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苦難的處境(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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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那鬼樣子!你好自大嗎?連說一聲“謝謝”都做不到!”

旁邊一個女孩好插嘴說道。

“她呀,孤寒得很!她姐姐原打算把她媽媽接過來玩一玩,他知道了就怪姐姐多事,雖不要她出路費,出去玩總是要花錢的,她就是舍不得自己馬一浮,多貴都舍不得。”

那四川女孩又甜又羞澀的笑:“是啊,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做飛機出來,不如在家”“特彆服務!”大家哄笑起來。

黃小姐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很好,她待小姐們很和氣,又講禮節又尊重人格,同客人們周旋的也很有分寸。

生意不好,到晚上十一點鐘也才出去了五分之二小姐。媽咪們隻管叫老小姐,小姐質量不錯.沒有被“打”出來的。十一點之後,所有的小姐被叫到大廳去聽歌。那些小姐一到廳裡,就又叫又跳又笑,大群佳麗的到來使客人又震驚又興奮。佬州又推銷出幾位,蘇蒙和淩波坐在黑暗的角落,僅管如此,蘇蒙還是挺心吊膽的,生怕擅見熟人。她不怕忍受被人家看成。墮落女人一的淩辱。可她也震驚地發現,走了這麼多歌廳之後,坐在眾佳麗之間,無論以什麼身份出現,她的心沒有起一點變化。 這樣的境遇不是一般人能了解到得。所有人都會以為,是意識決定存在.存在決定意識。她蘇蒙必先有了觀念上的轉變,才墮落到這一步。而環境也一定會讓她變成個壞女人。可是,連日的奔波.擔驚受怕的心理,以及太大的情緒波動,在這個冬天裡迅速將她催老了,由此改變的是漸漸成熟的臉。這張臉變得乾枯了,沒有水份沒有彈性,分明的輪廊變得模糊不清。她象團灰霧。飄近了才發覺還有生命,輕浮無定的生命。在細雨微微的城市裡走,就象個幽靈似的無知無覺地遊蕩。有時候

她會莫名其妙笑起來。在陌生的城裡,艱難的處境裡,倒沒有許多憂傷和眼淚。

等侯到幾時,蘇蒙終於忍無可忍地提出要回去。兩人沉默 地上了的士,沒有收入反倒要貼進五十元的士費。想著想著·蘇蒙又笑了起來。淩波在生悶氣,半響才說:

如果我們打扮得漂亮些,媽咪不至於看都不看我們。——必須穿得特彆好,她們才會另眼相看,叫我們做台。隻可惜我們沒有衣服。不過不怕,不會剛到第一天就那麼好運氣。"

蘇蒙笑了笑.全然不是那麼回事。艦女那麼多,怎麼輪得過來?麵對淩波明天穿什麼衣服的討論她懶得參予。這是一筆不太合算的買賣.就算三天中能有一天收入,除去車費所剩無多,還不夠提心吊膽的。星期五一,不是她們賺錢的地方。

然而,蘇蒙還是逆著她的反感以及淩波毫無頭序的計劃和僥幸,再一次來到_星期五"。她們獲得了與昨天一樣的結局·這結局使她們坐的士同司機吵,買菜同小販吵,都是為著丁點的蠅頭小利。淩波氣得要命,蘇蒙看著她炒,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一句罵人的話,想起一句了,又要把它譯成廣東話。貧窮使女人粗暴。這樣的日子過下去,遲早會變成悍婦。男人婆。

夜晚歸來,開門的聲音和喇叭的腳步會讓整個樓裡都聽見,因為樓房不隔音。一樓的那個女人,每天都要惡狠狠的看著她們,直到她們上了樓還不肯走開。

而淩波和蘇蒙,她們自始至終給這個女人的就是“驚動。”

她們驚醒了一隻冬眠著的動物,這隻動物一直很生氣,因為她餓著,氣著,愁著,她們初次因為吵醒而相識,以後又每逢深夜扭動門鎖,“咯吱”開門,“咚咚咚”上樓,即將替代她的美,她們驚醒了她不要緊,她們使她發現了一種新生的,即將替代她的美。使她不僅餓,而且害怕和恐怖,因為她每晚也觸動,她回來的跟早一些,而且她斷定那兩個小家夥一定找得到獵物。

她常常從半開的門裡,惡狠狠又嫌棄的看她們兩個一眼,看的蘇蒙直心虛。後來她們的腳步輕了,可是她還是準時的站在門口看著她們的背影。

“那是誰呀?”幾乎是顫驚驚的,蘇蒙問阿眉。

“她叫柳絮兒。”

柳絮兒的頭發並不是同一顏色,一縷黃,一縷紅的,由中聞分開向四麵舒展。頭發很粗如尼龍繩一般,頭皮是紅的,且出了許多油。一雙沒有內涵的眼睛,經常說錯話又無所謂的嘴巴,三角區汗毛孔極粗,大概兩瓶粉才能填得滿。可她卻不擦盼,因而顯得油漫漫的。額頭上有道皺紋。這原該是三十五歲婦人才應有的臉,可她卻穿著流行於少女間的太空服,一節一節地鼓著包,下麵穿條紅色皮褲——不是真的皮。很粗糙的低產品,一雙圓頭小靴,說不出怪怪的感覺。

柳絮兒也曾美過,否則她不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如果有人告訴你,她的美昨天才消失.你肯定不會相信,就象無法將一個皺巴巴的老太婆同一具新生嬰兒聯在一起一樣。

女人老,是從眼睛開始的,疲勞使眼皮腫脹。眼角也會添上皺紋,輕輕慢慢,一點一點,很快就老了。眉毛不知什麼時候禿了,汗毛孔也粗了,嘴角開始下垂,內分泌紊亂,更年期

人卻昏昏噩噩,不知所為。

吃罷一餐,又一餐也;看到落日,又一日也,時光捎失,由柳絮兒曾是個女孩子。

她父親到五十歲才混止城市戶口,拖兒帶女兒,一家七日搬到城裡來。擠在一間半平房裡哥哥們娶不到媳婦,她十六歲就被父親送進工廠。

住工廠宿舍倒比家裡還寬敞。旁邊是所學校.下班以後的時同就在學校裡玩耍。

慢慢地認識一個男人,三十來歲,在學校裡教政治。一天,那個男人將她騙到宿舍.誘奸了。

十六歲的柳絮兒根本不明白怎麼回事,隻是嗚嗚咽咽地哭,是工廠的領導和同事們將那個男人扭送法院。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後來燁明白他對她的一生有多大影響時。對他更加恨之入骨。

她在工廠裡乾下去,卻一直沒有男朋友。

實際上,象她這樣一個姑娘.嫁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倒也不失為幸福的一生。

可沒有一個男人敢要她。

為此,她母親至死都沒有合上眼睛。那時候她已經二十三歲。

既然嫁不出去.就隨著同鄉小姐妹南下了。

如果那些小姐妹是在廠房裡的,她勢必會被帶到廠房裡去。可是她被帶到了歌廳裡。

昕不懂話,就不說話;不會唱歌.就不去唱。

她雖長相還可以.卻得不到厚愛。可憐巴巴的幾個錢,全奇回了家裡。

姐妹們會嘲笑她:

“哦,出門了。頭也不梳。”

圈內的傳說。是這樣笑話她的:一星期,甚至一個月穿一件裙子,白天晚上就是它了。頭發扭扭曲曲紮著.走路一高一低,進房便一邊一靠,自己吃,自已玩,不會唱.不會跳,小費照拿。

當她被所有人嘲笑,遺忘的時候,她收到家裡的信,她三十六歲的大哥。終於在她一年多的接濟下,娶了嫂子。

收到信,她哭了,她除了那一身破爛的裙子和床鋪之外,什麼也沒有。

“在她同男人打交道懂的第三年,她遇到了黃生。

好運是自己來的,那天她依舊穿著破裙子聽照吩咐坐在那個男人旁邊。那個男人凶凶的,可她隻顧吃自己的東西。

第二天,那男人又來了,第三天,又來了。

那個月,她的收入最高。

一個月末,那個男人來看他,問:“你的錢哪裡去了?還穿舊衣服?”

她笑了笑,回答:“郵寄回家了!”

“好女人。”那個男人歎了口氣說。

那個晚上,他帶她上街,在時裝店裡給她買了一大堆衣服。

次日,她依舊穿舊衣服上班。他來了,問她:“新衣服呢?”

“舍不得穿。”

他歎氣說:“傻女人!”

卻把她抱住了。

一個男人使一個灰姑娘一躍成為尊貴的公主,還給她小兒女的麵貌。

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學者撒嬌,那男人歎氣:“唉,真醜!”

她占有了一個男人的心,她開始住一個人的獨居。

黃勝並沒有很多錢,但他想把她培養成妻子。

既然把她從火坑裡麵救了出來,就讓她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一個月給她一兩千零用。

忽然有了依靠,踏實了,有了時間,去消費,有了精力,打扮自己。

輕鬆了,就不安分起來。

那一兩千元,寄去家裡一部分,剩下的,不知怎麼就花完了,甚至還不如她以前賺得多。她想自己認識他,應該比以前過的好,一定晨讀上,她是比以前過的好,可是她總有點不甘心。

開始持著他的寵愛,使小性子。

他給她的錢,寄回家裡,他帶她出去交際,她穿著舊衣服。

“出門穿衣,要和我的身份。”

她撇撇嘴,不知聲。

不甘心,不甘心,一百個不甘心。

為了多掙幾個可憐的錢,她背著他去坐台,他很快的知道了,因為她碰到了他的朋友。

他警告她說:“不許有下一次。”閒居在家裡,居安忘危。閒暇顧戀起自己的容顏來。也許,還可以好一些。

有一天,忽然恨恨的對著鏡子說:“我想去做桑拿!”

他驚訝的,像是看怪獸一樣那樣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去做桑拿。

“你瘋了?”他鄭重的阻止她,不許胡說亂想,那可是一個臟的不能再臟的活!

她覺得嚇唬他還挺好玩了,不久,她又去了歌廳。

“真是不了解你?”他火了,衝她吼道:“你講,為什麼要去哪裡,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又不見你吃,又不見你穿,讓我的臉往哪裡放?”

那時候她也許瘋了,隻覺得他妥協了,他急了生氣了就是她的勝利。她認為他會想到她的苦衷,多給她一些錢。可以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何等的精明,何等的世故,縱然他有一副好心腸,也不允許自己的女人無止境的揮霍。更何況,他還弄不清楚她所以這樣做,是不是出於風塵女子不安分的本性。

她神叨叨的要去做桑拿,她聽說乾哪行的收入極高。

於是她失去了他。

她決斷了開始自己闖世界,慢慢的,她體會到做桑拿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吃夠了苦,受夠了侮辱,他能賺的錢,也僅僅是他給她的那個數目。

而付出的代價太大,工作也沒有保證。

她嘗試跳槽,這個時候,她發覺自己懷孕了。

他沒有露麵,電話裡命令,拿掉它!

墮胎之後,經常臥床,傷口感染兩個月沒有開工。開工後,碰到一個老頭,姓李,她抓住了他。

一麵,是出於寂寞,一麵,出於無意義的報複。想從那老頭身上撈回一筆,她很快地與他同居了。

李老頭已經不年輕,卻喜歡信誓旦旦,說的她如飄在雲端。

不久,又懷孕了,在他信誓旦旦之下,孩子付諸東流。

恨得要命,又投於他的誓言,有了第三個孩子。

懷胎六個月,準備上下來,老頭撤回了他在S市的全部資金,跑回了香港。

拿掉這個大嬰兒的同時差點把她的命也要了去,一年墮胎三次,體力之虧損,是正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她變得

蒼老,醜陋,乖戾,暴躁。

身體剛剛恢複,她準備去香港找李老頭算賬,她認識了一個辦護照的人,交夠了五萬元費用,就能到香港的夜總會做小姐。

但是,猶豫運輸去的小姐都是“黑戶”,上下班都由老板專車接送。連上接的自由都沒有,她又怎能去找李老頭算帳?想來想去,隻得再去做桑拿。

還不能去正統的,在一家亂七八糟的桑拿浴沒做多久,她因為向客人要小費而被炒了魷魚。

在找工作,更加難了,看見她的人,就搖頭。

她從鄉曆到鎮上,又到市,碰遍釘子。

於是,回來做老本行。 經曆過一兩年安穩的日子.彆的能耐沒學會,倒學會了享受舒適,正常開銷已超過初來時的十倍。而歌廳小姐新人倍出哪家歌廳的媽咪都不願收留她。她東捅一下,西捅一下,始終故有成果。

現在,她已失業一年了,坐吃山空,原本不多的積蓄幾乎被花個一乾二淨,又怎能不心焦?

她無處渲泄,無處報複,隻能去攻擊比她更弱的人。

二樓新的個年輕女孩,仿佛給她帶來一種遲暮的訊息,向她宣告了世界末日的來臨,她怎能不急、不氣、不咆哮?

她恨不得去咬所有人,將他們啃得一乾二淨。

阿眉已經緊張了一個上午。 .

“電話蛤阿波羅,耶邊不肯為她去找淩波。

她坐立不安,來回走動。

陳老頭來電話,他今晚到S市辦事.順便來看她。可阿火卻在這裡,她不能隨便支開他。

眉越想越害怕,幸虧老頭兒沒有突然來訪,否則看到同她躲在一張床上的火,該怎麼解釋呢?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跳就加速了。

她精神恍惚.樓下的每個動靜都讓她害怕。她真怕陳老頭會突然上來,他經常同她開這樣的玩笑。騙她說他是在深圳,當她嬌膩膩地撒完嬌,他就出現在門口。

當然,那時候,她心裡罵一聲_老騷貨”。

還是喜歡他這股騷勁的,像看著自己孩子中最醜的一個撒嬌,無法拒絕他似的。

她會捧場做戲一下撲到他懷裡,摸摸他的臉,蹭蹭他的胸脯,孩子似的撒嬌半天,雙方都從中得到滿足。

如果陳老頭說有事,隻留一會就走的話,眉就會假裝生氣。發火,真的依戀他.離不開他似的,弄得老頭兒心尖兒顫顫的,不停哄她,說好話.留下一大堆鈔票來討好她.她才轉怒為嗔。伸出一根指頭指點著他的腦袋說。

“下回不許這樣啊!”

如果陳老頭要留下來,不管情不情願,眉都會笑臉相迎。溫柔款符他的同時,心裡狠狠地想該要些什麼。

老頭兒其實挺好,也挺可憐的。

可是眉更愛她的火,當兩個男人一起出現,她的心會全部放在火身上。

越在想今晚用什麼方法把火支出去,又不讓他起疑。陳老頭不知道有火,這是肯定的;火也知道眉斷斷續續有過男朋友,大概還不清楚她的“包女”、“小姐”雙重身份。她騙火說她是在公司做事的,因為他來才請假休息,火也就沒有再問。火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更可愛。眉呢,原本與火情投意合,又得到火的感情,就更加愛他。她供給他一切,並不認為不妥。從付出上,她認為火的付出趕過一切男人。因為火奉給她的是真心,而她呢,同那些男人打交道.最初是出於無聊,後來為了享受,現在目的分明,為他倆共同創造黃好生活。

眉愛火,看著火.她心裡直顫動. ‘

已經有幾次了,她說。

“你去那裡玩一玩好不好,那裡你沒有去過的。_

而火剛說:

“你不舒服我出去做什麼。”

說多了,火就反抗起來。

“如果你煩的話,我現在就走!”

就像對著埃及的孩子無理的發火,她柔弱的看著他,不出聲了,火哄她,又哄不起精神,就問道:“你到底怎麼了,還是我讓你討厭了。”

於是,儘管忐忑不安,她還是要去麵對。

她不停地焦急道:“淩波她們怎麼還不回來?”

“她們倆要六點鐘才回來。”火說,現在五點半了。

這兩個人,要是為了省去坐公共汽車,那可就糟了,因為陳老頭也許會在晚飯後來。

差不多七點中的時間,她們的在七點半之前帶火出去,這之前得共進晚餐。

火非要親自下廚做飯,他說:“我來這幾天,非要把你養的夠分量才能走。”

眉此刻的心情是既幸福又難過。

終於,聽到腳步聲,她們倆一進門,眉就迫不及待的吧她們兩個拉到門口的一邊,像做地下活動那樣的嗬斥道:“陳老頭今天晚上要來,你們得把火帶出去。”

淩波和蘇蒙都是吃了一驚。

“我會打發他走。”頓了一下,沒說:“我擔心的是,我不出去,火也不肯出去。”

“那怎麼辦?”淩波犯愁,想了一下,她說:“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出去玩,然後我借口去洗手間接一個電話Call你,你就可以告訴火,有一個好朋友過生日要去,我們想方設法拖住火。回來的時候我們打電話給你。”

眉忐忑的點了點頭。

“隻要這樣了。”

火一麵唱歌一麵做飯,照顧心愛的人他倒是蠻可愛的。

淩波和蘇蒙都緊張兮兮地來做幫手,卻被他轟了出去:

“不許來分我的功勞。去.坐在那裡等吃飯!”

眉看著廚房裡的盆盆碟碟.一種種,一份份,魚、肉、蔬菜,切成條的、切成丁的,不知什麼時候乾完.

“快一點兒,火,我們今晚去跳迪士高。”

菜端上來,三個人趕場似地,緊張兮兮地吃著,一麵盯著閆頭的小鬨鐘。

吃到一半兒,就聽到敲門聲。阿眉的臉一下白了,等到門開了,不僅是她,淩波的筷了也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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