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話，呼延枝葉還沒說話差點先咬了自己的舌頭。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對方的身份了，呼延枝葉駭然問道：“你說什麼？”
上官比西眼睛一挑，目光中的濃愁瞬間化去。
“我說歐姆科晉他很可憐。”
呼延枝葉一晃頭，說道：“我也知道他很可憐，重點是前麵那句。你說他是你的什麼？”
上官比西又笑了一聲，反問道：“我說什麼你沒有聽見。”
呼延枝葉的腦袋搖的就跟撥浪鼓似的，對方說了什麼他當然有聽見，隻是聽到了卻不敢相信。
師兄！師兄！師兄……
這樣的稱呼呼延枝葉可完全沒想到會從上官比西的嘴裡說出來。
要知道歐姆科晉當初離開莫頓學院的時候才隻有三十歲，而他後來成為死靈法師可是又活了三百來年。
如果這個師兄的稱呼是真的，那豈不是說上官比西當初是和歐姆科晉一起在莫頓學院求學？
三百年前？師兄師弟？
麵前的這位院長看起來也就七八十歲的年齡，那還是呼延枝葉儘量高估了。
若是把他那一頭的銀發給染成黑的，就他這紅潤光潔不帶半點皺紋的皮膚，說是個年輕人怕都有沒有人會懷疑。
“你……您又三百多歲？”
呼延枝葉滿麵驚詫的瞪著眼睛，上官比西則慢條斯理的把腦袋偏過來，然後看向呼延枝葉的目光就好像落在了一個白癡身上。
“你小子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老人家我雖然歲數不小了，但也沒老成那樣吧。”
呼延枝葉楞了，的確啊，對方怎麼看也不可能是三百多歲啊。
要知道即便是大魔導師也還是個凡人，能活上二百年那都已經是成精的老怪物了。
看起來，上官比西可不像是那種老怪物。
強壓著情緒，呼延枝葉儘量讓自己的話音顯得平穩一些：“那麼院長大人您怎麼說歐姆科晉是您的師兄，這不合……”
呼延枝葉剛想說不合道理，又突然想到上官比西肯定也是莫頓學院的學生，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歐姆科晉還真就是他的學長，也算是師兄了。
隻不過這位院長大人會有這麼無聊麼？若真是這樣論起來的，那他呼延枝葉還有其他的莫頓學院學生豈不也稱得上是歐姆科晉的師弟。
上官比西院長顯然沒有這麼無聊，他很快就將一個驚人的答案說了出來。
“我沒有三百多歲，隻是有幸在五十年前見到過師兄他。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稱呼他，是因為我們有同樣一個老師。”
上官比西這句話很有些囉嗦，但當呼延枝葉全部聽完，就一點也不覺得囉嗦了。
對方說五十年前曾經見到過歐姆科晉，這正和呼延枝葉所知的歐姆科晉最近返回莫頓學院的時間相吻合。
而上官比西最初刻意提及沒有三百多歲，恐怕正是與他最後一句話相互呼應。
他的老師，還有歐姆科晉的老師，是同一個人！
於是上官比西的意思就是他沒有三百多歲，但他的老師卻有，而且當初還曾經教導過歐姆科晉，如今則又教導了他上官比西。
一個名字突然從呼延枝葉的記憶中劃過，那是莫頓學院留給歐姆科晉的一個印象最深的名字——古爾基森。
很奇怪的是呼延枝葉隻記得這個名字，但關於這個人的具體一切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明明這個名字深深的印刻在歐姆科晉的記憶中，但裡麵卻沒有半點樣貌和事跡的記載，這可實在太奇怪了。
疑惑中，呼延枝葉將這個名字讀了出來，緊跟著就發現上官比西的目光顫抖了一下。
能讓大魔導師的目光顫抖，說明這個名字也對上官比西有著同樣的震撼效果。
甚至這種震撼，還要遠遠超過歐姆科晉這個名字。
因為之前，呼延枝葉從來都沒有發現上官比西身上有任何的不受控製的情緒波動。
“老師……”上官比西望向呼延枝葉說道：“古爾基森就是我的老師，也是歐姆科晉的老師。我想在你得到的記憶中，是隻有這個名字而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吧。”
古爾基森竟然真的就是歐姆科晉巔峰老師，是一手將歐姆科晉培養出來的人，承載了歐姆科晉記憶的呼延枝葉也是心中一顫。
他老實的點頭，說道事實正跟上官比西說的一樣，除了古爾基森的名字之外就再沒有了其他的東西。
上官比西的目光暗淡了一下，緩緩說道：“果然和老師說的一樣，師兄他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成為死靈法師，但依然對老師還有莫頓學院感到愧疚。若非如此，他不會一切都藏在心底，更不會將老師對他的教導都拋開卻獨獨把老師的名字牢牢的記下。”
聽到上官比西有在感慨，呼延枝葉好奇的問道：“院長大人是說歐姆科晉故意將一部分記憶抹殺掉，然後隻記住了莫頓學院還有您老師的名字？這樣怎麼能說是愧疚呢，分明就是逃避啊！”
上官比西哼了一聲，明顯是聽不慣呼延枝葉這種說法。
不過他也必須地承認，在世人看來連大部分記憶都拋去了，隻留下一個名字，實在算不得是愧疚的正常表現。
上官比西盯著呼延枝葉的眼睛說道：“雖然你得到了他的記憶，但你卻並不了解他。”
“呃——”呼延枝葉一愣，他連對方的記憶對方的一切都得到了，如果他不了解那還有誰了解。
上官比西嚴肅的說道：“你不了解歐姆科晉，我也不了解這位師兄。老師曾經告訴我，師兄他唯一的信仰就是力量，成為世間最強的魔法師更是他唯一的目標。他為了這個目標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拋棄一切，但是他依然有著自己的原則。”
上官比西說道：“你知道世人對他的看法，但得到他的記憶之後，你可曾發現他殺過不該殺之人？可曾發現他真的有為所欲為禍國殃民？”
呼延枝葉一愣，這樣一個問題的確是他沒有想到過的。
而事實上，種種歐姆科晉的記憶就在他的腦子裡。那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大死靈法師，那個激起整個大陸分開被圍追堵截的邪惡化身，卻的確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連唯一一件能夠得上的，也已經是最後時刻他擄走了布森麗娜要進行獻祭。
但是最終認識了雅菲，呼延枝葉卻知道那個過程同樣隻是借用了布森麗娜的純潔靈魂，當一切結束隻要歐姆科晉不主動下手，那麼布森麗娜並不會真的遭遇危險。
至於傳說中那些關於歐姆科晉的邪惡事跡，呼延枝葉更是很清楚都遠遠不夠真實。
比如最過分的一個，歐姆科晉曾經率領亡靈大軍進攻羅瑪王國，連續踏平了三座城市。
但其中真正的事實是三座城市都已經被強到惡匪所占領，歐姆科晉雖然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為了奪取焱火神石，卻並沒有傷害到任何一個普通百姓。
踏平城市殺光強到悍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是變相的做了善事。
隻是這樣的善事，並不為外人所知，那些被強到悍匪殺死的無辜百姓，也都被強按到了歐姆科晉頭上……
竟然到此刻在上官比西的提醒下才發現這些隱秘，呼延枝葉終於感到對方並沒有說錯。
他雖然得到了歐姆科晉的記憶，但因為最初的偏見，卻從來都沒有去詳細的了解這個人。
他並不真的了解歐姆科晉，並不知道歐姆科晉除了對力量的偏執之外也還有著一份屬於人，屬於魔法師所堅守的原則。
呼延枝葉的情緒也有些低落下去，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答道：“沒有，幾乎一件都沒有。”
上官比西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樣，這才是真正的歐姆科晉。我的老師一直都相信著他，所以我們莫頓學院也一直都相信著他。而他現在已經死了，人死燈滅不管是對是錯是善是惡，再去追究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呼延枝葉點頭讚同上官比西的說法，不管歐姆科晉是個怎樣的人，現在都隻能換來一聲歎息。
至少從他一生的經曆來看，他還遠遠算不上是一個壞人。
但要說他是一個好人，卻也不儘然。而且到了現在，即便是呼延枝葉跑出去大聲呼喊，說歐姆科晉沒有做夠真正的壞事，要位歐姆科晉翻案平反，又能有誰相信？
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必須堅持的東西，成為最強是歐姆科晉的心，卻不是他的命。而他為此付出並最終得到的，就是千年萬載也難以除去的惡名，這同樣是屬於他的命運，並沒有誰能夠改變。
“堅持……信仰……執著又或偏執！嗬嗬，多麼無聊的詞彙啊……”
上官比西苦笑著，呼延枝葉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個東西。
“回聲玉！”
呼延枝葉一眼就認出了這個東西是什麼，於是輕輕驚呼。
回聲玉是一種石頭，同時也是一種很稀有的寶貝。
它的作用於其他蘊含強大力量的寶石不同，而很特彆的一種——能夠記錄聲音並回放出來。
原來自己講述的一切都被上官比西記錄了下來，卻不知道他記錄這些是要做什麼。
上官比西一邊將回聲玉托舉到麵前，一邊隨口說道：“問你這些事情是老師的要求，現在問完了當然是要把它送到老師那裡。”
“啊！”
呼延枝葉雙眼一瞪，完全被上官比西這句話給驚到了。
他叫道：“您的老師他還活著？”
呼延枝葉的驚訝顯然是把上官比西氣得夠嗆，銀白色的胡須都翹了起來。
上官比西瞪著呼延枝葉，罵道：“滾！你死了他老人家都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