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幾個說說笑笑,不再糾結自己衣服的問題,石南素鬆了口氣,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在這裡,她從不是幸福的主角,隻是多餘的陪襯而已。她很清楚,該隱身的時候還是得隱身。現在,盤子中的食物才是她的幸福!
“素兒,吃這個!”江奕瑾夾起距離石南素有些遠的東坡肉送到她唇邊。“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個了。”
“哦!”石南素端起盤子要接下,江奕瑾的筷子卻依舊停留在她的唇邊。她隻好張開嘴巴吞進了那塊肉。
另一邊,趙芸香溫柔道:“奕塵,少喝些酒,對身體不好!”
韓夢看著小鳥依人的趙芸香磨著牙,江奕塵看著江奕瑾與石南素之間的親密舉動青著臉向口裡送著趙芸香親手送上來的美酒,耳邊還響著趙芸香的聲音“少喝些酒......”
韓蕭自顧自斟上一杯酒,怎麼覺得氣氛如此詭異?暗潮洶湧......
故人聚在一起,無非就是閒聊當年瑣事,而石南素對那些往事絲毫不知,靜靜的在一旁聽著,品嘗著江家珍藏的美酒。想想自己兒時的時光,都被師父圈在小院子裡練武了。隻有趁師父不在時偷偷翻牆溜到江家玩。自是當年年少,總是認為自己終會嫁入江家,厚著臉皮抽空就往江家跑。江家雖悔婚,但江老爺對石南素還抱有一絲愧疚與同情,想著將來讓兒子收石南素為側室也好,對石南素並沒有轟趕,對其翻牆入戶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算是默許了。而江夫人卻為此大為惱火。當日悔婚一事也是江夫人哭鬨不休,如今又見這厚著臉皮黏上來的小蹄子,見一次定是要破口大罵一次。婚事都已經悔了,鳳城人儘皆知,已經做下這不仁不義之事,還在這小丫頭身上費什麼功夫?石家人已經死絕了,做這翻功夫給誰看?江夫人這樣想著,更是日日與江老爺吵鬨,終是一物降一物,休書降潑婦。江老爺口中吐出休書二字時,石南素總算在江家落下了一席之地。
不知不覺月上欄杆,桌上已有不少的空壇。石南素越品這家宴美酒越是覺得香醇可口,辣中帶甜,真是好喝極了!衣袖有些礙事,側頭將衣袖稍稍向上卷一卷!卻被大堂一側窗影吸引了視線。石南素手下一頓,不動聲色的保持側頭卷衣袖的姿勢望向那扇窗子,她敏銳的發現在窗子的窗紗上竟有一個細小的洞。那窗紗是白色,燈火映襯下,唯獨一片瑩黃上有一個細小的黑點。分明是遭人窺視留下的。頓時心下一緊,那黑影並不是幻覺,自今日傍晚起就已發覺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們。
不行,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石南素借口如廁,手中握著喝酒的杯盞,手向袖口縮了縮,衝出門去。越過大堂門,繞到屋側,直直奔向那側牆窗子所在位置。因方才喝酒緣故,石南素腳步有些不穩,恐是發出了些許聲音,驚動了那黑衣人。待她轉過彎到了窗外的走廊,隻看到了一個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匆忙逃竄的背影。
石南素眼看那身影漸遠,果斷將手中杯盞用力砸向一旁的柱子。一聲脆響後,石南素利用手中的瓷片當做武器,迅速而又充滿力道的甩出!真是喝酒誤事,頭腦有些混沌,不知有沒有正中目標。
石南素翻越欄杆就要前去查看,躲在暗處樹梢的風揚一躍而下,擋住了她的去路。
石南素看見優哉遊哉不緊不慢的風揚,頓時火氣大增:“你擺在樹上就是去當裝飾品了!還夜魅呢,夜蟲都比你激靈。等你發現敵人時,你家主子早就被清蒸紅燒了!”火氣與酒氣同時上頭,石南素身子搖晃兩下才穩住。
風揚也不作辯解,淡定地伸手向空中一拋,一隻全身翠綠的鳥兒騰空飛起,一聲纖細的長鳴後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飛去。
“追!”一聲令下,從暗處又竄出數道身影,緊追那隻翠綠的鳥兒而去!
“你可是罵痛快了?說我是當擺設的,嗯?”風揚揶揄道。
看著風揚一連串的動作,石南素晃晃有些發暈的頭,自知剛才太衝動,絲毫不留情麵地當著那麼些手下的麵將夜魅的首領扁的一文不值,自是理虧,但又看見那廝洋洋得意興師問罪的模樣,撇頭哼哼道:“不過就是一些奇門遁甲之術,得意什麼!”
“總比你將他就地正法的辦法好吧,在這裡捉住他不如待他回到老窩後再下手!也好弄清楚又是哪幫人惦記上了江家!”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夜魅”的幾名暗衛踩著夜色歸來。五名身著黑衣的暗衛動作乾淨利落地齊刷刷排成一排,低頭單膝下跪。
“首領,那人已中了石姑娘的......額,暗器!一路血跡斑駁,在逃跑中途斷氣了!”
“死了?”風揚氣急敗壞道。一臉憤然的望向那壞事者。
那廝做無辜仰頭望天狀......
第二日,頭痛欲裂。明知今日會如此,偏偏她又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事明日說的主!
石南素搖頭晃腦地走在走廊上,春天到了,這江家的庭院中滿滿都是從各地搜羅來的名花名草,都在蹭蹭的抽著嫩芽,碧雲高天,楊柳飛花,就連花草都這般有活力,石南素卻因宿醉折磨著,一副頹廢模樣......
“啊呀!”石南素誇張的大叫一聲,走到走廊儘頭,正要轉彎,卻一頭撞在一堵硬實的肉牆上。若不是她手快及時抓住了欄杆,恐怕現在疼的就不止是腦袋了!靠在走廊欄杆上穩住身形,皺著一張臉揉著被撞的頭,她這內外都受疼痛夾擊的腦袋會不會就此廢了。
待看清那來人是風揚後,石南素沒好氣道:“急匆匆做什麼,眼睛都沒有帶出來的嗎?”又見風揚一身外出裝扮,銀冠束發,肩上還掛著一個包袱。
石南素眨眨眼睛,“風少爺終於受不了江家虐 待,要告老還鄉了嗎?”
“臭丫頭,今天沒工夫和你磨嘴皮子,少爺正等著呢!”
“啊?少爺要去哪?不會今天就要迎親吧!”石南素驚奇的問道!
風揚黑著臉,雖然自己趕時間,但看石南素緊捏著他袖子的手,是不打算就這樣放他走,隻好站定解釋:“是今天一早有人來通知,送去皇宮裡的那批炭火出了問題,昨夜被賊人點燃,雖被救下,卻也燒了大半!接應貨物的李總管很是生氣,要我們立刻補一批炭火過去!少爺正為這事忙碌呢,半個時辰後就要出發趕去城外!你整天都想些什麼?迎哪門子的親!”風揚手指用力的點著石南素的頭,恨不得直接捅破看看她的腦袋瓜裡究竟裝了什麼!
石南素躲避著他攻擊的手指:“那就補一批貨物唄,怎的還要少爺親自去呢?”
見她扯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風揚耐下性子解釋道:“如今老爺不在,少爺做生意一向謹慎,現在又是與宮廷做交易,更是半分也馬虎不得。若是派人去在兩家之間傳話,定會浪費更多的時間。到時候耽誤了貨物進宮入庫,李總管丟的是腦袋,江家丟的是名聲與飯碗!懂了?”
石南素聽後鬆開了風揚的衣袖,若有所思的揉著隱隱痛的腦袋:“商場上的事情我是不懂,不過,我隻覺得這事和近來盯上江家的黑衣人有所關聯!”
“許是,許不是。不多說了,我先去複命。”風揚拔開長腿,飛奔而去。兩三步就消失在走廊中。
“唉?等等我,我也去啊!”好吧,這事凡是稍有腦筋的人都能想明白,既然是有人故意縱火,那麼多家進貢到宮廷的貨物不燒,偏偏燒了江家的貨,定是與江家有過節。江奕塵若是親自去送貨物,難免不會再遭算計!江奕塵那家夥不會看不出這麼淺顯的事實,可他還是要親自跑這一趟,是他愛財勝過性命還是對自己的護衛太過自信?總之,石南素放心不下,拔腿跟了過去!
此時她意識到,不會輕功,有雙大長腿也是極好的。
而她,兩樣都沒有......
江府門口一輛寶藍色幕簾的馬車停於正門口,馬車後跟著三輛裝滿貨物的雙匹馬大車。風揚帶著數名夜魅手下牽著馬匹置於最前方。一切準備就緒,馬上就要出發了。
石南素急急忙忙地衝出江府大門,見隊伍整裝待發,心下一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看準了一匹全身紅褐色的馬匹就奔了過去。
一個利落的翻身就穩坐於馬背上。石南素訕笑著扯扯仍握在夜魅成員手中的韁繩,“大哥,馬兒借我,回來請你喝酒!”
那人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石姑娘,此次出行,並沒有要帶著您去!如果姑娘喜歡騎馬,去馬廄裡另選一匹便是,在下還有重任在身,不要跟在下開這種玩笑!”
石南素見那人並沒有謙讓之意,自知軟的不行,可又沒辦法來硬的,人家是夜魅訓練有素的成員,惹不起。便倚著自己是女兒之身,俯下身子抱住駿馬的脖子不肯放手。耍起賴來。
見她出此一招,那人頓時無計可施,無奈地望向隊伍前方騎在馬背上的風揚。風揚早就注意到這邊,風揚回應他一個眼神,握著馬鞭的手抬起,向後輕晃一下,示意他退下,那人立馬得到指示,聰明的鬆開手中的韁繩,低頭退下。
石南素臉頰緊貼在馬脖子上,被馬兒脖子上粗糙的鬃毛刺得臉頰癢癢的。她骨碌著靈動的眼球瞧著這一切,頓時心下覺得好笑。
這風揚一身黑色勁裝,如刀刻的俊臉滿是嚴肅的表情,銀冠束發置於腦後,又是夜魅的首領,霸氣微露的模樣不知要迷倒多少癡情少女。偏偏這麼出挑的一個人,卻被江奕塵打壓的沒有絲毫脾氣,處處逆來順受。這真是一個嚴重的階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