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去上學了。”寧馨叫了一聲,便蹦蹦跳跳地出門去,朝氣蓬勃。
對單純的寧馨來說,不管世界如何黑暗,隻要有哥哥在身邊,每天都是燦爛的。
寧馨上的是第七殖民區一間傳統的平民學校,在甲殼人帶來的高級外星文明麵前,人類
傳承下來的那些古老知識無疑如同雞肋一般。但人類的最強大最為依賴的武器,還是人
類的智慧,多懂一些知識,總歸是有好處沒壞處的,所以在寧馨5歲那年開始,寧樂還
是咬緊牙關,從緊巴巴的日子中想方設法籌出部分資金,送妹妹去學校念書。
笑著目送妹妹出門,寧樂簡單洗漱一下,便去上班了。
小時候被甲殼人選中,寧樂便被甲殼人針對性培養各種專業技能,當然,代價就是寧樂
一生都必須為甲殼人服務,也就是說寧樂6歲那年開始,就被甲殼人簽訂了賣身契。
寧樂十分不爽的同時也深感無奈,強者左右弱者命運,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寧樂唯有
自我安慰:誰讓自己身為弱小人族中的一員呢,又不是隻有自己如此不幸,更不幸的人
多著呢。
寧樂的工作地點在殖民區偏西的一間工廠內,坐上專屬的自動懸浮汽車,不到15分鐘就
到達。
來到工廠寬闊的大門處,大門是給甲殼人出入的,而大門旁邊的一個小門,才是人類工
人進出的,每次到此寧樂都自嘲地笑一下。很快通過小門的智能身份核查,寧樂剛穿過
那扇小門,就有一個身高一個不到50公分,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被黑色甲殼覆蓋,,
頭上還有兩條不停擺動的觸須,身體瘦小如兩三歲孩童的侏儒,扭捏著難看的八字腳步
,向寧樂走過來。
寧樂當然認識他,他是工廠大門的門衛,甲殼人勒夫。
“小子,聽說你昨天發工資了?”甲殼人勒夫發出沙啞難聽的聲音,昂著頭,一雙小眼
流露出蔑視目光,對寧樂道。
寧樂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小袋子遞給勒夫,道:“是的,尊敬的勒夫先生,這是500甲
納,希望你能笑納,非常感謝您的提攜。”
寧樂現時已經是這間工廠的其中一個生產組的組長,一個月已經有一定工資了,很低,
大概800甲納,而每個月須被門衛勒夫強製勒索去500甲納,對此寧樂雖然不舍,但他必
須這樣做。勒夫雖然職位低下,怎麼說也是甲殼人,如果得罪了他,恐怕自己日後的日
子非常淒慘。
這樣下來每個月就隻剩下300甲納,勉強可以維持自己與妹妹兩人基本生活,相對於小
時候的報酬隻有三餐難吃的食物,寧樂覺得好很多了。
從小的艱辛生活,令寧樂學會了圓滑世故,學會了八麵玲瓏,學會了有所舍得。也正因
為此點,寧樂才能混上其它工人豔羨不已的職位——小組生產組長。
“好好,你小子果然上道,也不枉我在哈斯夫麵前替你講那麼多好說話。”勒夫扯高氣
揚接過袋子,打開口子往裡麵瞄了一眼,板起臉道:“不過,為什麼昨天發工資,今天
才向我繳納,你是不是想裝糊塗,忘記了大爺我的恩澤,就此搪塞過去。”說到最後一
句,甲殼人勒夫聲音突然變得更加沙啞,猶如在咆哮。
寧樂連忙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哪能呢?您也知道昨天一直加班到淩晨3點,那
時候勒夫先生您已經安枕,所以我沒有過去打擾您。再說,以您那猶如星空般深邃的智
慧,我能瞞得過您嗎?”
寧樂隨口一句馬屁,便將勒夫拍得身心舒暢,他發出難聽的笑聲:“赫赫赫,算你小子
識相,記住每個月發工資,第一時間向我繳納屬於我的那份,沒有大爺我暗中扶持,你
這個小組長職位與你頭上哪顆醜陋的腦袋,早已經化為恢恢,沒事了,你去工作吧。”
“哪份是屬於你的?那都是我玩命替你們工作換來的微薄報酬!無恥之極的甲殼人!”
寧樂心裡暗罵,嘴角的一抹諷刺很明顯地溢於外表,也不擔心勒夫看出,嬉皮笑臉道:
“是的,謝謝你的理解,尊敬的勒夫先生。”
貪婪、笨拙、虛榮、殘暴,這就是甲殼人普遍的習性,寧樂從小就為他們工作,早已習
以為常,看得徹底。
換上工作服,寧樂進入他的生產小組所在的車間。
這間加工廠隸屬於甲殼人軍方,以生產加工機甲零件為主。科技並不是萬能的,一架普
通機甲由上萬個大大小小的部件構成,雖然大部分的配件基本都進入自動化生產線,但
總有一些小零件,非要人工來完成不可,例如機甲的“衡磁石”,“液壓緩衝履針”、
“星腦中樞微光球”等等。
寧樂所在的小組,主要工作內容就是打磨機甲的“衡磁石”。
“衡磁石”是機甲平衡儀的核心部件,原始的“衡磁石”形狀不一,要把他打磨成符合
平衡標準的形狀,需要一邊不停地打磨,一邊測試裡麵的平衡磁力,這是個繁瑣、細心
而靈活的工作,死板的機器不能完美處理其中過程,隻能靠人工完成。
寧樂的生產小組有50多個工人,待寧樂最後一個進入車間時,沒有多餘的言語,大家默
默打開各種儀器,開始新的一天枯燥的工作,整個車間氣氛沉悶,了無生氣。
寧樂在車間內不停徘徊,不時指正工人們錯誤的操作。一塊“衡磁石”價值不菲,而這
些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資不到5甲納,因操作不當而致使“衡磁石”被破壞,則需要從全
體工人工資中克扣500甲納,這就意味著整個小組50個工人們至少2天的辛苦工作所得報
酬將化為烏有。
工作哪有不出現失誤的時候,這分明是一個不公平的待遇,但工人們沒有辦法,貪婪蠻
橫的甲殼人,是不會和被統治者講什麼公平的,最大限度壓迫與剝削工人的血汗,這是
他們一貫的作風,工作中任何一個失誤,隻會成為他們剝削的理由。
為此,工人們隻能無時無刻都要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進行操作。長時間工作致使大腦
一直緊繃,工人們勞心勞力,苦不堪言,卻隻能無奈地咬牙支持。在這個黑暗的年代,
謀生艱難,一份有收入的工作,可以讓家人日子過得好一些,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看著每個工人同胞們眼睛都布滿血絲,寧樂知道那是因為昨天加班,持續了20個小時辛
苦工作所致。他昨天也在車間一直陪伴著眾人工作到最後,此時他何嘗不是感到大腦困
乏之極。但他深知工人們的不容易,暗中無奈歎了一口氣,不間歇地在車間渡來渡去,
眼睛瞪的大大的,唯恐漏過工人每一個失誤,以便能及時糾正過來。
突然,一陣刺耳的警鈴聲,在寧樂身後一名婦女工人工作台上響起。
寧樂心裡咯噔一跳:唉,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