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天上的時候,小虎有些害怕。他緊緊抱著於莫的腿,閉上雙眼。隻聽見耳旁呼呼的風聲,還有些冷。後來風聲沒了,身上不冷了,他才敢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飛到了雲層的上麵了。
金黃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人覺得很舒服。於莫一心操縱著劍,正向蜀山飛去。小虎看著腳下的劍,漸漸的附上了掠過的雲彩,他和於莫就象踩在了一朵白雲一樣飛著。
這時他想起了媽媽以前給他講過的故事,神仙們都是坐著雲飛的。想起了媽媽,心中不由酸酸的。隻聽於莫道:“小虎,你到了蜀山以後要勤練功,學成出師後就可以回去看你媽媽了。”
“嗯。”小虎擦了下眼睛。
約半晌過後,眼前白雲忽然頓時消去。一座懸於半空中的大山映入眼簾,無數奇鳥成群環繞著山飛行。
山底部是倒錐形的白色岩石,頂部是一大片綠草平原,平原之上築起了一座大莊觀。紅磚黃瓦,屋頂的琉璃瓦在陽光照射下光彩奪目,莊嚴中透出超凡的神彩。
在這大山的旁邊,還有兩座同樣懸著小山,上麵也有些建築。大山和小山之間連著綠色的繩索,小山因而可以懸浮起來。
於莫道:“前麵就是蜀山派了,小虎。很壯觀吧?”
“嗯。”小虎心裡想起了從地裡拔出來的大蘿卜。
這時有一隊巡山弟子飛過,看見於莫後便向他行禮,於莫同樣還了個禮。離蜀山約十裡處,於莫停了下來,雙手交叉於胸前,口中念起咒語,然後雙手猛的上舉,小虎就看到前麵的空氣開了個口子,他們從那個口子飛了進去後口子又合上了。於莫告訴他,剛才經過是氣障。
“氣漲?”小虎在想有回舅舅肚子疼,舅媽也說過這個詞。
他們在山頂的莊觀大門口下了地,劍入鞘後,於莫讓小虎和他一起拍乾淨身上的塵土,然後進了觀。門上掛著的匾上麵寫著“玉和觀”三個大字。
一進大門,就看見一群穿白色衣服的小孩正在一個青年道士的指導下練著拳腳,小虎認出了那個道士正是給有時到自己家裡送東西來的子堯。子堯看見了他們後,對於莫道:“師兄,快讓小虎過來了,我瞧瞧他的基礎打的如何。”
於莫道:“小虎,過去練套一氣朝元。”一氣朝元是蜀山派弟子的入門功夫,共十三式,也是蜀山派挑選弟子的參考。蜀山派以劍為修煉的根本,一氣朝元十三式對人的手、骨、脈都有很高的要求。有些人縱然天生也是習武的材料,但是手骨脈達不到標準也入不了蜀山派,隻有另投他派。
小虎怯生生的走了過去,子堯拍拍他的頭,將自己的雲水劍遞給了他:“不用拍,你可以的。”
看著眼前透著白色光芒的寶劍,小虎心中有了種莫名的激動。他雙手接過子堯的雲水劍,感覺偌大的天地間仿佛就隻有自己和這把劍了。雙目射出精光,氣定神閒,一招一式施展開來。
有些其他的孩子開始眼中還有些不服,待他舞起劍來均隻有羨慕了。小虎使完最後一式“臣道儘責”,那寶劍在他尚微弱的元氣控製下竟然脫離了手,在離肩部上方約半尺處停留了片刻,而後嗖的回到了子堯背著的劍鞘。劍是有主人的,蜀山弟子的劍尤其如此,察覺到控製自己的元氣不是主人之後便馬上回到了主人那裡。
子堯驚訝的對於莫道:“師兄,你教他禦氣了?”
於莫沉默了片刻,答道:“沒有,想是他練的時候,招式激發了他本身的元氣。”
子堯搖搖頭道:“不得了,我練到十五歲才有這樣的境界,師傅還在誇我。看來他天生就是蜀山派的弟子。”回想起當年自己抱著的那個嬰兒,心中更是感慨。然後對自己正教著那些孩子們說道:“大家都看到了,剛來的小弟弟練得多好,以後可要好好練。”
於莫喚小虎回來繼續跟著自己往裡走,看著他不住的回頭,不由問道:“你在看什麼?”
“於叔叔,我喜歡那把劍。”小虎道。
於莫道:“那是子堯叔叔的劍,你有你自己的劍。”
“那我的劍在哪裡?”小虎道。
“你的劍,一直在等著你。”於莫道。
不知經過了幾回幾轉,於莫帶著小虎穿出了玉和觀後,來到了天鋒嶺腳下。眼前是條長長的白石台階,往上一直延伸到了雲裡麵,又仿佛就是從雲裡生出來一般。看著於莫抬腳走了上去,小虎跟在他後麵也上了台階。
走了半晌,小虎終就還沒有練內功,開始喘粗氣,腿也沉了起來。於莫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小虎隻有勉強跟著,到後來咬牙的力氣都快沒了的時候,於莫才止住了腳步。小虎坐在了台階上麵,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慢慢恢複了平和。
於莫道:“你一定在想為什麼我們不飛上去,那樣多快。”看到小虎帶著肯定答案的眼神後,接著道:“練功講的是一步一腳印,縱然你天賦極高也切忌投機取巧。就象這道台階,我若帶你禦劍飛上去,自然要不了多長時間,但你要知道在我學會禦劍之前和你一樣也是要一步步走上去的。要走到山頂才能學會更強的功夫,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我知道了。”小虎點了點頭。於莫的這些話,此後他一生都沒有忘記。
於莫邊走邊給小虎講著蜀山派的故事,小虎聽的入了迷,不知不覺間到了山頂。然後他看到了一座被白雲圍繞著的雄偉宮殿。
宮殿有百尺高,頂部左右兩端各有一白玉小閣,小閣上麵分彆有青龍、白虎的雕像。青龍小閣內仿佛透著紅光,而白虎小閣仿佛透著白光。
宮殿雖大,上下卻隻有三段,最底段最高,約有四五十尺,其次中間段,約三四十尺,最上段最短,約一二十尺,並掛一牌,上書“三元宮”。
宮殿前麵是一方圓約百畝的大廣場,地麵由青石砌成,廣場中央立著一個高十餘尺的白石雕像,身披乾坤道袍、腳踏軒轅劍,圓目長須,背著一個葫蘆-所塑的正是蜀山派開山之祖-廣成子。
“小虎,給祖師爺磕個頭。”於莫領著小虎到了廣成子的雕像前麵後道。小虎就向雕像跪下,並磕了個頭。
一隻金翼丹頂鶴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了過來,繞著廣成子的雕像飛了三圈後,向著天上發出了“格歐、格歐”的叫聲,聲音清脆而響亮。而雲彩裡麵也傳出了“格啊格啊”的回應,又一隻體型稍小的金翼丹頂鶴飛了下來,和先那隻鶴一齊站在了小虎和於莫得麵前。
於莫大喜道:“小虎,這兩隻鶴是祖師爺身邊的神鶴,今天來到蜀山應該是有大喜事啊。”
小虎蒙蒙正不知道該如何做是好,先飛下來的那隻體型較大的鶴向他們走了過來,低下頭用喙在地上劃著,寫了首詩出來。寫完後,兩隻鶴一起飛走了。
於莫走上前去,見那神鶴寫的是:“魔降天萌,星聚蜀山。六子剩二,七星連一。”正在想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那些字消失不見了。
宮殿內走出了一行人,為首的是三個穿黑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當中的那個年紀稍長的有四十出頭,正是獨孤幻的大弟子而旦,在他旁邊年紀較輕的是木龍子和雨化。想是在宮殿內聽見了神鶴的聲音後,便帶著徒弟們出來看個究竟了。
於莫忙對小虎道:“小虎,快見過大師尊、二師尊和三師尊。”小虎隨著他迎上前去,跪下行禮。
而旦道:“於莫,這孩子就是雲天合的兒子嗎?”
於莫道:“是的,他就是雲師兄的兒子小虎。弟子三年前開始教他入門功夫,他的天賦極高,真是百年難遇。”然後便將先前小虎用子堯的劍使出一氣朝元的經過說了出來。
木龍子聽完後不由奇道:“哦?真有這等事?”上前二指平伸,搭在了小虎的右手手脈上麵,然後又抓起了他的手,摸了一遍骨骼,歎道:“真是奇哉,這孩子脈絡如江河彙大海般延綿不絕,骨骼如利刃,竟覺得劍氣逼人。真是天生的寶劍,好的很、好的很。先前他的元氣一定是招式引出來的。”
而旦和雨化聽罷均麵露笑容,而旦道:“昨夜師傅給我托夢,說我派將得到大造化之人,而後天上星星齊聚在一處,堆疊起來竟成了一個城市模樣。想來是師傅在地脈已快修煉成仙了。”說完愛惜的摸了摸小虎的頭。
雨化道:“不錯,我昨夜占了一卦。我蜀山派將得一大將,看來必是此子了。”然後對於莫道:“先前是否玉虛宮有使者到?”
於莫道:“是的,師傅,倆隻金翼鶴飛來過。”他把神鶴在地上寫的字也告訴了師傅。
雨化沉思了片刻,道:“暫且不想金鶴使者的用意,先給這孩子行了入門儀式。”
小虎和先前在玉和觀看到過的那些孩子一共十七個人一起站在了三元宮前麵的廣場上,而旦對他們說了通勉勵立誌的開場白,小虎記的最清楚的是“除魔衛道”,因為媽媽和他說過意思相同的話。而旦講完了後便給他們分了師傅。小虎跟的師傅就是於莫。
那時蜀山派尚沒有許多戒律,門裡界限也分的不是異常清楚。因為本身蜀山派挑選弟子就極嚴謹,找到了千裡挑一的好苗子後又要先觀察幾年,師徒已經建立了感情基礎,蜀山派的規矩師傅也早告訴了徒弟。
正式進派後,還可以找師傅外的人求教,而師傅也鼓勵徒弟這麼做。這也是當時蜀山派天下無雙,其他門派隻能望塵莫及的原因。
然後是正式進門儀式,十幾個孩子被帶進了三元宮,在最大的元始天尊塑像前齊立下為保天下蒼生平安儘力的誓言後,由各自師傅帶回了玉和觀開始修練。因為而旦曾夢天上星星聚成城市,故小虎得名星城。有些人像子堯收了五個徒弟,而於莫隻有他一個徒弟。
星城的基礎打的很好,所以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樣還要練入門的功夫,於莫開始教他禦氣的法門了。
而禦氣先從采氣調氣開始,師徒二人在天鋒嶺下坐定,星城在師傅的指導下開始了在蜀山的第一天修煉。晚上吃完齋飯後,又練了兩個時辰才去休息。
睡覺的時候,於莫又去三元宮和其他人去輪流值夜守衛蜀山了。
這樣過了三天,星城體內原來的濁氣排儘,采集的天地靈氣漸漸和體內元氣融合。這天晚上,於莫讓他早些沐浴睡覺,星城道:“今天為什麼睡的這麼早?”
因為明天你要去找你的劍。”於莫道。
我的劍?是和子堯叔叔一樣白色的嗎?”星城想著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於莫帶著星城又來到了天鋒嶺下,轉過了幾個彎,經過一片竹林後眼前忽然一亮,一條約三四百尺的水簾映入眼中,落下來卻是幾乎無聲的。
於莫告訴星城,那流下來的其實是雲霧。星城跟著師傅徑自穿過了雲霧瀑布,來到了瀑布後的山洞洞口,洞口是被綠黝黝的氣障封著的,有數丈高。於莫正儀朗聲道:“蜀山第三代弟子於莫今領傳人星城進洞求劍。”左手作法,念動咒語,那氣障開了個口子,於莫便領著星城進了洞。
洞內是修整過的,石壁上有把巨大的劍發著淡淡的白光,照著盤旋而下的樓梯。於莫告訴星城那是天磯劍,當年祖師爺將一些寶劍放置蜀山頂部吸取太陽精華而成,沒有殺傷力隻為夜晚給蜀山弟子引路用。
樓梯乃木頭製作,隻容一人通過。星城跟在於莫後麵往下走了一會,來到了最底部,又見到了一扇石門,門上刻著八卦圖案。
於莫算了下現在的時辰、當下蜀山的方位,在圖案上巽、坤位以指施法注入元氣,那八卦圖變成金色後,石門打開,圖又恢複了當初模樣。
門打開後,發現裡麵寬敞的很,從進門後的階梯下去就是一大廳,麵積約百畝,和三元宮前的廣場相當。又有一把巨大的天佑劍懸在最頂部,淡白色光芒照射下,數百把插在地上的劍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小虎,你的劍就在這裡,進去吧”於莫道。
星城看著這許多劍,不由困惑起來,走進去後,隻聽身後咚的一聲悶響,那石門關上了。心中正在發慌,門外於莫道:“彆怕,裡麵都是先輩們煉出來的劍,找到你的劍後門就開了。”
星城心中稍安,轉身觀察那些插在地上的劍,發現有長有短、有寬有窄,有花紋精細的,也有粗製無線條的,上前了幾步想看個仔細。
那些劍覺察到了有人,一起嗚嗚的鳴叫起來,忽的全部拔地而起,懸在了半空中。星城吃了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那些劍朝他飛了過來,圍著他慢慢轉起了圈子,竟仿佛是等著他挑選一般。
看著這些發著各種顏色光芒的劍,星城大喜,正不知選那把好時,那些劍忽然全部散去,又插在了地上原先的位置,隻留一把泛著藍光的劍仍在星城麵前懸著,原來剛才是劍在選自己的主人。
星城神手握住劍柄,仔細看著這把劍,長有二尺五寸,寬有大人三個指頭左右。劍身遍體通藍,隱隱有水樣波紋,散著微微的冰寒之氣,正在愛不釋手的看著的時候,石門隆隆的又打開了。
“小虎,出來吧。”門外的於莫道。
星城捧著劍對於莫道:“師傅,這是我的劍嗎?”
於莫看著他道:“這就是你的劍,小虎。它叫碧海劍,是掌門祖師當年用過的劍。”目光中充滿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