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老師,校長讓我和你一起想辦法叫孩子們回學校上課。我初到這裡,不了解這邊的情況,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回學校的途中,我和洛圳啟說起了這個事情。
我對這個事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尤其是在超市意外看到孩子之後,更加沒有信心了。逛了這麼久,我連半個孩子都沒有看不到,好不容易見到一個,還是在冷不丁的情況下遇到,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校長都和你說了嗎?”洛圳啟的語氣有些遲疑,“我是說,孩子們不願意回學校上課的事情。”
“說了。”我點了點頭。
他們分明是父子,言語間卻還這麼生疏,真不知道是出於避嫌,還是因為兩人的關係不好。
不過校長還會因為洛圳啟討不到女朋友而費心,想來也不是關係不好的原因。或許,是洛圳啟為人正派,不想讓人覺得他是關係戶?
洛圳啟很明顯的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我繼續道:“校長說,因為孩子們在學校的表現異常,所以家長就不同意讓他們回學校了。”
我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留心觀察洛圳啟,想從他的細微變化中看出一些情況。直接告訴我,我知道的情況並不是真實情況,這裡的人,瞞了我很多事情。
我本是想套他的話,奈何洛圳啟就是有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費心思,而是一言蓋了過去:“這裡不比外麵,家長的意見很重要,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在努力說服他們,隻可惜……”
這話倒是在理,這裡是老師求家長讓孩子回學校上課,外麵是家長求學校讓孩子到學校上課。現在教育資源這麼緊缺,家長要是敢橫,孩子分分鐘沒有書讀。
“事在人為。”
我看洛圳啟有些落寞,於是就說了番鼓勵的話:“家長們這樣做也是自以為對孩子好,隻要改變他們的思維,讓他們意識到對孩子好的真正行為,他們會改變主意的。”
洛圳啟剛我把送到教工宿舍門口就接了個電話,之後扭扭捏捏的表示自己有急事。
我本意是想留他一段時間,暖一暖房子,看到他這樣,也不好再挽留,隻道:“既然你有急事就先去忙吧,反正我也到家了。”
洛圳啟麵帶歉意:“說好的要跟你一起做衛生的……”
我笑了兩聲,調侃道:“你要是過意不去,我可以做一半留一半,等你明天來弄。”
話是這麼說,但是做一半留一半這種事也太缺心眼了,我肯定是不會做的。洛圳啟想是知道我在緩和氣氛,也沒在這個事情上較真,隻叮囑了幾句就離開。
“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打電話問我,或者是先留著,等我來解決。”
他放心不下我,又因為電話裡的事情實在是太著急,所以此刻顯露出了一副兩難抉擇的表情。
“要是哪個家具缺胳膊少腿了,我確實是需要你才能解決,不然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我看你還是趕緊走吧,不要就來不及了。”
我說得輕鬆,可心裡卻一點也不輕鬆,說一句強顏歡笑也不為過。
早沒事晚沒事,偏偏這個時候有事,天不遂人願啊。
洛圳啟離開之後,周遭的環境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就連聲控路燈也暗了下去。路燈暗下去的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停止了跳動,停了一會兒又極速的跳動起來,咚咚咚的響著,似乎想要衝破我的胸膛。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明明,這個時候,不應該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但是,腦子卻總是不受控製。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在此快要喪失思考能力的時刻,我居然還能想起來這壯膽秘訣,真是不容易。
我僵著身體在黑暗中站了好久,感覺在耳邊吹氣的東西已經換了好幾輪了,這才鼓起勇氣,咬牙跳腳狠狠踏地。路燈亮起之前,我甚至還做好了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的準備,然而我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看到,眼前隻有一扇緊閉的大門。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我心中默念了兩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深吸一口氣之後掏出鑰匙,開鎖、踹門、開燈、關門,這四個動作一氣嗬成。
果然人就是擅長自己嚇自己隻要動作足夠迅速,害怕就跟不上。
到房子裡之後,安全感也跟著往上升了不少。
我又恢複成那個無神論者的大無畏樣,把東西放到餐桌上,緊接著開始做衛生,還特意開了音樂,活絡活絡這久無人煙的空房。
這裡的設施雖然簡陋,但是該有的東西一樣也不少,就連我最記掛的熱水器也沒有缺。
我把垃圾整理好,統一裝到個大袋子裡,隻等著天亮了就去扔,緊接著,我又開始鋪床鋪,整理好睡覺的地方之後才暫做休息。
激昂的音樂聲突然被打斷,轉而變成了係統自帶的來電鈴聲,這番轉變又讓我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境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我內心咯噔了一下,大著膽子瞄向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清是洛圳啟的來電之後徹底回魂了。
“你的電話來得真是時候,我剛剛忙完,正休息著呢。對了,洛老師,你的事情忙好了嗎?”
我接起電話,這個時候,有人陪著說說話總是好的,我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依賴的調調,這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洛圳啟在電話裡含糊的說了聲好,緊接著又打探我的情況。我把衛生情況大致說了番,又把衛生間裡的燈不亮這個事和他說了,他表示明天會幫我換個好的,之後我們又瞎聊了幾句,就此掛了電話。
情況特殊,我匆匆洗了個澡就上床休息,剛想舉手關燈,卻聽得外麵突然想起來一道聲音,似是在跟人爭吵,我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初時我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默了好幾秒之後,窸窸窣窣的爭吵聲再一次響起,且越來越清晰,仿佛已經到了我耳邊。
我辨認不出他們爭吵的內容,不管如何努力聽都聽不到細致的言論。我一會兒怕得要死,一會兒又暗自安慰自己,幸好這事發生在我上床之後,若是在洗澡的時候發生,我豈不是要光著身子在衛生間裡站上一整夜?
這天晚上,我連燈都沒敢關,就一直僵僵的杵著,眼睛更是不敢閉,久而久之連五感都消失,我還以為自己這是出大問題了,其實我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