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高考的日子在一天天地接近,若汐拿著筆在日曆上畫了無數個大紅叉叉。
今天是周末,她可以打一整天的工,賺點明年上大學的學費也不錯。若汐在一家有些年舊的小餐館裡打工,老板娘人也很好,平常很照顧她。雖也是早早就跟她的男人離了婚,膝下卻還有一個女兒跟若汐在同一所學校。
餐館麵積雖不大,但味道卻很地道,很多時候都是老板娘親自下廚做的拿手菜來招待客人的。餐館年年生意都很好,一些老顧客也常常愛來這兒吃點小菜,喝點小酒,品嘗著世間少有的溫暖。
若汐揀了一套白T恤牛仔褲隨意地一穿,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利落。額前的劉海擰成一個小山包彆在發梢,露出一片乾淨白皙的額頭。一頭簡單的馬尾揚揚地甩在腦後,顯得格外朝氣蓬勃。
自從那晚匆匆回來後,果然見媽媽坐在沙發上,脊背僵直,兩眼空洞,臉上滿是焦急之色。轉頭,看著飯桌上滿滿的飯菜,若汐竟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一心想著出家,卻忘了身在家中等她回家的老母,她真是不孝。
走進“溫暖小館”,一串金色的小鈴鐺在風中搖搖擺擺,若汐頓時覺得一陣暖意迎麵撲來,空氣裡還散發著淡淡的飯香味。
“歡迎光臨。”來人職業性地躬身招呼道,卻在抬頭看見是笑得一臉燦爛的若汐後,笑意漸漸僵在了嘴邊。
“呀,默默姐,還有半年才過年呢,都這麼急著拿紅包了?”若汐捂著嘴,不由得打趣道。
若汐在溫暖小館裡是出了名的小毒嘴,說出來的話總能讓人招架不住。還好她懂得收放自如,以不至於一開口就放毒。
“你呀。”瀟默點了點若汐的鼻尖,嗔笑道,“去廚房找一姐吧,她有事找你呢。一姐算的真不錯,你今天果然會來。”
老板娘找她?她似乎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了,是為了那個什麼該死的出家而做準備,準備與一切的人事物隔絕。所以她斷電斷網,把一切能夠聯絡的工具都給斷了,差點沒把她憋得斷氣!
聽說最近工作挺難找的,要個兼職的還不如不要,有道是寧缺毋濫。不過,話說回來,老板娘會這麼狠心麼?
懷著僥幸的心理,若汐推開了廚房的門,撲鼻而來的不是油煙味,而是一陣清香,這是老板娘最喜歡的檸檬香。沒有看見老板娘忙碌的身影,卻見她一臉悠閒地坐在廚房內特製的躺椅上喝著咖啡,最後還在不停地嘮叨著:
“刀要穩,手要快,像你這樣的龜速怎麼做的了大廚!”
若汐瞟了一眼那正在努力中的高大身影,他的背影讓她感到有些熟悉,當他側身拿過櫃上的廚具時,若汐才睜大了眼睛,剛想叫喚一聲,下一秒卻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嗯,他不能打擾軒轅哥做事,他一直希望著有朝一日能拿上菜刀,如今實現了,想必是經過很大的努力了吧。
“老......一姐。”
一姐一向不愛讓員工叫她老板娘,總覺著這樣顯得太疏遠了。
“想著回來了?”一姐愣愣地說,在看到若汐汗如雨下這副另她滿意的表情後,瞬間,笑容滿滿地印在了她的臉上。“哈哈哈,被嚇著了吧,丫頭。”一姐拍了拍她的肩,“要是小愛知道你來了,一定會高興地每天在我耳邊不停地嚷嚷。”
“那你豈不是睡不成美容覺了?”若汐麵無表情地說道,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一姐愣在了原地,怔了好一會兒,在看到若汐臉上漸漸浮起的微笑時,她這才覺得,跟古靈精怪的言若汐相比,她始終還是遜色一分。緊跟著,一個熊抱落在了她的身上。若汐親熱得蹭了蹭一姐的臉頰,像隻小貓似的溫柔地窩在了主人身上,這讓一向對美女免疫的一姐不禁紅了臉頰。
其實,若汐不是沒有生氣的,她很討厭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隻是看著眼前麵如春風的一姐,她是一點責怪的話也說不出來,一姐對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的。若汐隻好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生生地扯出了個笑容。
一姐像是注意到了什麼,她托起若汐胸前的項鏈,又看了一眼她腕上的鐲子,用著仿佛在汪洋中見到新大陸般的眼神打量著她,驚訝道:“丫頭,瞧你這花枝招展的,什麼時候這麼愛打扮了呀。不錯,品味升高了不少,看這項鏈似乎也價值不菲了吧,你哪兒來那麼多錢買的?”
“沒、沒......一個很有錢的親戚送的。”若汐一臉尷尬地笑著,急忙把項鏈藏在了衣領裡。為了能更好地看管它們,若汐隻好把它們都隨身攜帶在身邊,甚至將項鏈上的繩子也換成了女式帶的銀白鏈子。
若汐突然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轉身看去,隻聽見耳邊傳來一陣興奮的叫喊聲。
“呀,小汐,你回來了!”
在一旁埋頭苦乾的軒轅漠,終於完成了與一根黃瓜的大作戰。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這才發現了突然出現的若汐,兩眼頓時被驚喜沾滿。咣啷一聲,手中的菜刀倏地掉了下去,若汐忽然覺得這種場景似曾相識。
她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一腳踢在刀柄上,菜刀穩穩地立在了砧板上,卻還是擦過了軒轅漠的手。\t
隻見軒轅漠張大了嘴巴,神情呆滯地望著若汐。
“小、小汐,你什麼時候身手變這麼好了?”
若汐也是一臉的不解,隻是看到那刀要落在軒轅哥腳上的時候,她就很想過去擋開那把刀。這麼想著,手腕上就突然一熱,她便隨著心裡所想當真衝了過去。
她抬手,看向那隻有些年邁的玉鐲。是它,又起作用了嗎?
“小汐,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打你手機不接,去你家找也不見你人,很忙嗎?”軒轅漠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呀!你手怎麼受傷了,剛被擦到的吧。”若汐趕忙轉移話題,拿出紙為軒轅哥的手擦血,她將頭沉的極低,極力掩飾住自己的尷尬,像極了那些插在沙漠中的鴕鳥。她可不想被他們知道她要去當尼姑的事呢,而且也不能把這項鏈和手鐲的事情告訴他們,他們肯定會笑話她大白天的竟做白日夢。
視線驀地落在那堆慘不忍睹的黃瓜片,哦不,準確的說是黃瓜塊上。若汐機械地轉頭看向他,軒轅漠也側頭看到了自己的“傑作”,隻是摸著腦袋傻傻地乾笑了兩聲,臉也不由得紅了起來。
看來,他努力的空間還是很大的。
彼此間就這麼靜默著,空氣中有種不知名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泛濫開來。
軒轅漠如往常一樣摸摸若汐的小腦袋,一臉寵溺地笑看著她,卻在耳旁傳來一陣洶湧的咆哮後,瑟縮地收回手,止住笑臉低下了頭。
“笑什麼笑!不做事就滾回家去!老娘這裡養不起你這個多金主!”一姐頂著一身圍裙裝,叉腰吼道。
很少看到一姐發火的模樣,若汐有一點被嚇到。一姐向來不愛發火的,她說這樣對身體不好,還容易長皺紋。她一向待人和藹可親,唯一一次發火也是跟他男人離婚後,叫那人從他們曾經住過的房子裡搬出去。
——“你滾,你滾!滾到那狐狸精的懷裡越遠越好,老娘眼不見為淨!小愛今後跟著我,就算窮死餓死,也不至於跟著他那不成器的爸爸在外麵勾三搭四!”
從此,一姐厭倦了男人。其實彆看一姐總愛和他們開玩笑,笑容常常掛在臉上,到真正生氣的時候,她發起火來還是挺駭人的,十足一個潑婦罵街相。隻是若汐不明白,就算一姐再怎麼討厭男人,也不應該將怒火牽連在一向老實巴交的軒轅哥身上才是。可是若汐也知道,一開始一姐也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才留下了軒轅哥的。
餘光一瞟,手背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深深地刺痛了若汐的眼。她有些不忍心地看著軒轅哥,卻見他抬起頭來,輕輕對她比了口型,他說:我要出去。
若汐心領神會,輕輕點頭,請求一姐再放她半天假,還有軒轅哥,她保證下午精神抖擻來上班,決不偷懶。一先開始,一姐始終沉著臉,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若汐半撒嬌地往一姐身上貼,一姐隻好投降無奈放行。
正在忙東忙西的瀟默見軒轅漠和若汐一起從廚房內出來,頓時像看到了救星般,她揮揮手,扯著嗓子高聲喊道:“小汐,軒轅,快來幫……”
話還未說完,他們倆早已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瀟默心裡暗暗罵了句:渾小子!又拉著若汐去約會了。
軒轅漠喜歡若汐,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就從他看若汐的眼神裡,恨不得像棉花似的能擠出水來,流淌出那滿滿的愛意。他們雖不是青梅竹馬,但從小也是一起長大的,剛見到若汐的時候,是在那個夏天,她被一群壞孩子圍住了,她們搶走了她的布娃娃,弄臟了她的花裙子。而小小的若汐隻是隱忍著淚水,倔強地不肯哭出聲來。
這時候,小軒轅出現了。他一把奪回小女孩手中的布娃娃,並將她推倒在地,轉身溫柔地撫摸著小若汐的秀發,微風拂過,空中還飄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那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哇地一下嚎啕大哭了起來,看到頭頭被欺負,那群小跟班紛紛向前推搡著小軒轅,他隻有緊緊地咬住嘴唇踉蹌地向後退去,蒼白的小臉上頓時布滿了汗珠,意味著他在害怕。
她們對著他破口大罵:“膽小鬼,羞羞臉。欺負女生,不是男子漢!”
小若汐很想上去幫他一把, 卻攥緊了手裡的布娃娃,久久地僵在原地。
從那時起,軒轅漠在若汐心裡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印象,他奮不顧身,頂著他人的嘲笑像大英雄一樣出現在她麵前,並救了她。可雖是這樣,在若汐心中,他仍隻是一個大哥哥,那個承諾會永遠保護她的大哥哥,永遠不會越出這條線。
軒轅漠低著頭默默地向前走著,若汐也隻是跟在身後,百無聊賴地踢著路邊的石子。
始終要有人打破這份寂靜,憋了好久的若汐終於開口了。
“軒轅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有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一姐對你的態度會越來越差?”
軒轅漠頓住腳步,沉默了一下,而後才淡淡地說:“沒事。”聲音顯得悶悶的。
如果心已經被一個人填的滿滿的,那還會有空間裝下其他的人嗎?答案是,不會。
軒轅漠繼續向前走著,腳步微微放慢了些。
要是真相信軒轅哥沒事的話,那若汐就真要去測測智商了,她不是三歲小孩,很多事她還是看的很清楚的。
比如,軒轅哥對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她不行傷軒轅哥的心,所以隻好選擇視而不見。看不見他眼裡對她的愛慕,看不見他眼底劃過的那一絲悲哀。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等若汐多問,軒轅漠一把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腳步加快了些。
“走,帶你去個地方。”
若汐雖不知道軒轅哥要帶她去哪兒,但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也隻有跟著他了。因為她知道,軒轅哥現在很需要她。
一路上,軒轅漠帶著若汐穿過幾條街,終於來到了他所說的地方。看著眼前的景象,若汐愣住了,軒轅哥帶她來的地方竟是中心廣場的噴水池邊!
人來人往的廣場上,人們都紛紛圍在了噴水池旁,看著池中那尊不斷旋轉的丘比特雕像,調皮地射出水來,眾人不由一陣驚歎。它背著兩隻可愛的小翅膀,在陽光下閃著純白的光,好像會飛的天使,若汐竟覺得自己能看得見球皮特頭頂上飛旋的金色光環。每到一定的時間,噴水池還會靜靜地響起音樂,美妙的旋律蕩漾在人們心間,讓人心神一晃。噴水池裡滿滿的一堆錢幣,載著許願人的願望與祝福,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道亮人的光線。
若汐轉頭看向軒轅哥,剛想問他為什麼會帶她來這,卻發現他的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支香草冰淇淋。
那冰淇淋堆的高高的,好似兩把劍一樣,滑滑嫩嫩的奶油味道,充滿著甜蜜的氣息,周圍一圈飄著絲絲冷氣,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若汐坐在噴水池旁專心地舔著她的香草冰淇淋,咧嘴笑了。隻有在吃冰淇淋的她才會抹去一切的煩惱,將這種甜甜的,充滿幸福的味道蕩漾在心裡的每一個角落。
軒轅愣愣地看著若汐的笑容,好一會兒才說:“小汐,還記得這裡嗎?小時候你常常愛來這兒,然後吃著你最愛的香草冰淇淋。你還說,冰淇淋是甜食,吃多了會變胖,所以每到冰淇淋吃完後,你還能圍著廣場跑上整整一圈呢。”
若汐安靜地舔著漸漸融化的冰淇淋,兩片紅雲悄悄爬上了臉頰。聽著軒轅哥說著她的童年糗事,沒想到他還記得,若汐竟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站在噴水池旁,緊握著手心裡的硬幣,虔誠地對著愛神丘比特許願。
——“我希望,軒轅哥能找到一個對他很好很好的女朋友,要很愛很愛他,最好還能給若汐買冰淇淋吃,然後,他們在一起會很幸很幸福。”
天真單純的小若汐說出了心底的願望,對著軒轅哥傻傻一笑,卻沒發現軒轅漠的眼眸在那一瞬間倏地黯淡了下來。
傻瓜。能給我幸福的,隻有你。
軒轅漠掩蓋了眼底劃過的那一絲悲傷,點了點若汐的小腦袋,不由嗔怪道:
“笨蛋。在這裡每人隻有一次許願的機會,你把願望給了我,那若汐怎麼辦呢?”
小若汐歪著腦袋想了想,臉上的表情極為的認真,讓軒轅漠看著不禁笑出了聲來。
“若汐沒有什麼願望啊,若汐隻想嘗遍天下美食,一輩子吃著香草冰淇淋,若汐就會覺得很幸福了呢。”
軒轅漠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眼裡有什麼在波動。他很想,滿足她的願望,給她這個一輩子。
“可是......”他抬頭,看到小若汐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有人說吃完甜食後會變得很胖很胖的,若汐可不想變成小胖妹啊,那樣就沒有人會喜歡若汐了。”
軒轅漠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些什麼,卻見若汐圍著廣場開始跑了起來。若汐邊跑邊衝軒轅漠揮揮手,興奮地大喊道:“這樣就不會長肉肉了喲!”
軒轅漠站在原地看著遠處那抹嬌小的身影,笑容漸漸浮在了嘴邊。他想說的是,若汐不會沒有人喜歡,因為他永遠會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守護著她。
曾經,當有人罵他笨罵他膽小,在他最軟弱無助的時候,是若汐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受到同樣的嘲笑和白眼,若汐卻恍若未聞,臉上依舊笑臉如花。因為若汐知道,軒轅哥不是膽小,也不是懦弱,他隻是被家人寵壞了,當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生活。在每次黃昏過後,那輛長長闊氣的勞斯萊斯停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在那群訓練有序的黑衣保鏢下車恭迎的時候,她才知道軒轅哥家裡是如此的有錢。
隻是,有一點若汐不明白,為什麼身在赫赫有名家族裡的軒轅哥,明明就可以不用為生計而奔波,卻還要她幫他介紹廚師的工作呢?
若汐從回憶中拉回思緒,皺眉看向軒轅哥,眸子裡滿是不解。
“軒轅哥,你為什麼會想要去當廚師呢?你明明可以一手接管軒轅家族企業的呀。”
因為那裡沒有你。軒轅漠默默地在心裡說,表麵上卻回答的極其簡單。
“因為想,就做了呀,沒有什麼事是一定需要理由的。”
就比如,喜歡你。
在看到軒轅漠眼裡漸漸流露出來的愛意後,若汐嚇了一跳,趕緊移開了目光,然後似是無意地看著前方。
眼神卻在觸到某個地方的時候,似乎怔了一下,她好像出現幻覺了,不然,她怎麼覺得剛才站在那裡的,竟是那個臭和尚呢!若汐揉揉眼睛呆愕的看向那個地方,卻空空如也的什麼也沒有。
就知道,那和尚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還穿著一身休閒裝,那麼的耀眼,仿佛一顆茫茫人海中的鑽石。
站在一旁的軒轅漠目不轉睛地看著若汐,並沒有發現她眼裡異樣的情緒。陽光下,那條項鏈在微弱地泛著白光。
“走吧,再不回去又要挨罵了。”
若汐輕輕點頭。
天空,一群白鴿簌簌簌地飛過,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光影。
人群中,有道熾熱的光線隨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漸漸陷入了沉思。
在溫暖小館吃過午飯,若汐便開始了她的上班時間。
若汐端著盤子穿梭在窄窄的過道上,經過時還要時不時地小心著瀟默那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得要把她燒個洞出來,在與軒轅哥擦肩而過時,頭垂的更低了。自然,這樣辦事效率也跟著降低,若汐最終受不了地走向瀟默,一臉無奈地模樣。
“默默姐,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得了,你不覺得你眉目傳情那招,找錯對象了嗎?”
“嘿嘿嘿,自然,要不怎麼能讓你過來自己坦白呢。”瀟默賊兮兮地說,臉上仿佛抽筋了般,“民女若汐,還不快從實招來!”
若汐聳了聳肩,一副毫無所謂的模樣。
“本來就沒什麼事,隻是跟軒轅哥到廣場上逛了一圈就回來了。”
若汐刻意忽略掉了和軒轅哥的那些曾經,當然,那些都是他們倆之間的秘密,是不能說的。
“真的......跟軒轅那小子就這麼簡單?”瀟默狐疑地看著若汐,仍是不死心地問,她不聽點勁爆的消息是不肯罷休的。
若汐搗蒜式的點頭法卻讓瀟默失望了。
瀟默隻好無趣地去做事了,若汐剛一個轉身,就聽到背後傳來瀟默驚訝的叫喊聲。
“齊楓,你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若汐隱約覺得有點淡淡地熟悉,忽然感覺有人在拉她的袖子,低頭一看,是一隻白皙修長的爪子。瀟默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壓低聲音對她說:
“小汐,待會兒你就不用招待這個人,我來就成了。”瀟默邊說還邊抬頭對那個進來的人微微一笑。
若汐疑惑地看著瀟默,心裡暗自思忖,她今天沒發燒吧?卻抬眼看到那人的模樣時,她才緩過神來。
哦,原來是默默姐心裡的完美情人又來了。這個人,若汐是見過一麵的,有次聽默默姐說她媽要她去相親,多老套的詞兒呀,現在什麼年代了都。先開始瀟默也是一臉的不情願,硬是拉著若汐去陪她,可一去看到對方是個帥氣又多金的王老五後,瀟默兩眼頓時閃亮閃亮的,比十萬伏特的燈泡還要閃亮。這個萬分不情願的主兒最後變成了倒貼,一有機會就跑到人家公司看人家,也不知道這個齊楓當初是怎麼答應這檔事的,到是很給麵子偶爾來幾次溫暖小館。
仔細一看那人,倒還真有幾分姿色。邊分的棕褐色短發,仿佛巧奪天工雕刻出來的鷹鉤鼻,性感的兩片薄唇微微的抿著手中的茶杯,深藍色的耳鑽在柔和的燈光下發出絲絲光芒,一身輕鬆的T恤牛仔倒是很符合溫暖小館的風格。
好似注意到若汐的目光,那雙淡黑色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瞟來,鎖住了她的眼眸,然後淡淡一笑。
若汐似乎愣了一下,然後趕忙轉身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逃,她隻覺得那雙眼睛竟迷人的讓自己有些心動。
還在一旁傻愣住的瀟默,則是沉醉在齊大帥哥的溫柔鄉裡了。她還以為剛才那記溫柔的眼神是看向她的,心裡不由喜滋滋的,還彆扭著有些不好意思了都。她抬頭,一記自認為能顛倒眾生的魅惑眼神衝著齊楓直射過去,他卻有意無意地垂下眼瞼,淡淡地品著手中的茶,那記眼神被硬生生地擋在了那層無形的包圍圈中,然後猛彈了回去。
瀟默摸著心,那是碎裂的聲音。哦,好痛~
一天下來,若汐累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溫暖小館因為齊楓的出現而變得突然壓抑起來,另若汐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隻有默默地做著手頭上的事,等待著時針與分針的再一次重逢。那雙灼人的眸子緊緊地跟隨著她,仿佛盯到獵物般的感覺,在觸及到那雙眼眸時,好似引燃了那條無形的線,在空氣中滋滋作響。
若汐不等軒轅哥,自己飛一般地逃出了店。
太陽還未下山,似乎今年的春天特彆的長,無聊地走在柏油路旁,口袋裡的手機開始滋滋滋地振動。打開一看,是軒轅哥的一條短信:
——小汐,不舒服嗎?怎麼走的這麼急,如果沒事,一起吃晚飯吧。後麵是一個露出八顆牙的可愛笑臉。
若汐仰著頭,閉上眼睛一臉的愜意,任陽光沐浴在自己的臉上,照的臉頰愈發的紅潤有光澤。腦海裡忽然想起了中午在廣場上那不經意地一瞥,她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想著也就做了,她略帶歉意地回過一條短息:
——抱歉,軒轅哥,可能無法與你共進晚餐了。突然有一點不舒服,所以就先回去休息了,下次一定陪你哦,請你吃最愛的大閘蟹。
很快,短信嘀嘀嘀地回來了:
——沒關係,身體重要,吃飯的時間還有很多。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要不......我請coffee幫你看下吧?
Coffee是軒轅哥的私人醫生。若汐一看,懵了,趕緊撥了個電話回去,一陣嘟嘟的忙音過後,電話通了。
“那個......軒轅哥,不用麻煩人家過來了,我隻是有點小感冒,吃過藥睡一覺就沒事了。”
那頭短暫的沉默後,才響起軒轅漠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
“這樣啊......那就不打擾你了,好好照顧自己。”
掛了電話,若汐耷拉著腦袋,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差點就穿幫了。雖然感覺有點對不起軒轅哥的說,他是這麼的關心自己,但若汐也有些不明白,隻是去看那個臭和尚而已,她需要對軒轅哥說謊麼?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大概也是不想軒轅哥太黏著她吧,畢竟他們也沒有什麼。
“看你這精神抖擻的樣子會像是一個得了感冒的人嗎?”身邊傳來一陣戲謔的聲音,隱約還帶著點笑意。
轉頭一看,拉風的保時捷內坐著一個戴著金邊墨鏡的男人,他此時正微笑的看著若汐,她卻覺得那目光似一把把利劍向她戳來。
若汐看著眼前的男人皺眉,他來乾嘛?剛不還在溫暖小館裡待著嘛,默默姐這麼沒看好他,還是她此時正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裡暗暗地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想著,若汐覺著還是不要介入他們倆之間的好,免得引起一場不必要的戰爭。
她抬腿離去,卻見他緊追不舍。她想忽略也不行,畢竟有這麼一輛炫麗的車跟著,還寶藍色的,多少都會引起人的注意,多半帶著點羨慕。
“齊先生,能彆跟著我行麼。您事忙,彆跟著我這個小角色到處瞎逛悠,免得浪費您的時間。”
他們僅僅是第二次見麵,她就這麼吸引他的注意嗎?貌似,上次相親的應該是默默姐而不是她吧。
“齊先生,我想您是不是誤會點什麼了。”若汐職業性地微笑,欲作解釋。
見齊楓彎了一下腰,打開了車門。他努了努下巴,淡淡地說:“上車。”
嘎?她為什麼要聽他的,還用命令式的語氣,難道他沒聽說過這世上還有人身自由權的麼。
“如果你不想太引人注目的話,就上車,我帶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跟在了她的身後,還是說,在她一出來的時候他就跟著自己了?若汐越想越納悶。況且旁邊的人自她上車以後就一直沉默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陰晴不定的。
“您到底要帶我去哪兒,齊先生。”若汐沉聲說道,她不喜歡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
“你不覺得稱呼一個比你小的人為‘您’,會很彆扭嗎?”齊楓冷冷地說,“叫我齊楓。”
“哦,那你應該還是個高中生吧,很不錯呢,這麼小就當上恒宇集團的總經理了。你不覺得要是在學校裡開保時捷的話會很拉風的嗎,齊......總。”若汐調侃道,這麼地也不肯叫他本名。
齊楓隻覺得額頭上的青筋兀自跳了跳,這話怎麼在他耳裡卻有一種諷刺的味道呢?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另一隻手擱在車門上悠閒地抵著腦門。倏地,嘴邊彎起一道魅人的弧度。
“關鍵是......這裡不是學校。”
若汐一窒,靜靜地沒了下文。
方向盤上那隻帶有銀灰色尾戒的手指動了動,空氣悶悶的,傳來他有若有似無帶著困惑的聲音。
“你個丫頭怎麼得到噬魂之鏈的?”
聞言,若汐心下一驚,她瞪大了眼睛,木木地看著他,卻在他的眼裡沒有發現任何異樣,淡然的表情,就好像用很平淡的語氣在問你“今天吃了什麼”一樣。
這個人......他怎麼會認出噬魂之鏈的?
其實,有很多事若汐還是不知道的。比如,早在之前瀟默帶著若汐來相親時,齊楓就注意到了她,一個長相平庸但卻眉目清秀的普通高中生,卻是那冰晶玉鐲的傳人,早在幾千年前下落不明的寶貝,如今卻在她的手上,這讓齊楓驚訝不已。後來,他開始派人暗處盯著她,卻沒想到她從那寺廟出來之後,身上竟多了條同樣消失已久的噬魂之鏈!在對付那一群小混混時,那兩個寶貝融為一體,形成一種強大的包圍圈,在黑夜中散發著無窮的力量,使他一下子愣住了。
“我......”若汐顯得有些支支吾吾,而後托起胸前的那條項鏈,輕笑一聲,“哈,你說它啊,這可是我在網花了兩千五購來的Shine仿貨呢。怎麼樣,跟真的差不多吧,你剛說的那什麼噬魂之鏈,嗯,這名字還不錯,可以考慮用一下。”
說完,若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鏈子放回了衣領中,然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她忽然發現,她最近說話的功力越來越深厚了,臉都不紅一眼。可是,小心肝卻跳個不停。
砰砰砰砰——
耳邊傳來一陣輕笑聲,那聲音夾雜著許多的意思,似是無奈,又像是在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哦?”齊楓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嗎?我們家是賣珠寶的,Shine就是我們旗下的產品之一。”他忽然笑起來,帶著一抹玩味的意味,“你說,我如果告你仿冒,你會呆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多久呢?”
什麼?!這會若汐的嘴巴足以塞下兩個雞蛋了,她隻聽說過,恒宇集團是A市最大的一個企業,短短幾個月就吞並了好幾個知名的小家企業,卻沒想到那站穩珠寶界巔峰的Shine品牌也會是他們家的發明的。若汐頓時感覺她搬了一塊巨石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腳上,至於怎麼搬的,她懷疑是用那顆愚蠢之極的腦袋。
如果你的眼睛長得夠突,你會遠遠發現一條藍色的長影正用驚人的速度向前衝去,直奔山頂,讓人不禁產生一種車內男女雙雙墜崖殉情的畫麵,隻可惜了那部天價華麗的寶藍色跑車。
若汐下車後扶著一旁的樹乾嘔吐個不停,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若汐沒好氣地拿過紙巾擦擦嘴,抬頭瞪了他一眼。他開火箭的麼?沒事乾嘛這麼玩命。
齊楓聳了聳肩,毫無所謂的樣子。他一向愛刺激,儘管以前在他身邊被嚇過的女人也有不少。
若汐隨意一瞟,在餘光瞟過那木匾上金光閃閃的“法相寺”時,她愣了一下,隨即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某人,心裡揣測:他怎麼知道自己要來這?若汐有點汗顏,腦海裡忽然蹦出了一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此人不得不提防。不然,她不保證待會兒他又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讓她變得更腦癱。
齊楓丟下她,徑直走了上去,他大概忘了,他是為了送某人而來的。若汐翻了個白眼,緊跟而上。
正在佛像旁誦經的師太看著一前一後進來的男女,師太一下變認出了若汐,畢竟忘記一個美女是很難的,忘記一個同時擁有那兩件寶物的人更是難上加難。若汐也像是看見了她,朝著師太微微一笑。隨後身上傳來一陣柔軟,師太被若汐給緊緊地抱住了。
“哇哦......師太,好想你哦,若汐來看你了哦。”
還保持著敲木魚姿態的師太,頓時身子一僵,仿佛被電擊一般,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在佛明麵前絲毫不避諱的,除了眼前這個小妮子,就隻有一個人能做的出來了。師太看著身前的人兒,恍惚中覺得他倆的性格是那樣的相似,眉宇間都有著一份隨意。
若汐兩隻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眸子裡閃過淡淡的失望,那個人不在這裡。
她掩嘴,小心翼翼地在師太耳邊問道:“那個臭和尚呢?”
師太心裡了然,淡淡地說:“無言師弟,他下山去了。”
“什麼?下山!”若汐不解地問,“他為什麼要下山?什麼時候走的?”
“就在你來過之後的那晚他便走了,至於原因,貧尼也清楚。”
靜塵師太看著若汐驚訝的表情,並沒有感到什麼奇怪,因為他們也在知道無言突然下山後,同樣也是一臉的錯愕,其驚訝程度並不比她差多少。但他們畢竟是大師,在言行舉止上總要有個度,這些疑惑也隻好藏在心裡罷了。
若汐沉默著,垂頭喪氣中。
和尚走了,那她項鏈還給誰去?她才不要帶著這麼大個累贅每天膽戰心驚地過日子呢!再說,本來就是他的東西,她隻是暫時幫他保管了一下而已,還真把她當垃圾箱了,什麼東西都回收?雖說這鏈子看起來是挺值錢的,但她也沒窮到那種隨便拿彆人東西的地步。\t就在若汐開始與師太聊起關於“每日香油錢多少”這種不著邊際的話題的時候,師太一瞥頭,成功地轉移了話題在那個一進門就開始四處察看的陌生男子身上。
“那個人是......”師太一指那個站在彌勒佛前仰頭觀望的男子,然後轉頭狐疑地看了若汐一眼,她的眼神在迅速傳達著難以啟齒的問題。
若汐也瞥了一眼齊楓,朝著那個背影揮了揮手,好像在趕蒼蠅一般。
“嗨,一個好心來添香油錢的,來,師太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嗯,這和尚也得靠錢吃飯的是不......”
齊楓對兩個女人的談話內容絲毫不感興趣,隻是在聽到無言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眉頭稍稍皺了一下。這個名字怎麼這麼奇怪,說的是個男人麼?為什麼若汐一副很怕他聽到的模樣?
驀地頓住腳步,迎麵而來的一個和尚攔住了他的去路。
“對不起,這位施主。這是本寺內堂,外人是不得進入的。”小沙彌雙手合十,彎腰歉然道。
眉間的疙瘩還未散去,他看向四周,果然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裡麵來了。他欠了欠身,轉身欲離去。
“施主參觀本寺,何不欣賞完了再走?”
背後傳來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齊楓回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張和煦的笑臉和一把花白的胡子。
隻聽見旁邊的小沙彌低呼一聲“慧智大師”,便低頭匆匆離開了。心中不禁疑惑,最近不但一些奇怪的人來的多,連慧智大師出現的次數也愈來愈頻繁了。老方丈不是從來不輕易麵露世人的麼?
“施主,請隨我來。”慧智大師走在身前,腳步輕盈而緩慢。齊楓跟在後麵,一路的沉默,心中因老方丈的突然出現而變得有些悶悶起來,就好像期待的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了一樣。
若汐調侃完師太後,滿意地看著師太的臉紅透了半邊天,她掩嘴笑著。隻要一提到那個臭和尚,師太的臉就像極了那熟透了的紅蘋果。兩隻眼睛賊亮賊亮地瞅著前方,嘴角的笑意漸漸凝固住,她貌似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齊楓人呢?
之所以很嚴重,是因為如果他走了,若汐就坐不到免費的跑車,她就要再次走到那該死的車站,如果運氣不好,她還會遇到那些頭發似染色盤的臭小子,逼著她叫他們大哥,然後將他們痛扁一餐後,自己再頂著滿身的汗臭味回去。
若汐越想越覺得可怕,她丟下還沉浸在羞澀中的師太,趕忙向寺外奔去。
幸好,那輛華麗的跑車還威風凜凜地停在那兒,引得路過的人一陣驚歎,八成都是一些沒開過車的鄉下佬。若汐盯著坐在車上正悠閒地聽著歌的某人,她連那把砍刀衝過去的心都有了,她氣衝衝地跑過去,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
“你個腦殘的瞎跑什麼呢你,如果覺得浪費時間,你大可以不要來,既然來了,就給我乖乖做好司機的本分!”若汐忽然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重了,而且所有的淑女氣質都演變成了野蠻,語氣漸漸軟了下來,聲音聽起來有些虛虛的,想儘量挽回自己的一點形象。
“你出來也至少跟我說聲吧,害我還以為你在裡麵迷路了。”
“你是怕沒人送你回去吧。”齊楓一語道破。
儘管他是第一次來這,但他不是弱智,就算迷路了,他不會問人啊。想起剛才那個老方丈對他說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善非善,惡非惡,善惡隻是一念間”,什麼“你注定為守護而生,也因守護而死”。他生長在古董世家,就必須為保護那噬魂之鏈和冰晶玉鐲而存在嗎?齊楓不明白,也懶得去想那些浪費腦細胞的事兒,他現在做的一切都隻是因為好奇罷了。
“上車,我送你回去。”
晚風吹來,吹在身上有點絲絲的涼,即使在春天,夜晚的溫度仍是有點低。遠遠地,空氣中飄著一種淡淡的芳草香。
若汐目送著齊楓的離去,托起胸前的項鏈若有所思著。
——他到底在哪裡呢,你知道嗎?
忽的,噬魂之鏈閃了兩下,仿佛在回應她的內心所想。
若汐一怔,下意識地轉向一邊,在黑暗中漸漸隱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柔和的燈光映在他微愣的臉上。
“軒轅哥?”
若汐同樣吃驚地看著他,在發現軒轅哥的視線始終盯著自己胸前的那條項鏈時,若汐不慌不忙地將其放進了衣領遮蓋住。軒轅漠身子一顫,收回目光,終於看向了若汐,眼神有些閃爍。
“回來了。”
“嗯。”若汐輕輕回答,空氣中有著一種尷尬的因子正微微開始泛濫。
軒轅哥站在這裡很久了嗎?那他就是知道她並沒有生病了,而是為了應付他所編出來的理由?
“我......”
“我見過阿姨了。”軒轅漠輕輕打斷了若汐的解釋,其實並不需要什麼解釋的。在若汐從溫暖小館跑出去後,他就跟著出去了,隻是她沒有發現他,還上了彆的男人的車。
“不是感冒了麼,快進去吧,晚上風大。”軒轅漠關切地說道,刻意忽略掉眼底閃過的那一絲微痛。
隻是他不知道,他對她越關心,若汐的心就越內疚,眼角開始澀澀的。
軒轅漠輕輕推搡著若汐進門,她心下一緊,決定跟軒轅哥說實話。
“軒轅哥,我......”
若汐剛一個轉身,一個溫暖的懷抱落了下來,緊緊的,讓人有些喘不過起來。寬闊的胸膛,加速的心跳,暖暖的熱流傳遍了若汐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若汐怔住,身體有些僵硬,她剛想出聲,卻被腰間加深的力道給製止住了。
“不重要,隻要你在就好。其他的......不重要。”酥麻的氣息縈繞在耳畔,還帶著一點薄荷的味道。
若汐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脊背。微微的,有些顫抖。
軒轅哥,是在害怕什麼嗎?為什麼他的聲音裡,還夾雜著一絲哭腔呢?
若汐突然覺得背後有道熾熱的光線射向了自己,她趕忙推開軒轅漠,向身後望去。一陣微風拂過,二樓的陽台上,什麼也沒有,那是她家的陽台。回頭,軒轅漠低著頭,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表情,但若汐卻明顯感覺到,他的周遭散發著一種陰鬱的氣場。
轉身,什麼也不說。軒轅漠走進黑暗裡,背影顯得異常落寞。若汐揪著胸口,突然覺得心裡少了些什麼,有個地方空落落的。
“媽,我回來了。”若汐叫喚了聲,低頭開始換拖鞋。
母親兩手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微微一笑,“回來了啊,快過來吃飯,今天家裡來了客人,媽媽煮了你最愛的紅燒肉。”
“加胡蘿卜了嗎?”若汐下意識地問,抬頭看向媽媽。
“不能挑食的哦。”母親嗔怪道,笑容裡滿滿都是寵溺,卻在看到女兒的臉漸漸由笑容變成呆愕的模樣後,注意到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坐在飯桌旁的某人,笑笑。“小汐啊,從今以後我們家就多了一位房客哦。”
“你好。我叫......周沐元。”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聲音顯得謙遜有禮。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仿佛精心雕刻的般,兩片薄唇輕輕抿起,嘴角是一抹淺淺的笑意,細碎淩亂的棕褐色短發在燈光下發著輕柔的光。
就是化成灰,若汐也絕不會忘記這張欠扁的臉!她剛想發火,但在媽媽麵前,她隻好忍了。
“你怎麼會在這?”若汐皺眉,語氣重重的,心中困惑不已。難道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情發生?
“伯母......亞姐說了,我是你們的新房客。”說著,無言對著母親笑笑,母親也對他的稱呼滿意地點了點頭。
亞姐?若汐愣了,母親隻會讓親朋好友這樣稱呼她,麵對陌生人,至少在她有記憶開始就沒有這個人的一點印象,母親絕對是第一次見他。可她卻感覺,母親對他就像是對自家人一樣。
這場飯吃的有些艱難,若汐搗鼓著碗裡的米飯,含著筷子,有些吃不下。反倒是對麵的某個人吭哧吭哧地吃個不停,看起來食欲非常的好。
“算了,我吃飽了。”
重重地擱下碗,起身回房。
母親愣愣地看著碗裡那滿滿的米飯,不知道女兒這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啊,怎麼這會......而那個所謂的新房客,也隻是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默默地吃著他的飯。
晚飯過後,一切都恢複寂靜。
母親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電視,那些八點檔的偶像劇她看過N遍了,可每看到煽情處,她還是會默默地落下淚來。若汐不得不說,她的母親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而那個人也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若汐看著那緊閉的大門皺眉,那是爸爸曾住過的房間,他走後母親就再也沒有打開那扇門。
若汐打了個哈欠,微眯著眼睛,忽然感到一陣困倦。她揉揉眼睛,心裡在做掙紮。
要不要敲門?敲了門她又該說些什麼?
就在她徘徊不定時,門輕輕被打開,露出一雙腳來,往上看就是他裸露的胸膛,手裡還拿著一個茶杯。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到飲水機旁俯身倒水。
“有什麼事麼?”他的聲音裡帶著些淡淡的疏遠,與剛才的表現截然不同。
若汐早就被他健碩的身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小臉通紅,極力抑製住那份血液倒流的衝動,輕輕解下脖間的項鏈遞了過去,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這個......給你。”
“我不要。”他頭也不回地說。
“為什麼?”若汐不解。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杯,語氣淡淡地說:“既然那老頭把它給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了。”
說完,不等若汐辯駁就徑直回了房,在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側過頭來雲淡風輕地添了句。
“......等我需要的時候再給我。”
啥?他還真當她是開當鋪的了?若汐氣惱,她跑過去一腳踹開那扇正要關上的門,吼道:“臭和尚!你給我等一下!”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吃,我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買它一顆。如果沒有,我也要動用一切力量把它製造出來!若汐在心裡悶悶地想。
全身一股熱流湧動,由下往上,從脖子到耳根,白皙的肌膚頓時通紅一片。此時的她正呈大字型地趴在某人的身上,因為在她衝過去一腳踹門的同時,房門被另一端的手輕輕鬆鬆拉開了,使得她一腳踹空,整個人向前撲去而導致這種尷尬的局麵產生。
空氣中一種難以言喻的因子正悄然蔓延開來。若汐齜牙咧嘴地揉著自己被撞到的額頭,眼光一轉,驀地,兩人四目相對。明顯感覺到身下的人兒身子一緊,呆愣的眼神開始變得躲閃起來。若汐加深了臉上的顏色,仿佛火燒般,下一秒跳了開來。
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和異性接觸,心裡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悸動。
若汐站在原地手足無措起來,把進來的目的給全忘了,腦子裡正思索著該怎樣打破這片沉默。卻見那和尚轉身在玻璃櫃上拿過一瓶紅酒,一個高腳杯,坐在陽台上悠閒地喝了起來。
“這麼晚了,你不該來。阿姨看到了,會不好。”無言輕輕搖晃著杯中鮮紅的液體,嘴角微微上揚,他看了呆若木雞的若汐一眼,回頭繼續品著手中的美酒,一臉的愜意。若汐看著他,靈敏地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和尚應該無憂無慮六根清淨的不是嗎,可為什麼這種世俗的表情也會出現在他臉上呢?
好似注意到某人熾熱的眼神,若汐一個激靈,挺了挺胸膛,毫不客氣地說:“這是我家,我想進來就進來。”隨著目光一凜,若汐眯著眼睛狐疑地打量他,“到是你,好端端的和尚廟不住,乾嘛跑到百姓家來了,還是你想強搶民宅?”
“那你隨意。”無言惜字如金地說,他似乎並不想在“他是怎麼來”、“他為什麼要來”的話題上多做糾結。
無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在視線落到某一處時,不禁嗤笑出聲。移開視線,目光跳到了屋外,那一片昏黃的燈光下,不由眉頭一皺。
若汐想到他剛才的眼神,困惑地低頭,在看到那對略微平坦的小山丘時,她漲紅了臉氣衝衝地站在了他麵前。
“你個死色鬼,喝酒就算了,你剛那什麼眼神,回頭我告訴你師父去。”
“我有說我是和尚嗎?修行者可跟和尚不一樣。就算是和尚,如今我已還俗,自然想乾嘛就乾嘛,難道凡事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無言神色複雜地打量了若汐一眼,接下來的話讓若汐氣個半死,“再者,我對一個小丫頭片子沒興趣。就算再看不上芙蓉姐姐,但對於她的身材我還是很認可的。”
“你......”若汐氣呼呼地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在視線落在某一處時,她同樣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站在燈光下的那個人是......
“軒轅哥?!”
若汐轉身欲走,身後卻傳來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寂寥。
“放心,我不會在這裡待多久的。”
若汐眉頭微微一皺,不做多想,繼續向門外走去。
啪地一聲,與世隔絕。
夜晚的風有點涼,呼呼地撩起了衣衫的一角,漆黑的夜沿著冗長的的道路一直找不到儘頭。街上沒有幾個人,卻依晰看的見那昏暗的燈光下立著一個落寞的身影,修長而頹廢。他弓著腰,雙手插在褲兜裡,沉默地踩著腳下的石子。
這麼晚了,軒轅哥來找她乾嘛的呢?是很重要的事嗎?如果她不去找那和尚,那他豈不是要在冷風中站一晚上?
若汐看不慣這樣的軒轅哥,顯得頹唐沉悶,作弄的心頓時大起。她賊賊的溜到他的身後,一下跳起來雙手猛地拍過他的肩頭,每到這個時候,軒轅漠都會仿佛受到某種感應般,倏地轉過身反過來嚇她,然後捏著她的鼻尖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可這一次,若汐卻明顯感覺到手下的身子猛地一顫,軒轅漠回過頭來靜靜地望著她,良久,在她的呆愣的眼神中猛地將她一把抱住。
輕輕晃動的高腳杯,月光打在鮮紅的液體上泛起一層妖冶的光,白皙的手指微微蜷起,杯中的液體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無言淡然地看著夜色下兩人貼著越來越緊的身體,不由冷笑一聲,卻在下一秒,洞察的雙眼危險地眯起。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居然把那千年難得一見彆人求都求不來的寶貝項鏈送給了那個白癡?還有,她手裡拿的又是什麼東西,一張破破爛爛的白紙竟能把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拱手相讓?
倏地,他對上了那雙意味深長的眼眸。無言咧嘴一笑,優雅地舉起高腳杯向軒轅漠敬了敬,然後一個華麗的轉身留下一抹冷酷的背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那人的眼裡由清澈的泉水變成了一股深不見底的黒潭。
身上仿佛還有殘留的餘溫,若汐愣愣地看著軒轅漠離去的背影。黑暗中,另她看不真切,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陡然變成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跨一步,便是萬丈深淵。若汐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寒意,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襲滿了整個胸腔。
為什麼,他在擁抱她的那一刻,她在他的眼裡看到了痛惜,悲哀與無助。
他的軒轅哥,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緊緊地捏著手中的信紙,那個東西好像變得沉重起來。
高考倒計時:19天。
若汐每天都會起來的很早,尤其是上學的日子。平常有太多的事情做不完,在外麵做完事回來還要忙著照顧家裡,她不願太多的事情由母親一個人扛著,她希望和家人一齊分擔。所以早上的時間她一般用來複習功課,至此她的學習才不會掉隊。
現在還是淩晨四五點的樣子,天邊就泛起了魚肚白。她扭開書中上的台燈,開始了新一輪的奮戰中。
不知是不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緣故,漸漸地,眼皮變得愈來愈沉重,隨著耷拉的腦袋又猛地抬起,這樣的動作反反複複地來回了好幾次,若汐才終於決定先洗把臉再說。
若汐有些精神恍惚地來到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放水洗臉,輕輕拍打著臉頰,冰涼的感覺立即讓她清醒了一大半。若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耳邊傳來微微的流水聲,她看了一眼剛被擰緊的水龍頭,秀眉擰起,心裡有些不安了起來,這個來自廚房的流水聲,這麼晚了還會有誰?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探出半個腦袋,輕聲問:
“媽?是你嗎?”
無人回應,隻有一種沉默的氣息飄蕩在整個大廳,黑漆漆的,顯得更加毛骨悚然起來。
“媽?”
若汐看著飯桌前有個黑影,有些不確定地問,心裡又不由得納悶起來。母親從來沒有半夜起床的習慣,在她心裡,美容覺比美食更重要。那會是誰呢?哦對,她差點忘記那個死和尚了,難道是他?若汐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電視裡看過有人在夢遊中吃人的新聞,她不禁抖了抖身子,仿佛那血淋淋的畫麵就在眼前。
隱約中,她聽見了金屬在瓷器上發出滋滋地摩擦聲,在黑暗中,尖銳又刺耳。她仿佛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陣陣血腥味,漸漸變得濃烈。等到她不知不覺走到那人的麵前時,若汐雙手捂住了嘴巴,以為會即將看到吸血鬼露出獠牙的那一幕,卻發現是那人時,尖叫聲頓時扼殺在自己的喉嚨裡。驀地,輕飄飄地變成了一聲問句。
“你在吃人?”一問出來,自己也覺得無厘頭。
“如果可以,我到是想吃了你。”
“真沒意思。”若汐癟癟嘴,泄氣地坐在了他的對麵。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那點神秘恐懼感,就這樣被臭和尚一點一點消磨掉了,一點都不配合,真是掃興。
“無聊。”某人雲淡風輕地吐出了兩個字,外加一記白眼,可近視的某人卻看不到。
“怎麼不開燈?”若汐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她還是難得見到有人會比她起的還早。
“不想開。”
“莫非是在睹‘月’思人?”
“你說呢?”
“……”
沉默間,若汐看著眼前秀色可餐的“景致”,口中頓時洪水泛濫,肚裡的饞蟲也開始發出了不滿的叫喚。她悠悠地伸出手,食指與中指豎成一小人在餐桌上遊走,眼看著離那盛有荷包蛋與三明治的盤子愈來愈近,她彎起嘴角,嘿嘿嘿地賊笑著。
可某人卻不為所動,麵無表情地冷然道。
“爪子拿開。”
“小氣鬼。”若汐大受打擊,嘟著嘴獨自生著悶氣,臉上的表情可愛極了。那雙眼珠子還時不時地盯著他送往嘴裡的食物,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
手腕的手鐲在悠然地泛著冷光,無言盯著那剔透的玉鐲,又掃了一眼她白皙的脖頸,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想起先前的畫麵,他不由得蹩起了眉頭,冷聲道。
“項鏈呢?”
若汐頓時神情一窒,語言開始閃爍其詞起來。
“呃,你不是給我保管了嘛。那東西太貴重了,就把它收起來了。”
“彆把我當白癡。”無言看著若汐,眼裡漸漸籠上了一層寒光,“彆忘了我說過的話,需要的時候我會拿回來。”
若汐身子一顫,聽到他漠然的聲音,這才心虛了起來。完了,這和尚該不會是生氣了吧。臉上忽然冒起了冷汗,若汐隻好實話實說了,說不定這和尚早在二樓看穿了她的一舉一動,等著看她笑話呢。
“軒轅哥說他曾在古書上看過一點有關那項鏈的介紹,他想拿回去研究一下,說不定還能幫我找到一些關於那項鏈背後的秘密呢。”看出了無言眼裡的疑惑,若汐釋然地一笑,“放心啦,軒轅哥的為人沒人比我更清楚,從小到大,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說謊了。每次隻要一撒謊,他的臉就會老紅老紅了。大不了,過幾天我再找他要回來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也跟著有些動搖了,說到最後竟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她忽然想起了軒轅哥當時周遭散發的熱氣和肩上的那片濡濕。
“白癡。”隻怕你要不回來了。
無言斜睨了她一眼,喝下最後一口熱牛奶,轉身回屋。
拿走噬魂之鏈,卻不拿走冰晶玉鐲,這個人到底會是什麼目的呢?在他看來,軒轅漠並沒有他表麵上那樣單純簡單,那個笨妞不經世事,但從他多年來的經驗來看,此人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還有交在她手中那封神秘的信,仿佛一切都成了一個謎。
若汐搓搓手,樂滋滋地端起那盤看起來食欲大增的早餐,悄悄地溜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