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一番話說的即透徹,又決絕,將他們之間的剛建立起來的那點交情瞬時擊的粉碎。
蕭若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不是那等厚顏之徒,再擋在這裡也是徒增眼前人的厭惡。
想到此,他側開身,將路讓了出來。
“既如此,前路難行,還望姑娘……善自珍重。”
“謝謝。”
這人終於不再擋道,鐘妧鬆了口氣,抬步繼續向前走。
她沒敢回頭看。其實剛剛那些話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單純的說人為了利益才交朋友什麼的,實在是很刺人心。
況且蕭若詢這人還挺不錯的。雖說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刺客吧,但還挺有君子之風,說話也文縐縐的。
就是手有時候不怎麼老實……
此時,少女頭頂上的夜幕暗黑深沉,一顆顆璀璨的星星點綴在上麵,繁密又溫柔。
鐘妧走了許久才回頭,身後已是一片漆黑。她不知道那人走了沒有,但出於良好的教養和心中湧出的越來越濃厚的悔意,她對著身後方向輕聲道:“對不起,剛剛我不應該那麼說。你也多保重。”
不管他聽沒聽見,說完也好受了很多。她露出一絲笑,轉過身,接著朝前走。
但沒走幾步,後方腳步聲匆匆,那蒙麵人又追了上來。
鐘妧:“……”
他大爺的。
蕭若詢又在她麵前站定,一雙眸此刻像落了星星般璀璨明亮。
“姑娘說的對,是我不好,不該拉著你一起陷入困境中。”他說完輕輕的笑了一聲,聲音柔和的像風。
“但姑娘如今孤身一人出城我不放心,你稍等等,我找人送你離開。”
他拉下麵上的黑巾,露出了整張臉。然而麵容隱在黑夜裡,模糊的有些看不清。
那人從衣襟裡摸出了一支短竹哨,轉而背過身吹出三次長短不一的哨聲。短促的、清亮的,像是夜幕中夜鶯的啼鳴。
“我的手下都埋伏在皇城周邊,聽到這個聲音就會很快趕來。你拿著這個……讓他們帶你離開。”他將竹哨放到了少女手中。
鐘妧攥緊了哨子,突然冒出一句很蠢的話:“你不走?”
說完就又後悔了。
這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是在關心他?
果然,蕭若詢聽完便又輕笑了一聲。他伸手摸了摸少女柔軟的發頂,道:“……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必須留在這裡……放心,我會讓他們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這樣……”
然而他的語調越來越輕,斷斷續續的,最後像是快要失去意識一般,身體也猛然向前栽了下來。
鐘妧感覺不對,伸手想去扶他,卻因為力氣小沒能扶住,反被他重重的壓在了地上。
後背驟然傳來劇痛,像是壓到了石頭。她手忙腳亂的想將身上的人推開,腦袋卻被他右手握的劍磕到,一陣眼冒金星。
一隻手被壓住,一隻手又使不上力。少女有些急躁,頭忍不住的大力的向外一偏,唇卻不小心擦過那人的喉結……
軟軟的,帶著一絲溫熱的鼻息。
身上的人似僵了一下,隨後徹底的失去意識。
鐘妧氣的想罵人。
她就不應該上前扶!為什麼當時不後退幾步,或者反推一把也行啊。如今這種尷尬的局麵要怎麼解決?
正自愁悶中,前方突然傳來幾聲夜鶯的鳴叫,打斷了她的思緒。一片暗白的熒光下,兩個同樣身著夜行衣、蒙著麵的人出現在視線中。
一人手裡拿著一顆發亮的珠子站在前方,似在打量著少女與她身上的人;而另一人——已經將劍對準了少女的腦袋……
“你是什麼人?剛剛的哨聲是你吹的嗎?你做了什麼?我家主上呢?是不是你……”
“等等等一下,”鐘妧看著那個想要砍她的黑夜人,一時間吐槽的話都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你們難道沒覺得我身上的人很眼熟?兩位大俠行行好,能不能先讓我站起來說話。”
“主上?”舉夜明珠的黑衣人一震,趕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蕭若詢緊閉著雙眼,仍陷在昏迷當中。而另一個黑衣人此時迅速的收了劍,將他背了起來。
鐘妧腰酸背痛的站在一邊活動筋骨,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她扶著腰,對著那兩個黑夜人道:“你們快點帶他去看大夫,他這是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舉夜明珠的那人顯然沉穩一些,他抱拳先向她行了一揖,道:“多謝姑娘提醒。但請恕在下唐突,不知姑娘為何與主上在一起,你們又是為何到了此處?”
“這個嘛,起初是我路過禦花園碰見了他,然後我們一路從皇宮逃出來就到這了。他剛剛暈過去之前吹響了這個,應該是通知你們來的吧。”鐘妧將竹哨遞過去給他。
那人接了過來,隨後眼中滿是震驚:“這是……主上給你的?”
“怎麼了,有問題?”
“胡說,主上怎麼可能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你?”背著蕭若詢的黑衣人激動起來,“這可是聯絡三千暗衛的密哨,主上怎麼可能隨便給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