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碗筷，青瑤對嚴鋒彎了彎腰，“那我先下班了。”
“誰準你下班？”嚴鋒的眼眸深了深。
青瑤呆怔抬起頭，一臉困惑。
不是已經做好飯了嗎？
“搬過來！”嚴鋒嘴角微揚，嗤出命令。
“……”
“陳媽，帶她去房間。”嚴鋒的一雙眸烏黑，清亮，但讓人看了不容罷疑。
青瑤張了張口，嚴鋒打斷她，“跟你說話的時候你就聽，然後點頭，誰讓你反駁？”
陳媽帶青珠到一個房間，裡麵的裝修簡單乾淨，牆壁是淡淡的粉色。置衣櫃，化妝桌。青瑤走過去，置衣櫃裡放滿了衣服，淡雅的裙子跟襯衫褲子。
難道這些，是嚴鋒替她買好的？
青瑤轉過頭，嚴鋒麵對她眼神的詢問，表情不可否。
其實，他不需要替她做這些。
她隻是希望能彌補他，然後讓他幫忙母親能出獄。
他替她做這些，她怎麼還給她？
窗簾是米色的小花，顯得很少女。
青瑤嘴角溢出苦澀，搖了搖頭。
在他眼裡，難道她還是一個孩子。牆壁是淡粉色，連窗簾也是少女的風格。
“少爺的房間就在對麵。”陳媽指了指對麵關緊的門。
兩個房間中間隻隔著一個客廳，青瑤想了想轉身下樓。
“如果我說不想住在這裡？”青瑤試探地問，一邊小心翼翼看著嚴鋒的神情。
嚴鋒的臉色沉了沉，聳肩，不耐，“剛才是如何告訴你，隻能點頭。”
擔心惹他不開心，會不幫她。
青瑤急忙點頭，臉上皮笑肉不笑，“那能不能換個房間。”
她可不敢跟他住得這麼久，中間隻隔著一個客廳，那就是打開門就能看到他的房間。
如果他帶女人回來，那不就能看到他們的畫麵了嗎？
嚴鋒轉眸，漆黑眼晴看著她，嘴唇動了動，“為什麼？”
“……”青瑤微微低頭。她能告訴他理由？或者他聽了不會生氣嗎？
“因為跟我的房間近？”隻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青瑤抬頭，在嚴鋒的瞪視下點了點頭。
嚴鋒冷笑，她還真是敢這麼直接回答。
眉梢挑了挑，嗤出諷笑，“要是晚上我餓了，難道還要走很遠叫你做飯？”
聞言，青瑤皺眉。
這是什麼理由？
見她呆怔，嚴鋒陰冷地看著她，渾身帶著懾人的氣息向她走近。
“不要總是想著我會吃了你，我對你沒興趣！”冷冷丟下話，嚴鋒轉身走開，走不到兩步，停了停，回頭，“去收拾書房！”
“不是隻做飯嗎？”青瑤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要哄我開心，才能幫你啊。”嚴鋒冷笑一聲，轉身走開。
青瑤茫然地站了一會，腳步慢慢走向書房。
書房很大，一麵牆都拿來做書櫃，燈光照在書本上，光在書本上搖曳，青瑤沿著牆壁走，一排排的書，纖細的手指滑過每一排書，光也透過書的縫隙灑在手上。
“《設計的美妙》？”青瑤的手指停在這本書上，唇齒微張，輕輕溢出這向個字。
她的表情呆了呆，在這本書麵前停下來。
“我想成為一個設計師。”
耳邊像飄起一個少年的聲音。
聲音是那樣乾淨，清澈。
“為什麼？”小女孩抬起頭困惑。
少年摸著小女孩的頭，女孩軟軟的頭發滑進他的掌心，他笑了笑，“給你設計衣裳，帶你去逛街，讓你成為街上最漂亮的姑娘。”
“誰說我就會喜歡你設計的衣服？”女孩不服氣地抬頭頂撞他。
少年仍然溫和地微笑，雙眼看著女孩，“因為我會是最著名的設計師，著名的設計師周意，難道你不想穿著名設計師給你做的衣服嗎？”
“嗯，喜歡。”女孩在他溫和的目光裡，重重地點了點頭。
青瑤的眼眶驀地紅潤，記憶帶她到很遠。
“阿意……”嘴唇動了動，輕輕喚出這個名字。
仿每每個字都在嘴裡親吻一遍，溫柔地喚著。
身後的一道身影頓了頓，臉如霜沉下，劍眉擰著，一雙黑眸掠過利光。
“阿意？他是誰？”第二次聽起這個名字，讓嚴鋒的胸口像被什麼捶了 一下。
青瑤微怔，急記斂起神情。
等確定臉上的神情恢複平靜，青瑤才轉過身。
她裝作正在看書，邊翻著書邊像不經意地說，“這不就是書裡麵的名字嗎？”
嚴鋒的眼斜了斜，低眸睨了青瑤一眼。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彆人騙我！”冷冷的話音帶著不容讓人反駁的強勢。
青瑤的眉擰了擰，緩緩舒展開。
她淡淡地笑了笑，鎮定地，“我正在看書，覺得名字好聽就隨口仿了一下。”
邊說邊低頭繼續翻書。
嚴鋒冷冷瞥著青瑤，劈手奪過她手裡的書。
嘩嘩嘩，紙張在嚴鋒修長的手指裡翻動，動作冷漠性感。
每翻一頁書，青瑤的心像被人抓著。
時間緩緩前行，牆上的鐘嘀嗒嘀嗒。
為了襯書房裡的書，牆上的鐘古老有韻味。
“他是誰！”砰的一聲，嚴鋒把書狠狠拍著書架，每一次響聲，都像在壓迫青瑤。
青瑤的眉眼不動，視線淡淡瞥過嚴鋒手裡抓著的那本書，語氣也淡淡，“我不知道。”
“不，知，道？”每一個字都被嚴鋒咬得耐人尋味。
“可能是我讀錯了書裡的名字。”青瑤掩飾緊張的心跳，話語經過唇齒粉飾一番，仍是淡淡的。
嚴鋒的眉挑了挑，眸底迸出懾人的光，臉部線條繃緊。
他盯著她，她不敢看他。
他就那樣盯著她，眉微微上揚，有風從窗戶吹進來，吹起嚴鋒額前頭短短的流海，露出沉在陰影裡的眼晴，狹長的眼晴微微動了動。
很久，久到青瑤的腳下站麻了，聽到頭頂飄來冷冷的聲音，“不知道你會亂喊彆人的名字？而且不是一次？”
“……”不是一次？青瑤微愣。
她的愣怔被嚴鋒儘數納入眼底。
她居然沒有對他說真話？
眯了眯眸，眸眼烏雲翻湧。
“他是誰！”
被他吼得怯弱地，“不是書裡設計師的名字嗎？”
嚴鋒把書架上的書抓回來，拿到麵前一看。
設計師根本就不是阿意！
直到這個時候，她還不對他說真話？！
“是誰！”他的耐心已經悉數消彌。
“我……”該如何解釋？
那是她愛的男人。
“是誰！”剛才的隱忍已經化作臉色鐵青的怒斥。
“不知道。”
“青瑤！”密睫下的眼角揚起，染著讓人毛骨聳然的怒意。
這樣跟他對峙與僵持，對她沒有好處。
青瑤微微彎了彎腰，“我去整理書。”
“嗬。”想逃，豈會放過她，一聲暴喝，“彆惹我！”
她沒有惹，是他自己撞上來。
是他自己一而再的問阿意是誰。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逼問她，“他是誰！”
非要問出個究竟不可。
平生最恨彆人對他不說真話。
要不要告訴他？
青瑤猶豫。
在她躊躇之間，嚴鋒一雙眸像浸在冰雪裡，盯著她冷得讓她的肩膀抖了抖，“想想你的母親，她還在監獄。”
青瑤急忙抬頭，烏黑的眼晴充滿驚慌。
不等他繼續開口，她打斷他，急急開口，“阿意是我的朋友。”
“朋友？”眸轉了轉，停在她身上。不置信般。
“嗯，我的朋友。”青瑤在他的眼光中點了點頭。
說是朋友也沒錯吧。
那天的新聞不是說周意要跟蔣家的千金小姐訂婚嗎？
既然訂婚，周意已經把她忘記了吧。
一雙手像在她的心抓了抓，她忍著痛，白著臉，忽然像得到了無數勇氣，一字一頓地，“他是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朋友，不過我們很久不聯係了。”
“男人還是女人？”嚴鋒偏著頭，側眸，換個姿勢打量她。
“男的。”青瑤沒有猶豫。
回答這麼快，讓嚴鋒有些許滿意。
如果她跟那個男人有什麼勾搭，一定不會敢回答得這麼快。
他緊繃的臉色緩了緩，繼續冷冷質問，“你喜歡他？”
青瑤怔住，眼中刹時流露出很多種複雜又矛盾的神情。
不過她低著頭，燈光打在她的側臉，讓她的半邊臉沉在書櫃灑下來的投影中。
嚴鋒看不清她，隻是覺得她的回答遲慢，正待發怒，隻見她抬頭，臉上是淺淺笑容，“嗯，我喜歡他。”
“你……！”嚴鋒的臉刹時冰雪襲來，眼裡的光仿佛要吞噬一切。
可不等他的手掌揮向她，青瑤定定地開口，“難道你沒有喜歡過你的朋友嗎？既然成為朋友，當然會喜歡朋友，欣賞那個朋友啊。”
媽的，她說話不能一下子說完嗎？
非得一句話分成幾次說完？
嚴鋒的瞳孔睜開，寒意散去些許，嘴角彎起嘲弄，“你說的喜歡是欣賞？”
“哦。”她掩著心痛，咧著嘴笑了，“難道你以為我對阿意是那種情侶的喜歡？”
明晃晃的牙，明亮亮的笑容，卻問得嚴鋒氣結。
他的手青筋凝起，拳頭握了握，幾乎就要對她揮手。
現在，她卻這麼風輕雲淡的反問他？還帶著言語裡淡淡透出來的笑話他？
邊想，剛剛散去的陰霾又聚在眸底，他冷著臉，冷聲道，“合約裡可是寫著，合約期間你不準交男朋友！”
她倒是想交男朋友啊。
可是周意已經有未婚妻。
她定了定神，嘴角彎起，笑容更加燦爛，聲音更加甜，“如果我真的交往了男朋友呢？”
“你敢！”
“嘿。”她笑，嘴角濺出的一抹笑意在自嘲。
“想想你的母親，還有你叔叔的公司和你的雜誌社，經不起我一腳踹了！”
又是威脅。
青瑤抬頭，斂起眼眸的失意，明亮眼眸對上嚴鋒的眼晴，仍然笑著，“你知道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