
剛好過路的丫頭看見皇甫均在這裡,就低著頭說道:“將軍好……”
玩得儘興的牧白慈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因為動作太急促,加上地麵上有不少溢出的水。一不小心竟然踩滑了,身子一下朝後傾。
皇甫均見此立刻跨過身前的盆子,將牧白慈的身子攬入懷中。
牧白慈的心突然顫動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差點摔倒,還是因為她第一次離皇甫均那麼近。
過了許久,皇甫均放下懷中的牧白慈。結結巴巴的說道“以後小心一點,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
牧白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牧白慈一臉驚訝的看著皇甫均。
“找你唄,剛去你房間沒人,琢磨著你出來散步了,所以也就跟了過來。”
“什麼事?”依舊那副表情。
“……那個……皇上想要見你,所以讓我明天帶你進宮。”
“好啊,你那麼墨跡乾嘛啊?”
“沒,我隻是擔心……”
“擔心!擔心什麼?難道皇上會吃了我?”
“沒,不是這樣的,算了。”皇甫均有些激動的解釋著。隻是越解釋越莫名其妙,他索性不再做聲了。
翌日的清晨下著蒙蒙細雨,初秋的雨有些涼人心意。淡淡的愁思布滿了牧白慈粉嫩的臉蛋。
牧白慈看著下著的微微細雨,心裡很不高興。卻也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這不是自己的家,不可以隨心所欲。
將軍府的門前已經備好轎子,看來此行是必須的了。
牧白慈有些不開心的看著皇甫均“難道這樣的天氣也要去?”
皇甫均沒有說話,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一個丫頭撐起一把油紙傘,緩緩的走到牧白慈身邊說道“牧小姐,請。”
牧白慈緩緩的移開步子。
到了轎門,牧白慈側身進了轎門。
秋禪的叫聲伴著滴答滴答的雨聲闖入牧白慈的心中。她有些惱怒,為什麼皇上就要這樣不顧一個人的感受,為什麼不除去自然環境和意外。難道,就算我快死了,也得拖著生病的身子去皇宮完成與他的約定?
牧白慈撩起簾子向外望去。剛才還如絲一般的雨滴轉而便大了,急了。地麵上漸漸冒起朵朵清斑,一瞬間又碎了。
皇甫均不打傘,也不戴鬥笠。右腳一蹭便跨到馬上。
牧白慈看著這樣的畫麵,心裡有些苦澀。放下簾子,靜靜的坐著。
轎子在平穩的地上慢慢上升。搖搖晃晃的一會便到了。
牧白慈跟著皇甫均到了大殿中。皇上端坐在皇位上,一副嚴肅的模樣。
皇甫均立馬跪在地上說“啟稟皇上,牧白慈已經帶到。”
方才還嚴肅的樣子一下子又柔和了不少。
牧白慈楞在原地不知所措,前幾日還朋友相稱的皇上為何這般陌生。
“起來吧!”皇上淡淡的說道。
皇甫均起身拍了拍衣衫,麵色凝重不再說話。
朝堂上的氣氛尷尬極了,牧白慈不知道應該怎麼麵對這樣的場景。心裡也是很彆扭。
過了許久,皇上才開口了。
“沒想到這初秋飛天氣還有寫滲人的寒冷。”
不說就算了,一說到這天氣,牧白慈就忍不住的想發火。
“皇上,倒是還知道這天氣,可為何非要我們前來?”
聽牧白慈這語氣就知道現在的她有些憤怒。
“這……朕事先也不清楚這天氣啊,說變就變誰會了解到呢?”
雖然牧白慈知道皇上所言極是,但心裡的氣還是沒有地方發泄,所以借著皇甫均的衣服發泄了。
“皇上你自個悄悄……”牧白慈走到皇甫均身邊,擰著衣服,一股水便從指間流下,快而急。
“即便天氣無法預料,那皇上總歸應該讓我們歇歇腳,換身衣服了在見您吧!”牧白慈繼續說道。
“牧白慈!”皇甫均有些怒了。
從皇甫均記事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隻要皇上一聲命令,不管天氣如何,他自己的身體如何,他都會準時到達,不耽誤一刻。幾十年如有的過去了,從未有一個人對他那麼上心,看見了他濕噠噠的衣服。
“難道不是嗎?”牧白慈轉身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皇甫均。
“請皇上恕罪,牧白慈乃一介民女,不知道皇宮中的紀律,還望皇上開恩。”皇甫均沒有理會牧白慈,而是朝著皇上一下子跪下了。清脆的聲音,那麼刺骨。這一刻牧白慈終於意識到什麼似的,原來這不現實,是古代,這裡有著嚴重的封建禮教,君臣之禮。
“哈哈……”皇上肅穆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笑意。
皇甫均和牧白慈不解的看著皇上。
“或許牧白慈的話是對的,朕確實太自以為是了,忽略了你們的感受。這樣,你們先下去休息休息,咱們晚上在一起用餐。”皇上起身,走到皇甫均身邊一把扶起地上的皇甫均。濕透的衣衫有些黏手,皇上拍了拍手,眉間緊蹙。他從未在意過彆人的感受,如今眼前這個女子竟觀察得如此透徹。
“那屬下告退。”皇甫均看著皇上低下頭了。
“恩,去吧!”
牧白慈也跟著皇甫均退了出去。
此時已經不再下雨了,不過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天空中偶爾飛過一隻鳥,那麼孤寂。
皇甫均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正在四處張望的牧白慈。
牧白慈不知道皇甫均已經停下來了,還一個勁往前衝,這一不小心竟然撞到了皇甫均的懷裡。
皇甫均個子高大,過於嬌小的牧白慈身高才到皇甫均的胸前。這剛好臉頰貼上了皇甫均濕濕的胸膛。
“不好意思!”牧白慈快速退了幾步。
“謝謝你……”皇甫均看著牧白慈的眸子真切的說道。
“謝謝?”,牧白慈的眼中閃爍著迷茫和不解,為何這皇甫均要和自己說謝謝,剛才不是還發火來著嗎?
“沒事,總之謝謝你。”皇甫均轉身,身後留下這句話。
牧白慈傻愣愣的看著皇甫均消失在走廊的一角。她有些沮喪,不知道為什麼。
“牧小姐!”丫鬟蘇梅叫道。
“啊?”牧白慈反應遲鈍的應道。
“走遠了,彆看了……”丫鬟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捂住唇角笑了笑,就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
牧白慈看著丫鬟這模樣,心知自己剛剛發傻了。
“皇上吩咐我,今天要好好伺候你。”丫鬟緩緩說道。
“恩,你覺得皇上怎樣?”牧白慈一邊跟著丫鬟一邊詢問道。
“您,這……這不是為難我嗎?我一個宮女怎麼敢說皇上的是非啊?”
“說嘛,我不會告訴彆人!”
在牧白慈百般請求下,丫鬟終是開了口。
“皇上其實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喜怒無常,發火的時候可嚇人了。有一次因為一個公公做錯事了,他直接一劍賜死了那公公……”
牧白慈聽著這些眉毛鼻子全部擠在了一起。
“咳咳……”
“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有意的。”丫鬟立馬跪在地上,哭著說道。
牧白慈由反應慢了半拍的扭過頭去,皇上的臉已經發白了,兩眼充滿了殺氣。
“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嚼舌根的丫頭拉出去重罰,然後逐出皇宮。”
說這些話的時候,皇上表情平淡極了,就好像眼前這個不是人而是一隻螞蟻或者更輕微的生物。
“彆啊,皇上我錯了,真的錯了……”丫鬟的淚水順著眸子一直往下流。
牧白慈錯愕的看著皇上。
直到侍衛來了的時候她才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牧白慈一下擋在了丫鬟的身前。“皇上,您為何要責罰她?”一雙眼裡滿是怒火。
“她背後說朕的是非,難道不應該?”
“是我讓她說的,那麼請您責罰我吧!”牧白慈很不屑的看著皇上。
“你,姑且可以原諒,畢竟你不懂這深宮的規矩。”
“皇上若是一個明君,那麼又何須在意彆人的一言一語,隻是皇上怕是隻是一個昏君罷了,隻會聽信讒言,從不根據事實說話。”
“放肆,你個小妖女竟然口出狂言。”皇上身邊的公公立馬怒斥道。
“牧姑娘倒是說出其中緣由來,否則我是不放了這丫頭的。”皇上輕蔑的說道。
“皇上是覺得丫頭說得不對還是說到你心坎了?”
皇上不再說話。
“既然丫頭說了事實,那麼皇上又何必糾結其中,她不過是把所見所聞說出來而已。難道就因為這樣受到懲罰,還是說皇上就是暴君?”
皇上依舊不再說話。他仔細掂量著眼前這個女孩,心裡不甚滿意。旁人從不敢指責自己的一言一行,反倒這個弱女子敢於直接說出自己心裡的看法。他對於這樣的牧白慈十分欣賞。
皇上緊蹙的眉間散去了,唇角露出淡淡笑意。“放了她,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