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劍坐在後麵,視線正好看見對麵不遠處的大卡車車頭,就看見半個車頭都砸進了山體裡,後麵長長的車廂也斜著頂在山體上,從被震碎玻璃的車窗往裡麵看去,就看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腦袋上跟破了洞似的往外麵湧出大量紅豔豔的鮮血,人事不省,不知道是震暈過去,還是失血過多死了。
“出車禍,快報警,”有尖銳的女聲在車廂裡響了起來,隨後有人立馬回道:“報警了,交警和公安正往這裡趕。”
“我看那個司機受傷不輕,你們誰是醫生護士,趕緊救人,”不知道車廂裡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就看見車廂裡的人立馬都動了起來,有個熟悉的女聲應了一聲。
有人叫司機師傅開門,司機師傅看了一眼前麵堵住的高速路,知道一時間是走不了,於是趕緊打開車門,車裡的旅客一湧而下,於小劍也著急下車,起身跟著其他旅客下車時,就看見孫培培和一群男人往大卡車車頭跑去。
於小劍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人群鬨哄哄的,他踮起腳往前擠,卻被人給推了回來,他跳起來趕緊大喊:“我是醫生。”
人群裡有人回頭朝他吼道:“醫生也等著,人都還沒救下來,暫時用不到你。”
於小劍擠不進去,隻能退到人群外圍,他站在最後麵努力跳起來去觀察裡麵的動靜,卻並沒有掃到孫培培的身影,他疑惑地“咦”了一聲,他明明記得孫培培跟著大漢們往卡車頭跑去了啊!
於小劍心裡牽掛著生死不明的傷患,也奇怪孫培培的去向,他站在原地環視了一下,旅客中的小孩和婦女遠遠地圍在大巴車尾,個個伸長脖子,麵色緊張注視著這邊的情況。
於小劍沒有發現孫培培的身影,抬腳要去救人幫忙,男人們自主組成的救人小隊,井然有序地利用大巴車上僅存的一些工具,費了不少的力氣,正準備把傷者從卸下的車門洞裡給抬了出來,於小劍難得鑽到前麵,貼著車壁就聽見最裡麵的人大喊一聲“不好,”就聽見有急切地吼傳出來:“他的腳卡住了。”
所有人頓時更加揪心起來,傷者因為失血麵色越來越蒼白,偏偏這個時候,最要命的腳卡住出不來,傷患被數人抱著橫在車門口,一人拿毛巾按住他頭頂的傷口,所有人頓時急得團團轉。
於小劍也跟著眾人著急著,大概是這個司機命不該絕,就在所有人手足無措的時候,就聽見交警車,救護車以及警車的鳴笛聲交織在一起,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警察和120來了。”
所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圍著卡車的人群慢慢地散開,隻留下最前麵抬著傷患的幾個壯漢,於小劍走到傷者麵前,觀察到傷者麵色慘白,很明顯失血過多,不過稍微好一點的是他頭頂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的趨勢,於小劍欽佩地看了一眼拿著毛巾堵血洞的矮個子少年。
於小劍清楚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有等120來收拾殘局,就在他準備轉身往大巴走去的時候,忽然就看見坐在自己旁邊的小男孩,滿臉淚水地朝自己跑來。
“小哥哥,我媽媽要生弟弟了,求求你救救他們,”小男孩哭成個淚人,上來就抓住於小劍的手臂哀求道。
於小劍聞言皺眉低下頭去看他,“你媽媽不是在後麵車上嗎?”
小男孩用力點了點頭,手臂往身後指去,哭泣地說道:“我們這裡出了車禍,後麵的車追了上來。”
於小劍沒想到後麵那班車會這麼快追上來,但又明白生孩子這個事情等不得,於是趕緊拉住小男孩,轉身快步往車尾走去。
他邊走邊急速詢問孩子媽媽的情況,小男孩哭著告訴他,他媽媽已經懷孕 8個多月了,這次出門就是為了去臨海市待產,誰知道她突然就在車上開始痛了起來。
於小劍越聽越覺得孕婦這是要生的征兆,隻是在這前不見村,後不見店的高速路上,生孩子這事就是最棘手的事情。
於小劍也不敢多想,拉著孩子往後麵跟上來的那輛汽車走去,遠遠就聽見從車廂裡傳來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還有孫培培焦急指揮的聲音。
原來孫主任在這輛車上助產,隻是她一貫獨斷專行,和她共事實在太難受了。
儘管於小劍不願意和孫培培共事,還是為了孕婦和嬰兒的安全,他還是踏進了車廂。
“孫主任,”於小劍鬆開拉著孩子的手,快速走到孫培培的身後,餘光往車廂裡掃了一下,發現車廂裡隻有幾個婦女正在孫培培旁邊當幫手,其他旅客連同司機都下車避嫌,車廂的窗簾全部拉了上去,光線變得昏暗起來。
“孕婦產期近前,孩子卻發育的並不好,現在腦袋卡住出不來,”孫培培全身武裝,旁的人提著手電筒給她照亮,幾個婦女在看見上來的是個男醫生,個個臉色都有些怪異。
於小劍沒在意其他人的表情,他奇怪孫培培出門居然還帶著裝備,目光落到孫培培腳下的醫藥箱時,頓時明白過來,敢情這人是走哪把藥箱帶哪,是個“行走的醫院”?
“發什麼呆,還不快過來幫忙,”孫培培嗬斥一聲,於小劍這才看見孕婦兩眼翻白,呻,吟已經低不可聞了。
“大姐,你彆暈,你要是暈過去,你的孩子就完了,”於小劍清楚孕婦如果在孩子沒出生之前就暈過去,很容易導致孩子無法順利產出,死在出來的口裡,他趕緊大聲呼喊著孕婦,想要將她從快要暈厥的狀態中驚醒。
“媽媽,你彆睡,”一邊憋著小臉不敢說話的小男孩,一聽於小劍這話,看見自己媽媽快要暈過去,也跟著恐懼地叫了出來,一句話說完就哇哇大叫起來。
小孩子的哭聲震天,所有人都覺得耳膜一陣,於小劍最討厭小孩子哭,但又沒時間去哄他,他現在要做的是先把孕婦給弄醒,不然孩子指不定就死在肚子裡了。
“大姐,”於小劍從醫藥箱裡翻出一次性手套,抬頭對著軟軟地癱在座位上,眼見兩眼一翻,就要閉眼暈過去的孕婦,低沉丹田,一聲獅子吼吼了出來。
“額,痛,”吼聲落下,孕婦眼皮掙紮了兩下,艱難地撐開了,目光渙散地盯著半空,虛弱地說道。
於小劍重重吐出一口氣,看見孕婦被抬起來放在前排椅背上的雙腳顫了顫,又注意了一下她麵色慢慢扭曲起來,再一次發出驚恐又尖銳的慘叫聲。
於小劍從暫時充當助手的婦人手裡抽出一把手電筒,跪在前排的位置,拿著手電筒彎腰往婦人下半身照去。
手電筒光照到的地方,已經能看見嬰兒短短的四肢,正好卡在出來的口,於小劍仔細檢查了一下,心裡也是一咯噔,轉頭對著滿臉凝重的孫培培說道:“這裡不適合接生,孕婦情況有些嚴重,必須要在專業的施術環境下,才有成功的可能性。”
孫培培的額頭冒著大顆大顆的汗滴,她自認為比於小劍更清楚施術的專業性,隻是眼前條件有限,要不是儘管想出可施行的方案,隻怕這輛汽車就會成為母子倆的墳墓。
“彆說廢話,我現在要知道你能給出什麼樣的方案,”如果不是一人無法解決,她才不會讓小男孩去叫於小劍過來商量解決辦法,孫培培冷聲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