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帶著那種文雅的笑容,站在前方不說話。
歎口氣,隨手從車裡拿出一包煙,又重新下車。靠在車上,漫不經心的拿出煙叼在嘴裡,才有些不耐的問道:“你喊我一聲我就停下了,何必還要跟出來。”
“因為我知道你肯定會發現我的。”他不甚在意的走過來,挨著我靠在車上,又伸出一隻手從煙盒裡拿出一支煙,咬著煙屁股道:“點上。”
聽到他大爺一般的命令,本來拿著打火機的手在準備給他點煙的時候又停下來。我把玩著打火機,悶聲道:“憑什麼?自己點。”
他點頭:“這可是你說的。”
語畢,俯身低頭,準確的將煙頭對上我嘴裡叼著的燃燒著的煙,不過幾秒,他神神在在的起身,舒服的吐了一口煙圈。
我有點驚嚇,反應過來,才跳腳的怒視著他的臉質問:“你怎麼回事!”
“你讓我自己點的。”
“精神病啊你!”
“我的確是。”大方的承認,還用手指指前方的療養院。
“你……”我氣結,怒視他幾秒,偏回頭呼幾口氣,平靜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想吸支煙罷了,這就走。”說完起身向大門走去,伸長的胳膊還高舉著左右擺了幾下表示離開。
看著他漸行漸遠的影子,我突然大聲喊道:“張遠!”但隨之就愣神,再看到他迅速停住的身子,更加的窘迫起來。
有點慌張的低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叫住他,腦子裡來回閃過幾個借口,終於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他仍然自然的站在那裡,似乎在等我開口。
“啊,再見。”
不出所料的看到他眼裡濃重的玩味,我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什麼“啊,再見”,這都什麼爛掩飾?
不再看他,猛地打開車門,迅速的鑽進去,直接發動引擎。
眼睛卻看向了倒車鏡,張遠居然還站在那裡,距離太遠,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表情,像是在笑,或者,僅僅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直到後車鏡變成空白,我才甩回頭,及時刹車,悶在了車座裡。
摸出一隻煙點上,又歎著氣碾滅。
怎麼這兩天忽然就對煙上癮了,煙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是少抽為妙。
空空的道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人氣,冷冷清清,像是在訴說著背後的療養院是一個獨立的世界,與前方的城市相隔。
不過,事實恰好的確如此。
沉重的歎口氣,又發動車向家開去。
還是空落落的冷,但不可否認,卻也是最能夠讓自己溫暖的。
和往常一樣把公事包隨手一扔,一屁股陷進旁的沙發裡,隨手又打開電視。習慣這東西總是有很多奇異性,比如我,一進門就要打開電視。
並不是一定會看,但是卻一定會讓房子裡充斥著電視裡麵嘈雜的聲音。
有點疲倦的仰頭,躺在沙發背上,又順手抽出一支煙,剛準備點上的時候,又一把扔掉。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不自覺了。
有點鬱悶的皺眉,拎起旁邊的公事包,先是從冰箱裡翻出兩個麵包,看了看,又拿出一盒牛奶,一起拿去了臥室。
嘴裡一邊叼著麵包,一邊從公事包裡翻出這兩天的采訪,正準備係統的整理一下,電話響了起來。
伸出一隻手拿起手機,掃了一眼上麵正不停閃爍的陌生號碼,隨手就扔到了後麵的床上。
很快鈴聲停住,但不過幾秒,再一次叫囂起來。我皺著眉,不悅的大力的敲打著鍵盤,企圖把手機的鈴聲掩蓋下去。
很不幸,手機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在第二次停下之後又迅速的響起來。
“媽的。”低咒一句,三步並兩步的跑過去,按下通話鍵:“喂,你神經病怎麼回事?你的號碼老子不認識,打錯了!”
剛準備憤怒的掛掉,裡麵傳出一個清爽的聲音:“餘醫生?”
罵人的話頓時停住,沉默半晌,才悶到:“怎麼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嗬嗬,自然是知道的。”
我甚至可以想像對方此時臉上的促狹,不禁粗聲粗氣的問:“什麼事?”
“真是想不到餘醫生竟然如此粗魯,這可和我看見的人不太一樣啊。”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有些氣急敗壞,著實對自己因為他而失控感到一絲不耐。
“嗬嗬。”傳來幾聲輕輕地笑,我皺著眉靜靜地等著他說話,然而沉默卻越來越蔓延開來。
“你到底想乾什麼?”我大吼一句。
“餘醫生……”他溫溫的聲音傳過來,悠遠又綿長。
但隻有三個字,他就再也沒有說下去,餘留下幾絲悠然的餘音,像是繞過來的水,久久不肯離去。
來不及深思,那邊傳來一個聲音,便隻剩下掛斷的嘟聲。
我這才反應過來,抓住手機的手使勁的捏了捏,接著憤恨的摔在了地上,伴隨而出的還有自己的一聲咒駡:“神經病。”
喘著粗氣,不能理解張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撥了這個不明不白的電話,還把自己的弄得一頭霧水。
明明也才認識不過幾天而已!
他果然是精神上有問題!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居然還會覺得他優雅智慧,那才真是活見了鬼了!
又一次坐在電腦前,手伸進公事包裡拽出那疊資料,看著上麵不多的文字發呆。忽然想起來,這麼長時間的采訪記錄以來,趙長生可從沒有一次這麼積極地幫我準備被訪人的資料。
一開始不是他讓我少接觸張遠的嗎?查資料僅僅是為了讓我因為他曾經的背景而被震懾,從而遠離?
怎麼可能!
趙長生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怎麼會不知道我的為人。
甩甩手上的資料,我又一次大膽的設定。
難道,他是為了能夠讓我更加深入的了解他,或者……
他僅僅是覺得,我,應該去真真正正的認識那個張遠?
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