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一點事都沒有？”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我還是沒忍住。
池許隻是笑著，一言不發，眼睛裡像是藏了些什麼東西。
我見他這樣，知道繼續追問也沒有意義，坐回了沙發上，“所以呢，你現在又來我這兒乾什麼？”
“給我紋個身。”
我一驚，他好不容易逃離陰陽紋身的支配，這怎麼又自尋死路？他還沒嘗夠陰陽紋身的苦頭？
“你想好了？”我癟了癟嘴，也沒勸他，送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池許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他態度很決絕。
既然是池許，那也和尋常的客人不同了，雯雯不在，我索性把店門一關，又把店裡刺眼的燈給滅了幾盞。
這般下來，陽氣稍弱，左臂上的骸骨凶獸多多少少安分一點了。
“求什麼？”我問池許。
他搖了搖頭，臉上仍是那抹令人不由在意的笑意，“什麼都不求，什麼都成。”
得，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沒工夫吐槽，道：“脫衣服，我隨便給你紋了啊。”
池許點點頭，把衣服一扯，這時，我又愣住了。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
光潔緊實的皮膚，渾然看不出受傷的痕跡，要知道，當初我可是把他的皮剜得千瘡百孔，就算是後來痊愈了，總歸得留下點傷疤吧？
可是，什麼都沒有，連傷疤的影子都沒有，他的皮膚完好如初。
我停頓了片刻，心知即便問了池許，他還是一樣不說，隻從一旁拿了鋼爪和紋身針，準備上手。
熟練地取血混合顏料，池許沒有要求，我就給他隨意紋了個獅子紋身。
最後收手的時候，獅子倒是很安分，可我卻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聲——嘲諷的笑聲。
哪兒來的？我轉頭瞥向門外，難不成是外麵的路人喝醉了？可剛剛那個笑聲似乎就響在我在耳畔，我的心情一下子煩躁不安。
池許見我失神，臉色忽地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王宇，·你和陰陽紋身分不開的。”
我瞬間被他的話拉了回來，慌忙失笑道：“是嗎？我看你才是和那玩意兒分不開才對。”
紋完了身，池許也沒再說什麼，隻是用那雙深邃得幾乎快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就淡淡地和我揮手作彆。
其實，對他的話，我心裡不甚在意，什麼叫我和陰陽紋身分不開？不乾那個行當，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反倒是他，好不容易脫離苦海，還非得再給自己套上個枷鎖，這才是和陰陽紋身分不開。
後來一直過了半年，池許還是時不時來我這兒。
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有時候我忍不住想，他怎麼沒有被陰陽紋身帶走呢？可是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不過總而言之，那不關我的事。
我就是個平民老百姓，也沒有什麼夢想和使命感，隻要能賺到足夠的錢，我管他天塌還是不塌呢。
說到賺錢，這半年來，我那家紋身店的生意又好了不少，不是我吹牛，方圓百裡內的紋身店倒了一家又一家，客人們都被吸引到我這兒來了。
“宇，好看嗎？”
這天，雯雯拉著我的手，指著朋友圈的一張照片問道。
長期應付這小妞，我也多少懂些“求生之道”，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裙子好看，人沒有你好看。”
“什麼裙子？這是婚紗。”雯雯嬌笑一聲，輕輕打了我一下，接著道。
婚紗？我心弦一動，伸出手把雯雯摟在了懷裡，咬著她的耳朵道：“要不，我們也結婚吧？”
這倒不是心血來潮，事實上，現在我們倆經營的紋身店也進入正軌了，手裡的積蓄也不少，也是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
雯雯臉色一紅，卻猛地伸出手推開了我，扭頭佯裝不悅道：“你就是這樣求婚的？這也太隨便了吧？我聽阿巧她們說，她們男朋友求婚的時候，不是單膝下跪，就是放煙花，哪有你這樣的？”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果然，閨蜜這種生物一定會成為情侶的絆腳石。
這還不容易？我下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就訂了九十九朵玫瑰，又找了群哥們兒幫我準備。
一直到了傍晚，萬事俱備，隻欠求婚，店裡雖說人來人往，卻也正合我意。
“雯雯，嫁給我吧。”不就是單膝跪地嗎？我跪。
雯雯愣了愣，驚喜地捂住嘴巴，店裡的客人也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正當這時，一個客人指著窗外驚呼一聲，眾人的目光隨之移了過去。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煙花飛躍而上，緊接著迸射出耀眼奪目的光彩。不就是放煙花嗎？我放。
牙齒已經被我咬的吱吱作響，等到和雯雯事成了，我非得看看她的那群閨蜜不可。
忽地，雯雯眼眶變得濕潤，她一下子哭得稀裡嘩啦的，頓時把我嚇得不輕。跪也不跪了，我直接起身過去，一把將雯雯擁入懷裡，“怎麼了？”
雯雯輕輕捶著我的胸口，又哭又笑道：“你傻不傻啊，我能不答應你嗎？你還整這出？得花多少錢啊？”
她一說完，我反應過來，這小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嘿嘿笑了起來。
忙活完了，我繼續給方才看熱鬨的客人們紋身，雯雯卻先走了，小妞說要給她的閨蜜炫耀炫耀，這讓我對她們所謂閨蜜的感情產生了懷疑。
卡啦一聲把門落了鎖，我緩步走出門，望著周遭的燈火。
不同於土博路，這裡人間煙火氣十足，成天人們熙來攘往，在這裡待得久了，就連那些醉漢和穿著豔麗的不明女人都顯得十分可愛。
我想待在這裡，就算是和雯雯結婚了，我還想待在這兒，一直到我們倆的孩子長大。
可是，有一件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心裡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那種感覺，有點像被躲在暗處的盯著，又有點像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可是這麼說卻也不合適，到底是什麼感覺，我說不清楚。
隻是不安，無從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