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宋念溫努力扯了扯唇角，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海棠鼻子一酸，眼淚便成串的往下掉，“娘娘，都是奴婢連累了你。”若果不是她亂說那些該死的話，又恰瞧被皇上聽見， 她家娘娘也不至於為了維護她惹怒聖上。
這大熱天的，皇上居然讓她家娘娘步行著過來，連步輦也沒叫！
海棠哭個不停，看樣子，是將所有的罪過都歸結到了自己頭上。
宋念溫搖了搖頭，捏了捏哭鼻子人的小臉，“海棠，彆哭了，又不全是你的過去，皇上本來就不喜歡我，就算沒有剛才那一茬，你家娘娘也是半死不活走過來的。”
收回了手，見皇上帶著一行人已了雨花閣，宋念溫便拍了拍海棠的手，“我們也快些進去吧，皇上是過來督工的，你家娘娘還要進去主持大局，再讓皇上等，你家娘娘整條命估摸著都難保。”
蒼白的臉色絲毫不像是在說謊，何況海棠才領教過皇上的厲害，立馬點頭如蒜，一抹眼淚，小心翼翼的扶著宋念溫，“娘娘，你慢點兒。”
被海棠扶進了花雨閣，一陣涼爽的氣息撲麵而來，宋念溫才感覺身上的暑氣消散，連剛才眩暈的感覺也漸漸壓製下去。
隻是她左右瞧了瞧雨花閣，那道囂張明黃的身影居然不在，入目的，隻有梅花所圍的舞台，還有舞台兩旁開的嬌豔的百花。
整個花雨閣，處在一片靜謐之中。
伺候的海棠有些惶恐，“娘娘，皇上這是去哪了，怎麼我們一進了閣子，連個人影也沒瞧見。”
宋念溫將手堵在了海棠的抱怨的小嘴上，搖搖頭示意海棠彆出聲，空閒的手指了指她們對麵的樓閣。
海棠這才依著手指放向看了過去，高樓上，穿著龍袍的皇上英氣逼人，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正森然俯視著整個雨花閣。
不知是不是海棠的錯覺，她扒拉下宋念溫的手，“娘娘，奴婢總覺得這充滿寒氣的眸子，是看向我們這邊兒的。”
宋念溫迎上那對冒著寒氣的眸子，淡笑道，“海棠真是好眼力。”
海棠：……”娘娘沒惹皇上呀，乾嘛那麼凶的盯著娘娘。
海棠向宋念溫嘟了嘟嘴，悄聲道，“娘娘，奴婢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永遠都琢磨不透帝王的心思。”
宋念溫端起了身子，平淡的聲音似有嘲諷，“帝王的心思，豈是我們這些被主宰之人能猜透的，走吧，去樓閣上探探情況。”估摸著皇上是對這宮宴會場布置的不滿意了。
心裡有些忐忑，為了不讓一旁的海棠擔憂，宋念溫故作輕鬆，天知道，隻有她在上樓時，感覺雙腿都在打顫，幸好，樓閣旁還有扶梯，不會被跟在身後的海棠瞧出端倪。
踏過最後一階木製樓梯，宋念溫背後出了一層層薄薄的冷汗，她知道，自己對於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從內心還是恐懼著的。
宋念溫對身後的海棠吩咐道，“海棠，你站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如果一會兒皇上發怒，海棠沒在跟前兒湊，說不定便保存了一條小命。
畢竟，她剛才看皇上的眼神真是的好恐怖，那雙深邃的眸子仿若盛滿了怒火，像似想將她一口吞下，燃燒成灰燼。
海棠才跟隨著上了閣樓，一聽這話便不滿，“娘娘，你就彆撇下奴婢了，就算皇上發怒，要處死娘娘，大不了 奴婢陪你一塊兒。”
小臉扳的一本正經，一隻胳膊還被抱的緊緊的。
宋念溫語氣暗含疏離與無奈，“海棠，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跟著你家娘娘，下一秒便可能人頭落地，難道你一點兒都不害怕？”
“娘娘是奴婢今生唯一的親人，有娘娘在，奴婢那怕是下油鍋，都不怕的。”海棠杏眼眨呀眨的。
對上這雙天真無邪的眸子，宋念溫選擇性的妥協，反真一會兒隻要瞧著苗頭不對，她有的是辦法將這丫頭支走。
打定了注意，宋念溫溫和道，“你總得扶著點兒你家娘娘吧。”
剛才海棠是擔心自己被娘娘撇下，情急之下才抱住了娘娘的胳膊，卻忘了規矩，現在愣愣一笑，“好嘞。”
主仆轉過閣樓的一道月亮門，便瞧見了長身玉立在閣樓儘頭的皇帝。
皇帝是背對著她們的，因此，宋念溫也瞧不見那人的神情，隻是看著一旁戰戰兢兢伺候的德公公，宋念溫便明了她在劫難逃。
主動打破這肅冷的氣氛，宋念溫壓製住心底的恐懼，謹慎開口“皇上，你看這宮宴布置的，可合你的心意。”雖然知道您老不滿意，可好歹給個說法。
半晌，除卻夏風吹動帝王閃著金黃的袍子聲外，宋念溫遲遲得不到回應，求助般的看向了德公公。
德公公也隻是在一旁對著她搖頭，還不斷的揩著冷汗。
宋念溫隻好維持著半蹲的身子，直到蹲到她腿有些微微發麻，皇帝才冷著一張臉，轉過了身。
“你，去過梅花島？”殷紅的薄唇開口，劍眉下一對噬魂的黑眸仿佛要將人給吞沒。
帝王身上驟冷的氣勢包裹著宋念溫，這氣勢就想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的淩遲著宋念溫的肌膚。
這是來至王者的質問！
宋念溫不得不答，可是梅花島，眼前的皇帝又是如何得知？那個地方，明明隻是屬於她美好卻又塵封的回憶。
僵持了半盞茶的功夫，宋念溫才不溫不火的回答，“臣妾從未去過這個地方，隻是年幼之時，曾聽聞家裡長輩們提起過。”
語氣飄忽悠遠，淡漠疏離的眸中看不見任何情愫，仿佛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陳慕失神搖了搖頭，不是她。
一瞬間的落寞，陳慕削弱了周遭的氣勢，英挺的劍眉挑了挑，嘴角掛著假笑，“愛妃儘心儘力布置的宮宴，甚得朕的心，德公公！”
不知道自己會被突然點名，反應了片刻，德公公才忙應道，“奴才在！”
“傳令下去，溫貴妃籌備乞巧宮宴有功，裳蜀錦煙雲段各四匹，前幾日西蕃進供的玲瓏手鐲也一並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