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預料的不一樣,那小保安心機深沉得厲害,比我們想象中還要難對付許多。”許連山低著頭,臉色也十分不好看。
“哦?”老太太眼神裡難得露出一絲訝異。
這世上,三兒子許連山素來精於算計,往往能將許家無數商業對手玩弄於鼓掌之間,能讓許連山用難對付來形容的人,著實不多,更不應該是這樣一名毫無背景的小保安。
“連你都這麼說,看來,我該親自見一見這隻癩蛤蟆,到底有什麼本事了!”
許老太太緩緩站起身,眾人也紛紛惶恐地跟了上去,走到一半,老太太又忽然回頭問道:
“錦明,妍馨對於這件事情,又是什麼態度?”
許錦明額頭冷汗直冒,小聲道:“妍馨的性格和芷心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直都讓人琢磨不透,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哼!”許老太太悶哼一聲,毫不掩飾內心的不滿:“你一直就是這麼沒用,在家怕老婆也就算了,如今連自己生的兩個女兒都控製不了,我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窩囊兒子?”
許錦明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皺,其實對他來說,從一開始就打從心眼裡不認可許家和孫家這樁婚事,更不認為以許妍馨寧死不屈地倔強性子會乖乖服從家族安排。
他雖然性格懦弱,但對自己兩個女兒一直寵愛有加,在許芷心死後,他更是隻剩下許妍馨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可能甘心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孫瑜城這等臭名昭著的紈絝?
但他的意見,對於家族其他人來說,根本不重要。
許家需要攀附上孫家的權勢,需要這筆禮金,而這件事情,更是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這就足夠令他許錦明失去一切發言權了。
對於老太太這種強勢的性格,許錦明也一直心懷不滿,嘴唇動了動,天性懦弱孝順的他終究不敢說出什麼忤逆的話來,隻有悶悶不吭聲,任打任罵。
隻是在他心中,卻隱隱有些期待許妍馨能夠成功抗爭這一切安排,否則,他還有什麼臉去見九泉之下的許芷心?
隻是他絕對沒有想過,許妍馨會采取這樣極端的方式,選擇這麼一個小保安來做擋箭牌。
“妍馨啊妍馨,你聰明一世,怎麼會糊塗這一時?這區區一個小保安,能承受得住許家的威逼利誘嗎?”
許錦明在內心深深歎了口氣,如今連老太太都親自出麵,他就更不對葉無邪抱有任何希望了。
許老太太帶著眾人一步步走下來,目光卻從下樓開始,就一直在觀察大廳內坐在許妍馨對麵的那個青年。
青年身上的保安極不合身,還沾染了不少泥土,給人一種十分邋遢的感覺,但青年露出來的雙臂和臉頰卻收拾得極為乾淨;
青年明明身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書卷氣的清秀,看上去倒像個文縐縐的大學生,偏偏雙臂上的每一寸肌肉,卻都勻稱而又蘊含著爆發力;
最讓老太太無法忽視的,是葉無邪那張其貌不揚地臉上,卻帶著一股風輕雲淡般的泰然自若,即使坐在奢華不已的許家大廳,給四周保姆家傭悄悄指指點點,青年的臉上卻始終沒有露出任何緊張或是羞惱。
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番神態,是這青年刻意裝出來的。
但這種種極不和諧的反差,無疑都令許老太太暗感頭疼:起碼她能確定,這一定是個十分難打交道的人。
葉無邪坐在鱷皮包裹的長椅上,也沒人給他上茶,乾坐著已經過了足足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裡,許家遲遲沒有一人出麵,而許妍馨始終一言不發,麵色複雜地坐在對麵,不知道在猶豫著什麼。
葉無邪可以不在乎許家的態度,但許妍馨的感受,他卻不能不考慮。
如果連許妍馨自己都抗拒和他結婚一事,那麼,他必定不會再強求。
這半個小時,對所有人而言,無疑都是煎熬的。
而許老太太的出現,卻立刻打破了這詭異般的沉寂。
“聽連山說,你叫做葉無邪?”
許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年紀過大帶來的沙啞,但依舊無法掩飾那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嚴,連詢問對方姓名之時,都有種居高臨下的傲居態度,令葉無邪心中實在難以對她生出什麼好感。
“嗯,我叫葉無邪,這次來,是來履行昨天在藍湖灣酒店和妍馨的約定。”葉無邪不願意再多費唇色,索性直接挑明了來意。
“約定?什麼約定?”許老太太故作詫異地看了一眼其他人,倏爾,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你是說,昨天妍馨衝動之下,說要嫁給你這件事情?”
不等葉無邪回答,許老太太又拿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小孩子家家賭氣說的玩笑話,也能當真?我看,你今日是要白跑一趟了。”
“抱歉,我不認為這是玩笑。”
葉無邪挑了挑眉頭,語氣生硬地說道:
“妍馨說要嫁給我,我答應了她,這是在藍湖灣酒店,所有名流世家的人都親眼見證的,還是說,像許家這等名門望族,居然如此言而無信,說過的話,轉頭就能不當回事,要是這樣,恐怕以後在東海市裡,沒人還敢相信許家說過的話了吧?”
許老太太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神色有些發冷。
葉無邪這幅明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卻還大義炎炎站在道德製高點批判他許家的嘴臉,令她惡心到了極點。
難怪連山會說這小子不好對付,這等無賴,她還真是平身僅見!
“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你自己應該清楚,讓妍馨嫁給你,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死皮賴臉坐在這裡,無非多撈些好處,說吧,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一百萬元,夠不夠?”
要是可以,許老太太一分錢也不想給這臭叫花子,但許家畢竟世代從商,日後還得憑借聲譽在東海市立足。
而商人,向來最重商譽!更何況如今這樁婚事,已經傳得滿城風雨,想要妥善解決一切,還真隻能從這小保安身上下手。
“許老太太是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葉無邪淡淡道:“我這次來,是為了履行和妍馨的婚事,跟錢無關。”
許老太太卻隻當葉無邪對這個價格還不滿意,內心的厭惡更濃了幾分:
“年輕人,你可不要貪得無厭!你當保安,一個月工資才有多少?五千?六千?一百萬元,已經是你一輩子都攢不下來的一筆巨款!這樣,看在這事是妍馨挑起的份上,我最後再退一步,兩百萬,從此以後,你和妍馨再無瓜葛!你要是還想繼續訛詐下去,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到時候你一分錢也彆想從我許家拿到!”
“許老太太,我尊敬您是長輩,但也請您說話注意分寸。如果對您來說,這樁婚事是可以拿錢買到的東西,那麼......”
葉無邪從懷中取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重重拍在了桌上:
“這張卡裡有一個億,從此以後,希望你不要插手妍馨的任何事情!”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許家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皆是相顧錯愕。
不知道是誰想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其他人也儘皆跟著大笑出聲,捂著肚子指向葉無邪:
“哈哈哈哈哈,我沒聽錯吧,這個小保安說他卡裡有一個億?”
“你是想要笑死我,好繼承我手裡的許家股份?”
“連山,剛剛聽你所說,我還以為這小子是個多了不起的人物,沒想到居然隻是個吹牛不打草稿的傻叉!”
“妍馨,你好選不選,怎麼偏偏挑上了個傻子?”
“彆說,這小子騙人還挺有一套,居然還偽造了張黑卡出來,我看你是小說看多了吧,咱們國家,哪有什麼黑卡?”
許妍馨俏臉也有些微紅,臉色難看地將那張銀行卡一把塞回葉無邪手裡:“快拿回去,彆再丟人現眼了。”
葉無邪隻好無奈地將銀行卡收回去,說實話,一個億,對他來說還真不放在眼裡。
本來按照他的調查,如今許家的財務虧損,恰好正是一個億,這一個億給許家,正能挽救如今許家瀕臨倒閉的危機,看在許芷心的份上,哪怕眾人屢次為難於他,他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但既然這群傻子如此不識時務,那麼,他也沒必要白白便宜了許家。
許妍馨卻不清楚葉無邪心中的想法,在她眼裡,兩百萬,的確是足以打動所有普通人、擊潰一個人全部尊嚴的巨款了。
眼見葉無邪為了娶她,竟然連兩百萬巨款擺在麵前也絲毫不心動,哪怕她對葉無邪沒有一絲感情,哪怕葉無邪反駁眾人方式十分可笑,這時也忍不住微微感動。
“小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許老太太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一字一頓,寒聲道:
“你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妙啊,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大概是在想,隻要娶了妍馨,日後何愁這小小的一兩百萬?但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我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裡,你的貪婪,最後隻會讓你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