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歧視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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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那些最“下等”的個,民工在一起,那些人來自不同的貧困山區,有的連話也說不好,他雇傭他們,天天得同他們混在一起。

他同那些最上等的人大家到,向他們貸款,與他們談生意,請他吃飯。

他沒有家,哪裡開工,他就卷著幾件衣服和床鋪到哪裡。

他會在每個晚上檢查工地的材料,每個夜裡看圖紙,每天在廣東境地內到處跑。

有時候,他為收不回來的款項發愁。

有時候,為沒有錢發工人的工資犯愁。

有時候,為了包一個工程而絞儘腦汁。

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提了重禮去求某個達官貴人。

當他為這些事忙的時候,他就消失了一陣子。他不要她去他住的地方,有一回她堅持要去,回來後她就建議他做個普通的職員。

看到他的現狀,仿佛見到生活中最艱辛的一麵,她開始悲觀。

她不願心愛的人這麼苦和累。

當她全身心投入愛他的時候,他突然失蹤了三個月。

三個月,什麼都可改變,什麼都可以不變,當大山再次現在蘇蒙的宿舍門口時,臉色青白,雙目無神。

她的跟前一亮,兩行眼淚就流下來了。她扶著門欄站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這個奇怪的,不講理地消失了這麼久的人,沒有音 訊,沒有關懷,在她認為失去他的時候,他又奇跡般地、神話般地妖嶂般地,溫柔地出現了。他又殘酷地在她的心靈裡一閃,把許多憂愁,記憶攪拌在一起,攪得清楚又模糊,情形又糊塗。把她攪得清清白白,清清純純,又公主般嬌傲,妹妹般溫柔,女兒般嬌憨,情人般衝動。她閉上眼睛,像 是溶到了他的影子裡,她就是他的影子,現在找到了她的主人,她不驚慌了。

她站在他麵前,滿麵通紅,眼中含淚。她低著頭,讓頭發遮住她的羞澀,她的眼睛從一縷縷頭發中。匆匆地,深情地,嬌媚地,委屈地瞥了他一眼,迅速逃開了。

她顧不得怨他,問他,訴說,哭泣.她隻是緊張又小心的抓住他,可憐又懇切地望著他。時光倒流,分不清從前以後,也衝破了從前和以後的界艱,她現在是個理智的人,卻是個空前熱情的人。一時間她仿佛什麼都明白了,她的一切巳完滿地回答了自己。是的,那一刻她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她隻覺得一切可以向天地敞開。她的感情 她的期待,她的赤誠和她的愛,她像火一樣燃燒起來,她終於知什麼叫柔腸婉轉,什麼叫牽腸掛肚。她的心幾乎被柔情跨,讓她搖搖欲墜,而胸腔慢慢都是暖暖的。

當那個想起來都讓人心碎的時候真的來臨時,她一麵了一千年,當那個想起來都讓人心碎的時刻真的來臨時,她麵如沐春風,一麵從心底感到害怕和絕望。就像看到美麗的春 花,心靈忍不住要顫抖一樣,她為那留不住的,驚心動魄的,稍縱即逝的時刻害怕著。人生最美好的時刻不過如此,她怎能不害怕,不珍惜呢?

她看了他那麼久,那麼久,她自己都感到累了,她的聲音 像是從整個身體裡透出來的,她說:

“你知道嗎?我會抱著自己入睡,如果我的手再長些,我會 把自己繞幾圈呢!”

他看了看她宿舍的那張小床.把她的頭攬到胸前,兩臂更緊地纏繞了她。

她若有所思地沉思,而後微笑看著他。她第一次這麼長時間,這麼輕柔地讓女人柔情的目光看他。她發現他也老了,距離掩飾了他的滄桑,距離又寫清了他的滄桑。她看著他,漸漸不平靜起來。

“怎麼了?”他柔聲問。

她渴望知道一切,而他自始至終沉默著。現在,她要

他訴說,她除了溫柔的笑,便隻有溫柔的笑。是什麼樣的經曆,

使男人寬容,成熟,忍耐?女人沉默、溫柔,善解人意?麵對彼此最好的安慰,除了暖暖的擁抱,還有什麼呢?

“我,我……”她吃力了半天,飛快地瞥了他一眼,臉上布滿紅雲,眼裡蓄滿淚水。她又輕快地說完,就把臉藏到臂彎裡去,她說的是:

“我想嫁人了。”

他很近地注視她紅暈的臉,他呼吸急促凝重,男人粗獷的味道第一次離她這麼近,讓她幾乎暈倒,他熱烈又冷靜地望著地,思想反跳丁幾個來回,欲育又止。

他們就這樣擁抱著。用所有心情和力量擁抱著,直到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他忽地盯住她,嚴肅地盯著她,恨恨地盯著她,弄得她有些害怕。

“我必須告訴你!”他閉著眼睛:“我不能跟你結婚!”

她意外地愣住了,迷惑和被丟棄的傷心使她呆立在那裡。

他看著彆處。

“我有兩個孩子!”

震驚,痛恨和痛苦一齊出現在她眼裡。她的眼角流出恥辱的淚水,他聲音不大,卻讓她如雷轟頂。

她看到他等待槍決一樣站在那裡,她的心才一驚,明白了他說的話。他一瞬間變成了魔鬼,一個騙子,一個玩弄女孩感情的可恥的人!他已不再是她愛慕、信賴和相信的那個人,是一個仇人一個罪大莫及的傷害者!她恨他,恨他!

這樣一個可惡人,讓她愛上他之後再去恨他。這難道不是在恨她自己,在傷害她自己嗎?

她盯著他的眼睛.審視著麵前這個男人.她用眼睛和心把他解剖。

他的眼裡也充滿憂慮和痛苦.一種身所不能敵的憔悴,倒好象被傷害了似的。可無論如何.他不該瞞著她的。她愛他.從不問他是否結過婚,她認為最大的戒律是良心,他有那麼好的心腸,會好好地把握分寸。她認為他以行動來證明和告訴她,他的獨身身份。那是理所應當根本用不著她去想的事。可是誰知 這麼久,她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愛上他以後,為他提心吊坐臥不安三個月之後,他竟然告訴她這樣一句話!

她覺得整個世界倒塌了,毀滅了,她的身體倒在一堆廢墟下,隻有靈魂還在尋找美夢。垂死的空間隻剩下她一人,讓她孤獨而可怕,她發出了一種痛苦又絕望的吼叫。

後來,那種痛苦和絕望在她體內轉化成一種從未有過的可怕力量,從她的肢體裡爆發出來,弄得她瘋狂不寧。

“你滾!”她用儘全力向他喊。

他從未見她這樣瘋狂過,也驚住了。他感到他在向著她滿是創傷的靈魂跪下了,因為她是個什麼都沒有經過,也許不會經曆醜惡的少女,她的珍貴在於她的潔白。他的經曆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醜惡,他已重重地,不可饒恕地傷害了一個天使,一個上天垂青的純情少女。

而這個女孩子,她有報複能力,他給她的經曆使她不再簡單,她恨他毀了她的全部美好,那美好隻是一種憧憬,是一顆心靈的營造。她長大這麼多年.這麼艱難地過程,獨自到深圳從服務生到白領麗人,她保持與培養多年的美好心境被他一下子全毀掉了,她看到了個醜惡不堪,互想欺瞞的世界。他已經夠讓她絕望了。

“滾!你去死,去死吧!”

“聽我說蘇蒙!”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經曆過不止一次的傷痛,他的聲音發抖。眼中含淚,“我沒有打算騙你!”我也從未想到你會愛上我,我一直不不敢相信!我認為你會看不起我,我的出身,職業!我不敢相信,可這是真的,我擔心,害怕,想離開你,可是我又回來了,我必須要告訴呢!

他無力的垂下腦袋。

“我寧願你消失掉!”她吼道:“你走,不要再出現,你走!”

“我必須給你講清楚,我有……”他軟弱的說:“我不是欺騙你!”

“你滾不滾!”她手指著敞開的門,雙目通紅!

他知道如果不走就不會再有機會來了,他至少得等她冷靜再走,他真的不敢走。

“你聽……”

“閉嘴!”你可以說一大堆理由來證明你是個好人!你是好人!可你是個壞男人,你走,走吧!我不會死,我會儘快忘記呢,走啊!她爆發的衝他吼道:“還不快滾!”

他不動,他承受,她衝他吼道,動不了。

他閉著眼睛。

她急了,急到了極限,熱血上頭,又不能拿他怎樣,她猛地向桌上衝去,拿起一把水果刀,衝自己的左手臂紮去。

刀尖碰到肌膚,瘋狂的象紮在稻草上一樣,一下一下,飛快的,沒遮攔的紮下去。

他驚叫一聲,上去奪她的刀,他跟她扭在一起,刀掉在地上,她的手臂上有無數個肉孔,血如噴泉。

她則在自殘中得到平靜。

“蘇蒙,你,你殺了我吧,呢,你這何苦!”他哭的像個孩子,要扶著他,又不敢,他給她找來紗布,她仿佛不見,不聽。

他狠狠的拿起水果刀:“我殺死自己吧,我死。”

“你滾,滾出去,滾!”她無色彩的音調:“你走,我恨你,見到就很,想到就恨你。想讓我活的話,你就走!”

他像一根石柱,一步一步的退到門口,呆了很久,很久,然後象根石柱一樣,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他的腳步整個樓裡都在響。

她倒在地上,手上的血在流,那血裡仿佛有仇恨,有怒。她讓它們流出來,就甘心了。

是的,她義不能拿他怎樣,他在她心裡還是最珍貴的角落 他做錯了事,她懲罰自己! ·

那種心理是無以名狀的,不明白她是他,還是他是她,總之, 她恨自己。

她抱著自己昏迷了,睡得昏天暗地,半夜醒來,一片漆黑地怕得發抖,虛弱又疲憊。

心靈依舊在顫抖,像是枯竭似的。

上班的時候,收到一封信。她那沒有表情、沒有顏色,沒有思維的軀殼忽然動了一下,她的手抖得不行。

她不知道該拆開還是丟棄。收了的信就表示了她對他的接受,如果拆開的話,她就全完了。他一發有理、無理、可惡可恥的行為,都會隨著她的理解轉化為她的痛苦,她隻能更加沉加沉重。

她握住那封信,像是握住了一個使命,猛地,她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撕開了信封的口,打開了紙張,白紙像一張網罩在她的頭上,她被籠罩在字裡行間。

蘇蒙:

請你無論如何聽我說清楚,我說我沒有結婚是真的,我有兩個孩子也是真的。無論如何,你得聽我把我的這段故事說完。那個時候,你可以繼續恨我,罵我,我這樣一個人,雖然不值得你愛,也不值得你去恨,請你不要再跟自己過不去。

十年前,我有過初戀的女朋友,我們相愛,非常的相愛,之後我們同居了,那時候沒有條件結婚,我們住在臨時租來的小房子裡,非常甜蜜,在我們的新生活剛剛開始的六個月,她家裡忽然來電話催她回去,她是家裡的獨生女,父母已經老了,需要同她生活在一起,她是一個孝女,決定要回去。我呢,在深圳有事業,並且是剛剛開始,不能丟下一切一無所有的和她一起走。命運,非要把我們分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她已經懷孕了,我說,把孩子生下來吧,給我個寄托,半年後,她走了,留給我一個不滿月的嬰兒,我把孩子送回老家裡,交給我媽媽,我媽媽沒有生女兒,她見我抱回去個孩子,什麼也沒說,一個人承擔了養育孩子的責任,她養了好多年,可從來不舍得吃一個雞蛋,全部留給了孩子,鄉下的生活清苦,我給她的錢,她也不舍得花一分,全部為我存了下來。我和女兒,一起叫她媽媽們,媽咪養大了我的孩子,聽話,聰明,又善良,那年我的了肺炎,鼻子上插著氧氣管,手上紮著輸液管,女兒見我全身紮滿了針管,一個人偷偷的哭,對著觀音祈福。那個時候,她才四歲,就知道心疼我了,她也很少提什麼要求,有一天她隨我說:“爹爹,我昨天夢見騎著單車了,好可愛的單車啊!”我沒有介意,過了幾天她又對我說:“爹爹,我又夢見那個單車了。我這才知道她很想要一台單車。我說:”微微還小,長大了,爹爹給你買!她乖乖的說了一聲“好哇”就底下了頭。我回到深圳難過了一陣野,天一亮就去商店買了台單車送給她,這畢竟是她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我愛女兒,愛我媽媽,她們陪我同甘共苦了這麼多年而從來沒有抱怨。媽媽經常抱著女兒掉眼淚,女兒一聽媽媽說她可憐,就會禁不住哭起來,女兒很乖,白天從不哭不叫,半夜裡就哭個沒完沒了,哄哄不住。我媽說她是夜裡想親媽媽了,或者是親媽夜裡想她了,她常問我:“怎麼辦呢?”

拖著個孩,我那個女朋友,那年回家後兩個月就嫁人了,一年後又給彆人生了孩子,過得挺好,我們這樣過了幾年,我有了第二個女朋友,一個同樣可愛的女孩,年輕,嬌氣,我媽相愛了,愛的可以把整個世界毀掉,一段時間裡她全部占有了我,時間,精力,我冷落了女兒,女兒也早已習慣,女朋友卻不能沒有我,比女兒還依賴我,後來我告訴她,我有一個女兒,當時,她哭著,叫著,咒罵我,打我,完了之後,她又道歉又撒嬌,說她愛我,堅定不移的想要嫁給我,我帶她區間我媽媽和女兒,女兒一見就縮在媽媽背後,媽媽也僅僅是同她招呼一下就去忙了,我女朋友呢,也是像小雞一樣縮在我身後,縮的和我女兒一樣小,她雖然有心理準備,但她還是接受不了,她像受了傷一樣大睜著兩眼發呆。之後,她對我說,我不要同你結婚了,我也給你生個孩子吧。婚前的女人和婚後的女人不一樣的,婚前,她是少女,什麼都不在乎,卻寬容,都沒好,婚後油鹽醬醋,回鬨個雞犬不寧,我媽媽,我女兒,她們可受不起!我同第二個女朋友鄭重的同意了她的決定。她為我生一個男孩子,我計較不起任何東西,每個月我定期付給她生活費,偶爾去她哪裡住住,著樣我們才能比較平安的相處下去,但是隨著孩子的長大,以及她的閱曆的增長,她迫切需要一個穩定的家庭,我又不能娶她。更她結婚就意味著我完全要丟開自己的女兒,她反複的解釋,發誓一定會好好對待我們的孩子,可是我不信,不敢相信,不止她,每一個女人都做不到,我們開始爭吵,冷落,又爭吵。又分開;我給他她生活費的同時給了她自由。後來,她有了男朋友,跟他走了,把孩子留給我。

蘇蒙像是累到了極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把眼睛對著天花板。

好像聽天方夜譚一樣聽著他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故事。她不相信這是他的經曆,業壓根不能把這離奇的不真實的事情與她信賴的大山聯係在一起,她的心靈遊離於故事之中,不時為這個歎了口氣,為那個歎口氣,有幾次她淚光盈盈,她沒有恨,沒有痛苦,隻有真實的傷感,她歇了口氣,眼睛繼續向下尋找。

我遇到了你,你讓我變小了,變單純了。那天晚上,我們還不認識,我提出要送你,我認為你不會相信我的,我出來混事那麼久了,我也不是好人,偶爾還有一點好心人家也不會相信的。

可你,那麼快,幾乎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我感覺我送你,是你給我的恩賜,人格上恩賜,我對你感激萬分,我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安全護送你到達,對得住你的信任,一個月後,你給我打電話,你對我那麼好,那麼信任,讓我自己也開始對自己好了。呢是那麼柔弱,可有那麼慈悲,老是擔心我,老實多愁善感。呢讓我回到了從前,一切都剛剛開始的時候,可是你又完全不依賴我,你不同於我以前的兩個女人,她們愛我,完全依賴我,聽我的安排,我們相信我沒有錯,你你,你信賴我卻不能依賴我,甚至嗬護著我,擔心我苦,擔心我累,建議我換工作,自己的想法,我能幫助你卻不能左右你,可是,我怕了,我怕你不能接受我。

我告訴那之後,你必須會離開我。我愛你,可我不能與你結婚,你這樣一個可愛的姑娘,溫柔的女孩,也會在我給你的家裡變得粗暴,尖刻,斤斤計較。我不能夠保證你不變,你自己也無法保證你不變,臥室門都無法保證,我隻能維持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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