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的牡丹開得正盛,滿園的芬芳卻並不能讓蕭傾顏心曠神怡,因為她很清楚,太後絕對不僅僅是邀請她看花那麼簡單。
“哀家每一次接見貴婦或者是宮妃,都會帶他們來這一個小花園裡,這個小花園並不是都種著牡丹,花隻不過是隨著季節換種而已,結果到了他們的口中我就成了養花高手。”果然,在蕭傾顏感歎花的好顏色的時候,太後已經悠悠的說道,“實際上我這一雙手從來沒有養過花。”
太後攤開了自己的手,蕭卿顏看著那一雙有些粗糙的手有一些驚訝了,手類似於女人的第二張臉,作為這個國家地位最高的女人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雙手?
“怎麼沒有想到?”太後轉了轉自己的手,“這自然是不比你們大家出身的女孩子,手如同絲綢似的又軟又細,我這一雙手是拿過刀劍上過戰場的。”
“太後是巾幗英雄。”蕭卿顏由衷地說道,“當年您的母族一族男丁隻剩一個十歲幼兒是您臨危受命奔赴戰場的,甚至有一次遇敵伏擊,你身上被砍了兩刀。”
“是麼,可是你知道當時人們是怎麼評價哀家的麼?”太後說道。
“不知羞恥。”蕭卿顏微微一笑,“他們隻會評論不知羞恥,認為您違法了婦德,甚至是編造謠言懷疑您的貞潔。”
“正確,不過你認為他們的看法對麼?”太後一臉的平靜,蕭傾顏縱使心有七竅玲瓏也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
“母後,大多數人的觀點並不代表著正確,而且他們之所以敢這麼評價,是因為他們是不敢上戰場的懦夫,結果被一個女人比下去了,他們顏麵無存。”既然看不透,蕭傾顏便順著自己的心意說出自己的看法。
“你看的倒是清楚,當年我母族全部戰死,朝中明明有人可以出戰,勝負也是五五分,隻可惜的是那麼多將軍,竟然沒有一個是男子漢。”太後諷刺一笑,“主流聲音就是議和,和親。”
“太後娘娘,您還是頂住了壓力這一點很不容易了。”蕭卿顏由衷感歎,“事實證明您當時的決定並沒有錯,胡族最後還是退兵五百裡,至今不敢來犯,這是屬於您的勝利。”
“你真的是這麼認為麼?”太後苦澀一笑,“如果真的有這麼簡單,哀家的墨兒就不至於要十三歲上戰場了。”
“太後,這…….”蕭卿顏想要說什麼卻被太後打斷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些麼?”太後看著蕭卿顏說道。
蕭卿顏微微一笑:“您是想說,您想要的是一個像您一樣遇到困境絕對不退縮的兒媳婦?”
“不,哀家並不是這個意思。”太後搖頭說道,“哀家之所以這麼說是希望你多了解一下墨兒的過去,理解他,男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被浮花浪蕊的女子迷住眼睛,當他們長大了,才會明白這牡丹才是真正的絕色。”
“太後,牡丹是花之君主,象征著您和未來的皇後娘娘,拿它和卿顏相比,實在是太過委屈了牡丹。”蕭卿顏微垂著頭,神色恭敬,對於太後,她是真心的尊敬,“至於浮花浪蕊,雖說不長久,但是對人造成的傷害卻是永久的。”
“哀家明白,你還年輕過不去這個坎,但是你要明白新婚夫妻之間必然會有摩擦,但是感情也是一點一點處出來,至少墨兒願意和你圓房,也是說明他真的喜歡你。”太後苦口婆心地說道,“哀家老了,早些年虧了身子,活不長久,墨兒是哀家唯一的兒子,所以哀家希望看到你們和和美美的。”
“太後娘娘,您有一雙智慧的雙眼,也知道我與王爺之間是貌合神離,如若真希望王爺日後的生活和和美美,倒真的不如認可了煙兒姑娘的存在,卿顏沒有這個能力讓王爺傾慕卿顏,所以願意做一回大度的人,一封和離書足以。”蕭卿顏徑直跪在了地上,目光懇切地看著太後。
“蕭卿顏,你好大的膽子。”太後雖說之前是一個溫和的老人,但是涉及到了自己的兒子,那就隻是一個尋常的母親,長期身居高位的威嚴直接就壓在了蕭卿顏的身上。
蕭卿顏微微一笑,雖說跪下來,可是身板卻挺得筆直,不卑不亢地看著太後說道:“太後息怒,卿顏所說亦是實情,卿顏才疏學淺,容貌也比不過煙兒姑娘,既然王爺與煙兒姑娘互相傾慕,又何必多卿顏這一個累贅礙著他們的眼,而且也浪費王府的糧食不是?”
“蕭卿顏,你是不是認為哀家不敢懲罰你?”太後慈祥的臉上頃刻間滿是怒意。
“太後可以懲罰世間任何人包括陛下,但是該說實情,卿顏就必須要說實情,欺瞞太後的罪名,卿顏還是消受不起的。”蕭卿顏抬起頭,神色認真,“卿顏也知道太後接收不了這事實,不若太後給卿顏半年時間,半年之後,如果王爺依舊迷戀煙兒姑娘,懇請太後賜一道和離書。”
太後看著蕭卿顏,臉上儘是失望的神色:“哀家以為你會是一朵牡丹。”
“太後娘娘,牡丹大氣,但是是在維持在自己的尊嚴上大氣,牡丹就是死亡也是以最美的姿態死去,因為那是它的尊嚴。”蕭卿顏一身正氣凜然。
“好,半年之約,若是墨兒還是如此,哀家會讓陛下頒旨,賜予你們和離。”太後看著蕭傾顏,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這不是看在你的份兒上,而是看在百裡族長的麵子上。”
“多謝太後。”蕭卿顏拜了下去。不敢抬頭,其實剛才把話說出來,蕭卿顏的心都已經快跳出嗓子眼了,那可是用儘了她蕭卿顏的勇氣,要是太後惱羞成怒,那她這一條命就交代了。
太後看著蕭卿顏,良久歎息一聲:“你的骨子裡太倔了,青離拿哀家的禮物過來。”
青離應聲,從身後的婢女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匣子捧給太後,太後打開放在蕭卿顏的麵前,“這是哀家的嫁妝,寓意是圓圓滿滿,朝夕相對,哀家沒有實現過,希望你能實現它。”
“請太後收回此物,卿顏受之有愧。”蕭卿顏仍舊跪在地上,卻是沒有伸手去接那精致的匣子。
“這是哀家留給兒媳婦的,你現在的身份就是哀家的兒媳婦,長者賜,不能辭。”太後周身散發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謝太後的厚贈。”蕭卿顏微微蹙眉,隻好無奈的接過了太後的賞賜。
“宮宴快開始了,小江子帶三王妃去赴宴吧。”太後有一些疲倦地說道,“哀家累了,就通知貴妃撤了哀家的座位。”
“是。”江公公連忙應聲說道。
蕭卿顏等到太後離開才站起身來,從來沒有跪這麼久,這一起來差一點就跌倒了幸好被手疾眼快的綠翹扶住了,才不至於出洋相。
“綠翹收好。”蕭卿顏將那匣子放在綠翹手中。
江公公看著蕭卿顏的模樣歎息一聲,還以為是一個八麵玲瓏圓滑的主兒,沒有想到直接惹怒了太後,真是可惜了。
“勞煩公公帶路。”蕭卿顏說道。
“三王妃,彆這麼客氣。”江公公倒是沒有擺什麼臉色,還是一臉和善地恭敬回應道。
宮宴的大殿上,池君墨終於將宋玉煙安置好了,才匆匆來到了宮宴,看著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臉上就像是被墨汁潑了一樣,難看得要死,下意識就認定這蕭卿顏有一次耍了他。他咬牙問:“王妃呢?”
“王爺,王妃被太後叫過去,可能晚一些到。”身旁侍奉的太監說道。
聽完之後池君墨的臉色才好一點,可是不巧這一張臉正巧被蕭卿顏看到了。
“嗬。”蕭卿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