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調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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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無聲無息地渲染整個城市,青瓦琉璃的建築物被月色染得分外剔透,就連行走在路道兩旁就如踏著夢境一般。

顧決開著車,腦中不停地回放著他和夏時意的第一次見麵。

那個時候夏時意以一名服裝設計師的身份剛從法國學成歸來,回國之後的她卻並不著急於開創自己的事業,隻是一直在耐心等,等一個可以嶄露頭角大放光芒的絕好時機。所幸天不負,終於讓她有機會負責接手顧氏某樓盤開業慶典中的一場模特走秀。

雖然模特走秀在整個慶典中並不是什麼重頭戲,但夏時意依舊對此儘心儘力,不敢絲毫懈怠,最後設計出的時裝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以彆出心裁的裁剪和瑰麗美豔的樣式奪得了那些模特和投資人士的好評和讚揚,但這些人中不包括顧氏的最高執行者顧決。從始至終,顧決都沒有在開盤慶典的彩排中出現,令某些愛慕他已久的模特們倍感失望。

沒想到,在進行最後一場彩排的時候卻發生了意外,原本在整個走秀過程中壓軸的模特在突然暈倒,引起現場一片混亂。

誰都知道,顧氏一向是地產界和傳媒界的寵兒,開盤慶典受到關注的程度可想而知。所以到了後台,模特們為了那個因故取消的壓軸之位競相爭奪,野心和欲望在此上演。而最後,卻是一個身為設計師的夏時意走上了這個位置,在正式開盤那天冠壓群芳,以奪人心魄的女王姿態,支撐起了整場時裝秀,驚豔得不可方物。

夏時意在那一場時裝秀上名聲大震,從此成為上流社會中的那些名媛千金們中倍受歡迎和注目的設計師。

顧決和夏時意兩人的真正相識是在當晚的酒會上。

彼時的夏時意因酒意上來提前退場,懶洋洋地斜倚在酒店擺放在陽台處的織錦躺椅上,昏昏欲睡。深栗色卷發從雪色鎖骨處一路滑下,遮住了精致姣好的容顏,耳墜上搖搖欲墜的碎鑽在泠泠孤月的照射下,光澤閃耀如星辰。

夏時意被一陣談話聲吵醒,循著交談的聲音,她看到了對麵陽台上的兩個年輕男子,顧決和他的勁敵易淵。

外界曾形容這樣形容易淵這個人,男子魄力,女子容顏,此人表麵看起來玩世不恭,暗地裡的行商手段卻妖冶毒辣地令人發指。

曾經得罪過某個政治界後台權勢強硬的人物,在德國巴登的賭場遭人暗算和陷害,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走投無路。所幸顧決的父親顧宏城在同一天路過巴登,出手相救。因為易淵的性格和顧宏城本人極為相像,又看重了易淵在金融領域的才能,將他帶進顧氏,安排在顧決的身邊,成為顧決的首席特助。

但顯然易淵無意玩弄忠心和臣服那一套,不甘位於人下才是他的本色,先是和顧決平起平坐;然後易淵買通商業間諜,導致顧氏20%的客戶資料曝光,引起地產界的嘩然和輿論;最後易淵從顧氏中獨立出去,成立華易地產公司。華易公司一上市,因其和顧氏高度相像的商業運作模式,很快受到各行各業的關注。

養虎為患,令顧氏成為踏腳板,成為顧宏城最大的恥辱,讓當時年歲已高的顧宏城氣到住院,年僅二十三歲的顧決就是在這個時候接手腹背受敵的顧氏,成為整個公司董事會中最年輕的掌權者。

……

……

察言觀色,一向是夏時意的大擅長。

夏時意左手撐著下顎,在黑暗中耐心細致地看了好一會兒,儘管不知道對麵的兩人談話的具體內容,但她還是很肯定,顧決此刻心情不是很愉悅,神情也有些微的不耐。

夏時意晃一晃手中的紅酒杯,突然心生一計,略施粉黛的妝容上閃過微妙的狡黠。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腳步不穩地走近兩人,最後俯趴在欄杆上,嬌媚的聲音裡顯然有醉意:“顧總,你怎麼還在和那個臭男人說話呀,快來人家這裡,等你好久了呢……”

柔美甜膩的嗓音,在夜幕中聽起來有種華麗迷離的誘惑感。

如此突兀一聲,令對麵兩人不得不中斷談話,紛紛朝夏時意的方向看來。

——臭男人。

這三個字讓一向以容顏邪魅備受女人追逐愛慕的易淵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他緊緊盯著夏時意,語氣不陰不陽:“喲,想不到這裡竟有如此的好景致……顧總,還真是豔福不淺啊……”

夏時意懶懶地喝一口酒,笑意盈盈:“你這個男人倒是很會說話嘛……顧總,你說是不是?”

泠泠孤月下,顧決英挺清冷的輪廓有種歐洲宮廷中貴族般的優雅,讓人心醉沉淪。就在夏時意和易淵都以為他不會出聲的時候,顧決輕輕頷首,微笑:“夏小姐也很會說話。”

他指的是,臭男人這三個字。

顧決的話一出口,易淵和夏時意頓時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易淵妖冶的容顏閃過一絲尷尬,夏時意掩唇咯咯地笑開,些許淩亂的發絲在風中微揚糾纏,釋放出一種入骨的嫵媚與麗色。

被二人輪番調笑的易淵將惱怒和不愉儘藏眼底,僅露出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既然顧總和夏小姐如此情投意合,我再打攪倒顯得我沒趣了……顧總,那我們日後再敘,如何?”

顧決也不推辭,和易淵握手,語調平淡:“易總客氣了,我先謝過易總的這一番成人之美。”

易淵最後不懷好意看一眼夏時意,離開。

月朧星疏,顧決長身玉立,靜靜看趴在欄杆上的女子,不緊不慢的語調:“敢稱易淵是臭男人的,你是第一個。”

夏時意挑眉:“顧總這是在誇我有勇氣嗎?”

顧決不否認:“這是我表達謝意的另一種方式。”頓一頓,繼續說道:“夏小姐的聲音很好聽,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夏時意沒想到他會說起她的聲音,怔住幾秒才回過神來,言笑晏晏:“不知道這位故人是?”

顧決一閃眸,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她去世了。”

夏時意瞬間直起身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輕聲說了句抱歉。

“沒關係。”顧決揉了揉眉心,突然間感覺疲憊襲身,欲轉身走。

夏時意卻突然叫住他:“顧總,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我是如何取代你那個花巨資請來的模特成為壓軸嗎?”

顧決腳步一轉,回頭看不遠處的夏時意,慵懶精致的瓜子臉在月光下有種難以言喻的美,隨後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夏小姐未免太低估我,我猜測,那個模特身上的時裝根本就是為你自己設計的,對嗎?你要這場秀的奪目,事實上你也的確這麼做了。”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像是在夏時意心中敲下最強音,她訝然:“你怎麼知道?”

“不戰而屈人之兵,夏小姐確實好手段。”顧決漆黑如墨的瞳仁像是布滿了星辰的倒影,有著洞察一切的冷靜與沉穩:“我下午去醫院看過那個模特,她和我說本就無意這一場時裝秀,而是另有其他目的。至於目的,她未明說,但我想她躺在這裡肯定少不了你的幫助,更甚至,你們二人或許是相互成全。”

夏時意卻沒有認真聽,她隻是歪頭,對顧決笑得分外好看:“難得顧總願意一次開口說這麼多話,那我索性全部告訴你好了。”

顧決沒有拒絕,順水推舟道:“洗耳恭聽。”

有預感,那個模特的目的必定和他有關,否則,夏時意不會選擇特意告訴他。

“她要見你,我要壓軸。”

短短八字,含義不言而喻。

夏時意將那些被顧氏請來的模特分成了三類:看重顧氏名氣而來的,看重顧氏高薪的,還有就是完全衝著顧決而來的。在這些模特中,唯獨第三種也就是衝著顧決來的壓軸模特對夏時意所裁剪設計的服裝最為不滿,因為,她看不上夏時意師出無名的設計師身份。

在她第三次刁難夏時意後,夏時意收起那些精心設計的時裝,懶懶對她說,“其實你大可不必在這裡為難我,你想要什麼我一清二楚,無非是想通過這場時裝秀來吸引顧總的注意,但是想要見他,時裝秀絕對不是最好的時機。而我,完全有能力讓你得到想要的。”

在法國曾修過心理學的夏時意明白,要讓一個人為她所用,第一是觀察對方對什麼東西在意,第二則是要清楚什麼東西是對方想要,自己又有資源去給予。

“我憑什麼要信你?”那個模特冷冷問。

“我聽說顧氏顧總是出了名的護短與體恤下屬,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如此得到顧氏上下一致的民心。為何現在不好好利用他下屬的身份,讓他也‘體恤’你一回呢?”夏時意慢慢笑,“你想要時裝秀的那短暫一眼,而是想讓他親自出現在你麵前對你溫柔問候?”

模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她聽從夏時意的建議,走秀前突然毫無節製地節食,導致突發性暈厥,被送進醫院。而不出所料地,在顧氏地盤上出現的意外引起顧氏高層的重視,顧決親自去醫院看望了那個模特。

而此刻,顧決聽完夏時意的敘述後,微微一笑,像是沒有介意兩個女人對他的算計,“夏小姐,你倒很令我對你刮目相看,不過——”他頓一頓,低沉的嗓音有種冷澈的質感:“卻是個危險的女人。”

夏時意唇邊的清麗笑容不減:“顧總謬讚了。”

…………

顧決正想得入神,不經意間就聽到旁邊的言歆突然一聲問:“顧決,今晚那個夏時意,你好像之前就認識她?”

顧決神色淡淡,漫不經心道:“之前有過一次合作,她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

言歆連續看了他好幾眼,覺得他表揚一個女人的行為實在很反常,“是因為她聲音像夏綾?”說著又喃喃自語起來,“現在想想,認真看上去的話她長相也和夏綾有些相像,她們到底什麼關係呢……”

顧決忍不住皺眉,“言歆,你想得有點多了。”

言歆沒理他,自顧自地拿出行動電話撥給秘書,吩咐道:“去查一個叫夏時意的女人,對,越快越好。”

黑夜中,顧決的神色辨不清喜怒,隻是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愈發用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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