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一滴淚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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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三的生活其實很平淡。

作為國府大學的一名普通的圖書管理員,阿三的生活真的很平淡,上班,下班,管理圖書,沒有事情的時候就拿著一本書,一行一行的看過去,直到看完,然後再換一本。

阿三喜歡聽音樂,聽著音樂,推著小車,穿梭在一排排圖書之間。沒人去打擾他,當然,也沒有人關注他,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圖書管理員,安靜的做著事情。

阿三也沒什麼朋友。圖書館的同事們都很好,年紀也不大,但也不小,做圖書管理工作的,工資不高,性格也平和,圖書館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地方。當然,他們有時也會組織一些活動,比如打麻將鬥地主什麼的,阿三很少參加,應該說幾乎沒有。

阿三就是一個這麼平淡的人,平淡的就像水一樣,無聲無息。

在國府大學,阿三隻有一個朋友,是一個老師,女孩子,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漂亮到什麼程度呢,有人說像仙子,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其實也是一個很平淡的人,柔柔弱弱的,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小貓一樣。她是一個很安靜的人,在國府大學教美術,很多時候都在圖書館的窗台邊安靜的畫畫,偶爾也會拿著一兩本美術著作安靜的閱讀。

她的名字叫梅溪,很簡單也很有意境的一個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樣。

按理說,阿三不大可能成為她的朋友。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說起,那時候阿三正在安靜的看書,她突然走了過來,怯生生的問阿三,可不可以保留現在的姿勢,當她的模特。阿三點點頭,畫完之後她又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兩個人就算認識了,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點頭之交,看見了會點點頭,微笑一下。

半個月之後,她很高興的告訴阿三,說她的作品獲大獎了,要請阿三吃飯。阿三沒有拒絕,當然,你也不要妄想他們會因此而牽手什麼的,隻是一頓飯而已,甚至都很少說話,很安靜的一頓飯。她看起來很害羞,估計是沒有請客吃飯的經驗,阿三也是個平淡的人,所以這頓飯很安靜。

此後,阿三和她的關係也沒親密起來。隻是阿三多少對她會多一點上心,比如她感冒的時候,阿三會給她抓點藥。偶爾也會給她介紹幾本書,在她畫畫遇到困難的時候,阿三會走過去,簡簡單單的畫上幾筆。每當這個時候,她總是很高興,有歡呼雀躍的神色。

當然,她也會拿著自己的作品給阿三點評,阿三也會不客氣的點評一下,然後給她推薦相關的書籍。

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這個模樣。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漸漸習慣了這種關係,不會過於親密,卻也不會十分疏遠。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阿三不用判斷,也知道來人是誰。對著她點點頭,跟館長打了聲招呼,然後就跟在她的後邊。

昨天她邀請他今天去做她學生的人體模特,阿三已經跟館長說好了,館長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國府大學很大,現在正處於上下課的交接時段,來往的人很多,看見阿三和她走在一起,都很驚訝的模樣,有竊竊私語的,甚至還有好幾個不小心撞到了路邊的樹上或者垃圾桶的。

她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紅,阿三的臉色卻很平靜。跟著她一路前行,來到了美術館教室。

她班上的學生其實並不多,隻有三十幾個,但是“額外”的學生卻很多,經過學生強烈的要求,不得已,學校隻好分配了一個很大的教室,但即是如此,也有“人滿為患”的感覺,六七十人濟濟一堂。

那些學生看見老師帶著阿三進來,都有一種很吃驚的感覺,還有男生很失望。按照慣例,模特應該是在學生當中選一個的,男生們甚至在私下裡決鬥過,結果現在老師卻叫來了一個外人。

“我們上課。”她的聲音很悅耳,甜甜糯糯的,帶著一股溫柔的氣息,“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是今天的模特。”

學生們有些吃驚,阿三也有些發呆,老師?

“三哥,請脫掉你的上衣。”她的臉蛋紅紅的,滿是羞澀,聲音輕不得不能再輕了。

阿三點點頭,解開紐扣,脫掉上衣,立刻引來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作為學美術的,人體自然是見過不少的,但是這麼完美的身材,卻是第一次看見。阿三外表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沒想到卻有一身結實的肌肉,皮膚微顯青銅色,光滑細膩如綢緞,沒有一絲傷痕。在陽光的照射下,猶如一尊美神。

她臉蛋羞紅,大概講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項後,就讓擺姿勢。阿三的動作很規範,擺出的姿勢也很有美感。整個畫室都很安靜,隻聽見刷刷畫筆劃在紙上的聲音。

她也在畫,偶爾也會放下筆,在學生之間穿梭,小聲的指點一些畫法,有好幾個男生見到她過來都是滿臉潮紅,一副很激動的模樣,被她狠狠的瞪了幾眼,老實下來,認真做畫。

阿三做著姿勢,一動也不動,隻是思緒飄飛,飛到了很遙遠很遙遠的時候。那是一個大雪的天氣,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揚揚,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脫了上衣站在雪地裡,在他麵前,一位幼小的孩童,手執畫筆,一筆一筆的勾畫。隻是那時孩童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今天這群學生的安逸,而是一臉的憤恨,還有不情願。

往事不堪回首,許多年後,他才領悟他對他的好,隻是他早已經慘死好多年。

不知不覺,一滴淚水盈出眼眶,劃過臉頰,滴落在地上。

整個教室安靜了,人們停住畫筆,一臉吃驚的看著他。

“不好意思,有點失控了。”他擦掉淚水,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回複那個姿勢,一動也不動。

整個教室安靜了一會兒,人們繼續劃動畫筆,隻是,每個人的最後的畫麵上,都多了一滴淚水。許多年以後,其中的很多人都成為有名的美術大師,當記者問起這輩子最感動的瞬間是什麼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都說起那一次繪畫,那個模特的那一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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