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該稱老師還是姐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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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一陣騷動使蕭仁從悲憤中回過神來,隨即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他身邊走過,是木林森。蕭仁抬起頭,用一雙無神的眼睛隨意看了木林森一下,豈料這一看使他把雙眼失掉的神都招了回來。

木林森穿著一件短袖白襯衫,脖子上卻有條圍巾像蟒蛇粗粗地纏繞著。圍巾是雪白的,蕭仁見從木林森額頭上滴下的幾滴汗水啥時成了染色劑,所到圍巾之處即成了灰黃。

見同學們都回過頭來看著木林森笑,小胖也起哄一句:“木老大,我是生長在小村子裡的,本來領帶就見得夠少的,這帶毛的領帶就更少見了!”

“不關你事!回過頭去,語文老師馬上就到了!”木林森不嫌惡心地在小胖頭上的瘡包上彈了一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到小胖這演化成男兒有淚不經彈。他疼得眼淚如飄飄落雪,又怕被人看到哭泣的醜樣,隻好趴到桌上,偷偷從口袋裡掏出幾張草紙。那原打算下課後去孝敬屁眼的草紙不得已被用來孝敬淚眼。

“真是傻B!”見眾人把眼光都轉到他們四個人的位子上,蕭仁都替木林森尷尬。他冷笑著把鄙夷和無奈的表情向著回過頭來的陳淑芬和她的同桌林小華,想博得她們的共鳴。

“好有個性!”陳淑芬笑著說,絲毫沒有冷笑之意,視若無睹蕭仁的表情。

“就是!太有個性了!”林小華符合著。

“什麼東西啊?嘩眾取寵!老子也會!”蕭仁嘴角嗤了一聲,除了一股帶有牙臭味的氣流竄得陳淑芬和林小華連忙同時回過頭,沒人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他自己例外。

班主任趙碧玲在這時走入,頓時又現同學們的朗朗讀書聲。就像升國旗,趙碧玲越走近同學,那旋律也越來得高昂。第一次沒注意到她其實是一個老師,第二次注意了,但仍覺得她更像一個學生。一件乾淨的米黃色短袖T恤緊扣著暗灰色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不惹灰塵的運動鞋,肩上背著一個可以與蕭仁的棺材筆盒比小的黑色皮包。

“同學們先停一停……”趙碧玲走上講台,聲音不大不小。她努力告訴自己,台下是自己的學生,但臉上的淡淡紅暈出賣了她。

那班孩子的讀書聲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沒聽見似地起了個高潮,表示讀書讀得忘我。

“先停一下,我有事通知……”趙碧玲提高嗓門,把雙手也用上了。

讀書聲像波浪一樣從前座依次向教室後麵靜消下來。趙碧玲才笑著掃視了教室裡的所有人一下,準備發言,豈料看到木林森圍著圍巾,怔了一下,笑出。

“那位同學……”她本想給木林森的穿著給點建議,但馬上想到乾涉學生的穿著會傷其自尊心,想收口已來不及,隻見木林森立馬笑著站了起來。她吃了一驚,身子都高過站在台上的自己。

“什麼事,碧玲老師!”木林森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趙碧玲。

同學們一陣嘩然,這“碧玲”二字喊得出人意料,有的覺得直呼老師名字大逆不道,有的覺得這名字喊得太曖mei。小胖林招妹就屬後者,自從趙碧玲走進教室的那刻,他就一直斜著頭用織滿淚絲的雙眼觀察木林森的表情,木林森的內分泌如何變化他都了若指掌。

趙碧玲看到木林森就想到那些成天拿自己開玩笑的師兄,臉顯得更加紅了,頭腦太亂,來不及壓抑自己的內心想法,脫口而出:“你為何穿短袖帶圍巾啊?”

“我不帶圍巾,趙姐姐會注意到我嗎?”木林森咧著嘴笑,露出兩排從狗嘴裡搶來的小象牙。

“你?……”趙碧玲似笑似怒,招架不住木林森一直死盯著自己的流氓樣,把視野轉到前麵兩排把眼睛睜得大大,想笑又不敢笑的小女生,紅著臉笑說“早上放學,請同學們打掃一下我們的教室,繼續早讀……”說完,急急閃出教室,像一個怕生的小女孩第一次看到了遠方的大舅子。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居然調戲起你爸爸?”小胖見趙碧玲走出,連忙回頭笑著數落木林森。

木林森弓起中指和拇指,瞄準了小胖的頭顱。小胖見勢不妙,連忙將身子往後傾,拿起桌上的代數課本遮在頭上,使頭上那孤獨飄零的實心八又回到了阿拉伯民族。小胖在木林森進攻前連忙改口笑著說:“不過我佩服你的膽量,帥呆了!”

深沉的人最會記仇,嘴上不記,便在心裡記住。李宗還沒有原諒方才林招妹暗中譏諷自己的數學能力的事。他對林招妹圓滑的伎倆十分不屑,一碰到林招妹的眼睛,那本來被木林森激起的笑容立馬拉長下來,大有老死不相往“視”之勢。

“不愧是我的同桌,真帥!”李宗藐視了一下林招妹,搶過他的話,讓他哪涼快待哪兒去。

蕭仁嘴角又一陣噗嗤,將小胖、李宗連同木林森一起鄙視。他故意提高讀書的聲音,對木林森不看不問,希望他能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讓我告訴你們一個更帥的秘密!”木林森非但不自覺,反而變本加厲。

李宗、林招妹忙將頭向木林森靠近,準備接收秘密。

三頭鼎立,蕭頭獨立。蕭仁強烈希望偷聽到木林森的秘密,但教室裡的議論聲仍不絕於耳,他隻有委屈自己將讀書聲逐漸放小,耳朵慢慢向他們貼近。一心不能二用,一個自學成才、他至今見過的最複雜的英語單詞“who”,拚了百多次,拚著拚著成了“w-h-p”,當木林森開口說話的時候,又走調成“w-o-c”,聽到高潮的部分,最終才定型為“o-w-c”。

“趙老師其實是我堂哥的同學,她隻大我一歲!”木林森笑著小聲說。

“不會吧?這都能當我們老師?我姐姐比我大兩歲,現在還讀六年級,回家都是我幫她溫習功課!”李宗一陣驚訝,想起平時自己在姐姐麵前的驕傲就覺得趙碧玲當他的老師是侮辱他的才華。

“怎麼不會?人家的爸媽都是教師,她上學早,讀書又頂呱呱。她和我哥是同時進入幼兒園的,兩年後,我哥身子長得快,成了二年級的體育委員,而她成了學習委員,不過是四年級的學習委員。由於學習好,學校破格讓她連跳兩級。聽我哥說,她語文水平特棒,小學四年級寫的作文字數要比咱們三個在畢業考試上寫的作文字數加起來還要多。估計要加上蕭仁的字數才勉強打平。”木林森說著說著,聽見蕭仁嘴角一直念念不忘“w-c”。

小胖和李宗同時心虛地向後仰了下頭。

小胖心裡暗笑:“真是不好意思,恐怕加上我的字數也不夠拚,記得我作文隻寫了一個‘吸煙有害健康’的題目。”

幸運的是而老師看到小胖小小年紀有此覺悟,覺得難得,於是綜合他前麵部分的成績,給他的作文打了一個剛好夠到“61”分的成績。

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個閱卷的老師是位女性,女性都討厭男性吸煙,這項習慣她們沒有,所以不能理解。所以,隻要有男性在她們麵前義憤填膺地說“吸煙有害健康,我討厭吸煙”,很容易就能博得她們的讚同。當然男性還有一個辦法也能博得她們刮目相待,就是在她們麵前也義憤填膺地說“我討厭那些不能對女性花半天時間來畫一條眉毛這個習慣作出欣賞的男人!”

李宗在一邊漲紅了臉,偷偷擦掉額頭的冷汗,怕木林森他們說著說著又扯到了語文成績上。

“說什麼呢?怎麼講到我頭上來了?”蕭仁趁小胖和李宗的仰頭,轉身找到了空隙,將頭插了進去,就算現在彆人誤把他的屁股當成赤壁用大火燒也不能令其回頭。

“比我大一歲,人家已經是師範學院的高才生了,而我們才是她的低才生,真是令我慚愧而又佩服!”木林森雖這麼說,臉上卻絲毫未見慚愧之情,其表情就像一些明星將錢揣兜裡,對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產品萬千感慨一通後說“請大家接受它吧,因為它是絕無僅有的好!”

“難怪趙老師看起來那麼像小孩,真是歲月…哎!…”林招妹本來脫口而出想說“歲月催人老”,頓覺語境不對,連忙深深歎了口氣,表示自己有千言萬語的感觸,但不知道從何說起,以致語塞。

“所以,那麼我叫趙老師為姐姐沒錯吧?”木林森笑著說,“你們可不許這樣叫我的趙姐姐。”

餘人讚成木林森的說法。蕭仁用心良苦,本想讚成之後委婉地用大道理駁回木林森的荒唐想法,豈料剛說出“但是”二字,小胖的嗓門蓋過了他。

“說到作文,我就想說說我的作文得分,那是相當出人意料。”

蕭仁那語文分數也不是輕易就能考到,連忙附和著說:“那作文題出得相當有深意!”

“人有三急!”沒等他們進入正題,李宗連忙站起身子,飛奔而出。

三個人笑著看李宗奔出教室門口,突然笑聲同時阻住了。他們兩張桌子之間的空氣突然遭到了汙染,一股腐爛的洋蔥味撲鼻而來,三人閉氣不語,你看我,我看你,想從彆人的臉上看出放屁的跡象。這樣循環的互相看了兩三回,小胖第一個憋不住氣,漲紅臉,雙唇大爆破說:“李宗這小子說的人有三急,一定是走之前在這裡留了一‘急’。”

“就是你放的屁!”蕭仁和木林森同時生氣地指著小胖。

“我?”小胖百口莫辯。

“就是你!我剛才看你笑著笑著,頓了一下,原來是騰出時間放屁。真是不敲你的頭都不行!”木林森捏著鼻子說。

“我也看到了。”蕭仁緊接著說,“臭死了,像是洋蔥在他肚子裡釀酒漏掉的尾氣。”

“我?”小胖見辯解無用,連忙傻笑著道歉,“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故事教育我們,當所有人都在沉默著尋找那個放屁的元凶的時候,第一個說話的人就是那個心虛的肇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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