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筱熙那日被楚氏扶走歇息便再沒有出現在人前。
其實這幾日還出現了點彆的事,隻是容應晟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然而這事卻是被綠枝打聽了出來。
那日容應晟怒極,正巧碰見侍女端藥過來,勸他莫要生氣先吃了藥再說。他心下來氣,便反手打翻藥碗,死活不肯吃。容應晟生氣,又有誰敢去摸老虎尾巴,便紛紛躲避,哪裡還會上前找不愉快。雖是回報了楚氏,但楚氏一直在查容筱熙這事,約束內宅,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便想著叫容應晟自己緩一緩,她再去勸說。
誰知道容應晟一晚上沒吃藥,第二日反倒覺得神清氣爽,頭也不昏昏沉沉,疼得難以忍受了。反而晚上一吃藥又再次出了症狀。這就不得不讓容應晟存了心思,莫非……是這藥本身有問題?
他便急忙招來醫師,來檢查這藥,卻在殘羹中發現了不在太醫方子裡的一味藥。正是這藥讓原本身強力壯的容應晟,開始了每日被頭痛困擾。
容應晟一知道結果便砸了藥碗,叫煮藥和分管藥材的人來問話,折騰一夜也未得出結果,隻是那些人已是出氣多進氣少,沒有半天,便一命嗚呼了。因著這事被牽連的人不在少數,也有些是被借刀殺人一並被處置了。
容應晟雖然將這些事壓的死死的,但是容府這忽然少了不少人,還是被人覺察出了不對。綠枝這邊連番打探,也知道了點消息,雖不能說了解的清楚。
容筱熙這幾日過的確實痛快,但是容羽藍自那日起便終日惶惶不安,如坐針氈一般,茶不思飯不想,沒兩日人便瘦了一大圈。許氏將容羽藍這模樣看在眼裡,心疼得緊,明知道容羽藍爭強好勝,什麼都要拚個一二,等她自己來低頭那必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那日容應晟離開時的態度微妙,讓她一時不明,確實要找個機會問一問容羽藍才好,隻是這幾日容羽藍一直躲著她。於是許氏忍了又忍,還是主動去見了容羽藍。
容羽藍並不是一時礙於麵子不與許氏說,隻是覺得說出來也並沒有什麼意義,何不如先裝傻充愣,誰知許氏這般一來問,容羽藍卻先紅了眼睛。
“藍兒,你告訴我,老爺頭疼藥裡麵的那味藥可是你差人下的?”許氏開門見山,直接便問出了這個。
容羽藍咬咬牙,卻沒有說謊,點頭稱是。
“聽雨軒的那娃娃也是你差人埋下的?”許氏繼續問道。
容羽藍又點了點頭。
“裡麵那張紙究竟寫了什麼?”
“那張紙……”容羽藍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就是……就是……生辰八字……”
“誰的?”許氏一想便明白了,額頭上隱隱有些冒汗,“藍兒,你當真好大的膽子,那上麵可是你父親的生辰八字?你找人在他頭疼藥裡下藥,那之前他又是如何頭疼的呢?你定然竄通了人才做了這些事。而後又在容羽藍院落裡埋下帶著你父親生辰八字的娃娃,好做出是容羽藍用娃娃詛咒,從而才使得老爺頭痛難忍?再攛掇你父親找天師來做法……可是這樣?”許氏連珠炮一般說了出來,神色愈發嚴肅。
“是,是……這樣……”容羽藍見許氏都說了出來,便也不再隱瞞,索性都承認了,隻是聲音小小,顯然怕被責備。
“你當時那種胸有成竹的樣子哪裡去了!”許氏見容羽藍低著頭,手捏著衣角,顯得無所適從,不覺心中來氣,抬手就是一下,重重打在了容羽藍的手上。容羽藍輕呼一聲,將手放了下來。
“娘,娘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被父親知道了,會怎樣呢……”容羽藍小聲問道,但轉念一想,又說道,“我心中雖是怕的,但是總覺得他並不可能知道,因為參與這事的人就那麼幾個,都是我知根知底的人!其實就算明曉了又能怎樣!我若死咬著牙不承認,他也不能奈我何!”
“都是容筱熙的錯!那個小賤-人處處與我為敵!”容羽藍越說越是生氣,聲音不覺也大了幾分,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我就不相信弄不死她!”
“你這些小聰明就省省吧!”許氏看著容羽藍這幾日擔驚受怕,不免心疼,但是看她如此魯莽行事,又覺得氣憤,冷哼一聲,“如果都像你這麼做,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被人賣了你還要幫彆人數錢呢!”
“娘親……”容羽藍聽到許氏如此說她,撇了撇嘴,“我也不知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你這般數落我又有何用!快幫藍兒想想辦法吧!”
許氏將臉彆過去,不看容羽藍,容羽藍不得已又換了一遍,拉著許氏的袖子又是一陣撒嬌,“娘親!你就所以說話嗎!”
“你這個丫頭啊!”許氏抬手點了點容羽藍的額頭,美豔的臉上不覺勾起一彎微笑,“藍兒,你以為娘親能走到如今這一步是因為什麼?”
“娘親這般貌美自然會被父親喜歡的,比那些個人老珠黃的人好的太多太多!”容羽藍提到許氏也是一臉驕傲,畢竟容應晟對許氏確實沒的說,自許氏進府就一直把她放在心上,要不是如此,容羽藍又怎麼會養成這種驕縱的性子呢。
“那你看楚氏又如何?”許氏聽到容羽藍這般說道,不覺一笑,不知想起了什麼。
“楚氏……”容羽藍冷哼一聲,“哼!她哪裡有娘親漂亮,憑什麼她卻是夫人!就算是夫人!也不就是個側室!有什麼可顯擺的!”
“藍兒,你錯了!有些事並不是看表麵就能夠看出個所以然的,”許氏輕輕搖了搖頭,哪裡還有她平日裡在容應晟麵前那些個嬌媚的模樣,反倒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不由端莊了不少,“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娘親能得到如今著一些,就是靠著這句話,藍兒,你不小了,你該學著些,將來若是出去,免不了受氣委屈,娘親就算是心疼,也是無能為力的。”
“娘親……”
“我說這些都是為你好,你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藍兒,你懂了嗎!”許氏摸了摸容羽藍的頭發,感歎道,“娘親再不舍得,你也是要離開我的,我再不放心,又能怎麼樣呢?”
“娘親……我……”容羽藍被許氏如此一說,不覺有些感傷。
“不說這些……娘親隻是想告訴你,楚氏有楚氏需要做的,而我有我需要做的,我們倆相爭多年,卻又可以和平相處,藍兒你要好好看看!”許氏又摸了摸容羽藍的臉龐,那張臉長得真像自己,連那彎彎的遠山眉和一雙水汪汪的杏眸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不覺心裡愈發憐愛。
“其實,老爺應該是明白這些是你做的手腳了……”許氏輕歎一口氣。
“不會的!父親若是知道了,又怎麼會不來找我問話,這數一數也是有五天時日了!”容羽藍雖然不安,但是卻是心裡明白,隻要是攤上這些事,哪裡還有個好兒?容應晟隻要是知道,那必然不會放過她的,就算她是他最寵愛的女兒。
“你可還記得你父親當日離去之前留下的眼神?”許氏說道,“還有那一句,好自為之,那句是對我說的,但是想來他應該是猜到了著一些。藍兒,他不點破,正是不想節外生枝,你這幾日莫要再生事端,一切有娘親在。”
容羽藍拉著許氏的手,不覺心裡焦急,“娘親,娘親,若是父親找我去問話,我要如何回答才好!”
“這有什麼不好辦的,你之前不是說的挺好的嗎!拒不承認,又能如何?!”許氏輕笑道,“你父親那邊有我在,不會怎樣的!而那個容筱熙,你怕她做什麼!”
“可是娘親……”
“藍兒,你可知道那個娃娃裡的紙條上寫的是什麼?”許氏問道。
“是父親的生辰八字,我親手放進去的,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那裡麵的生辰八字是容筱熙的,”許氏說道,不覺輕輕挑了下眉,“這才是你父親為何沒來找你問話的根源,他最不喜的就是家庭不和,這事能壓便壓。”
“啊?為何會變成容筱熙的,我明明,明明……”
“大抵是你期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畢竟這事你做的太過粗手粗腳。”
“定是青竹那個小蹄子!她連自己的弟弟都不要了!好的很!給我等著!”容羽藍細想一下,便想到了青竹,那青竹當時寧死不從,被她拿弟弟威脅才答應做這件事,顯然是心生怨恨,才不好好做事的。
“你以為容筱熙她是傻的嗎!”許氏冷聲說道,“你把那容筱熙想的太簡單了,若是她沒有點小本事,如何能好好活到現在!你可長點心吧!”
“那有怎樣,任她容筱熙再有能耐,又能奈我何!”容羽藍嬌嗔道,“我隻怕父親那邊……”
“莫慌!”許氏安慰道,“你還不信娘親?一切有我在。”
兩人商量到燭火將明,方才散去。
容羽藍不覺心裡更是難受,思前想後,直到入夜也未曾有絲毫睡意,竟然是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