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幾道宮門,所及之處亭台樓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桂殿蘭宮,各抱地勢,勾心鬥角。美姍緊跟在柯月後麵,一座宮門的牌匾上用行書提著“風華宮”三字。
“茗妃娘娘駕到。”門口的小太監通傳。
踏入寢宮,隻見檀木矮榻上鋪著一張蠶絲海棠毯,上設一青玉鏤空枕,架一紅褐色雕花茶幾,渺渺水汽從青瓷茶杯內飄出,帶著一股淡淡的茶香,一雍容華貴的夫人側靠在茶幾上閉目養神。
“太後吉祥。”
“臣妾給太後請安。”
“起來吧,難得你還記得俺家,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後溫和地說。美姍緩緩起身從容不迫的走到太後麵前,太後拉過她的手道:“孩子你瘦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謝太後關心。”
“看你似乎比以前精神多了,之前你幾乎一步都不願踏出青墨宮哀家一直都很擔憂,哀家知道這門婚事你心裡有怨氣,但既來之則安之,在這深宮中死很容易,可要活得有尊嚴就沒那麼容易了,與其整日愁眉不展還不如多想想如何讓自己過的舒坦,有時候人可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
“太後教誨臣妾謹記在心。”的確,她若是死了不僅會連累伺候她的大大小小的宮人,還有可能威脅到朝政的穩定,萬一父親造反天下百姓蒼生的安危何在。
“你若能想通哀家也就放心了。”說著拍了拍美姍的手。
“美姍從小就沒離開過父親,如今與父親遠隔千裡心中自然是傷心。”說到這美姍熱淚盈眶,聲淚俱下,“這一病倒是讓我體會到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你能明白就好,若是心中有苦就多來和哀家聊聊,也算作婆婆的為兒媳儘一份力。”
“謝太後,今日來看您臣妾特意為您備做了些點心,以儘臣妾微薄孝心。柯月,把食盒拿過來。”柯月從食盒中端出三盤裝飾精致的點心。美姍從宮女那了解到太後喜愛各種獨具特色的糕點,因此今日是非成敗就全在這三盤點心上了。
“這是何糕點?”
“這是爆米花、紅薯片、月餅。”美姍一一介紹,“臣妾在家鄉時常吃,當時不覺好,現在倒是懷念起來了,今日起了性子就親手做了一份,臣妾廚藝不精還望太後見諒。”
太後分彆從三個盤子裡夾了一塊品嘗,爆米花的濃香,紅薯片的酥脆,月餅的鬆軟讓太後讚不絕口:“哀家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幾種點心,果然是彆具風味,茗妃賢惠手巧哀家真是沒看錯人哪。”
“謝太後讚賞,若太後不嫌棄下次臣妾再給您做些彆的糕點。”美姍暗想,第一步看來是成功了。
“這裡麵放了桂花對吧?”太後指著月餅道,“哀家最愛桂花清香,隻是不知這月餅有何來曆。”
“這盤月餅的餡兒有四種味道:桂花、茶花、茉莉、月季,都是臣妾采集天然花瓣自製而成的。關於這月餅是有一段美麗的傳說:相傳,遠古時候天上有十個太陽,烤得大地龜裂海水乾枯,百姓沒有食物民不聊生。這事驚動了一個叫後羿的英雄,他登上昆侖山頂,拉開弓箭,射下了九個太陽,因此受到百姓的敬仰與愛戴。一日,後羿巧遇到神仙西王母求得不死之藥,傳說吃了此藥便可以升天成仙,但後羿舍不得愛妻嫦娥,於是夫妻兩將不死藥藏在了百寶匣裡,怎料被一個叫蓬蒙的人知道了。一天,他趁後羿出門打獵闖入後羿家中逼迫嫦娥交出不死之藥,嫦娥被逼無奈將藥吞下飛到了月亮之上,後羿知道後痛不欲生,每當月圓之時就做月餅以寄托思念,西王母為他的真誠而感動,於是允許嫦娥在每年月圓之夜下凡與後羿在月桂樹下相會。這事逐漸在百姓間流傳開來,於是每逢仲秋月圓之夜,人們都會拜月吃月餅,因此月餅就有了對親人的思念,渴望美好團圓之意。”
“沒想到這小小的月餅竟然有如此深刻的寓意,美姍,你是怎麼知道的?”
“額……我無意間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心有觸動就記下了。”
“你這孩子稀奇古怪的事兒還知道的不少呀。”太後笑著點了點美姍的頭。
“我們邊關流傳著好多有趣的故事呢,要是太後喜歡我天天來給您講。”
“講什麼呀?我也要聽!”一個身影如風似的闖入太後寢宮。
“懷萱公主吉祥!”
美姍起身道:“美姍見過懷萱公主。”
“原來皇嫂在這,早就想一睹嫂嫂芳容,怎奈宮中規矩繁多一直沒尋著機會和嫂嫂說話,今日一見嫂嫂果然生的是活色生香。”美姍心中的感激油然而生,難得有人如此有心不給她難堪。
“萱兒,你是越來越放肆了!簡直沒有一點規矩。”太後嚴厲的嗬責道。
“皇額娘,嫂嫂還在這呢,第一次見嫂嫂您就不給我留一點顏麵,以後讓我如何見人。”懷萱公主委屈的說道。
“我這女兒臉皮可厚著呢,你可彆被她忽悠了。”美姍感覺被一種溫馨的氣氛包圍,微笑道:“懷萱公主活潑可愛,落落大方,我倒是欣賞公主這份真性情。”
懷萱一聽上前拉著美姍的手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嫂嫂,我住在雲溪閣,嫂嫂要是閒了就來找我玩。”
“她啊,就是聽不得彆人誇獎。來,嘗嘗美姍做的點心。”
美姍覺得懷萱雖為公主身份高貴,但平易近人,單純可愛,看似大大咧咧又心思細膩,不拘泥於宮中的規矩,又有一套自己為人處世的原則。一來二去,兩人聊得很是投機,待宮女問是否要在風華宮用膳時才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
“臣妾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看望太後。”
“怎麼,嫂嫂就要走了?”懷萱一臉的不舍。
“留下來一起用膳吧。”太後挽留道。
“我的貼身侍婢有傷在身,每日我必親自為她上藥,看看這時辰也差不多了,今日打擾太後已經,下次再來探望與您共膳。”
“你還真是體恤下人,難得難得。那哀家也就不多加挽留了,若得空就多來陪哀家聊聊,哀家可是喜歡上了你講的故事和你做的月餅。”
“是,那美姍先告退了。”
“嫂嫂,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皇額娘,兒臣也告退了,下次和嫂嫂一起來看您。”說完提起裙子朝美姍追去。
“看來公主還挺喜歡茗妃的。”蘇嬤嬤望著遠去的身影道。
“也好,公主也算有個伴了。”太後夾了一塊茶香月餅放入口中,“這些日子我還一直擔心,今日看來茗妃比以前好多了,宮中的女人經曆的多了總會成長的很快。”
“太後似乎很賞識她。”
“嗬嗬,茗妃確實有趣可愛哀家喜歡聽她說話。如今冷妃受寵一手執掌管理六宮若沒有個人牽製她,以她的性子怕是會更加肆無忌憚了,為了皇帝我也得操這份心。茗妃若是有心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希望我沒有看錯人。”
“嫂嫂,方才你說你會心算之術可是真的?”懷萱懷疑的問。
“嗯,我可以通過你說的一個數字算出你看到的另外一個數字。”
“那你什麼時候能表演給我看啊?”懷萱挽著美姍的手臂撒嬌道。
“隔幾日吧,到時候我來找你可好?”美姍對這個黏人的小姑子有些無奈
“那一言為定哦!我就不耽擱嫂嫂了,綠柚,我們回宮。
目送走懷萱,美姍也立即回了青墨宮,清兒已經把晚膳布好候著了。
“娘娘,今日去見太後結果如何?”清兒低聲問道。
“和我預料的不相上下。”美姍自信的說道,“太後說半個月後東北科爾布部落國王和席國太子要出使我朝,到時候宮中會有一個盛大的宴會,所有官員子弟及後宮妃嬪都要出席,那是一個引起皇上注意的好機會。”
“您怎知太後會幫我們?”
“你想想,以我現在在後宮的地位怎會知道宮中會有這麼一個盛大的宴會,既然太後刻意透露給我,自然是希望我參加,能提前做好準備。”
“娘娘是天生麗質,可我們沒有好的首飾,我怕到時候……”
“鶴立雞群,自然出眾,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鶴的腿長。”
美姍笑道:“你說的也不算錯,雞群中的雞長得都大同小異,鶴與那一群雞一比自然就突顯出來了。”
“清兒明白了,要引人注目不在首飾的奢華,而在裝扮的獨特。”
“跟著我你聰明了不少嗬,接下來的日子我們也有得忙了!”
夜幕洗去了深宮白日的喧嘩,多少的心酸寂寞都在夜色的掩蓋下被人遺忘,一場較量才落下了帷幕,另一場陰謀又登上了舞台,一切都在了無生息的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