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一指我,說:“這鍋是殺人進來滴,給他分到一號過度號房,你個呆子給老子照顧著點,彆讓魏忠賢給他過堂咯,要是鬨出事情來,老子饒不了你們這些!”
老五嘿嘿一笑,說:“知道咯吳管,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啊?!”
吳管看起來和他關係很好,把手裡的鑰匙往他手上一扔,說:“去吧,回來彆忘了給老子沏杯茶送過來。”說著自己哼著歌就回值班室了。
老五見吳管走了,立馬變了一個臉色,不過還不算是太凶,隻不過那種諂媚不見了。
他一邊和我往前走,一邊問我:“小呆逼你還是吳管滴關係戶啊?”
我心裡有些害怕,聽不明白他說什麼,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他。
老五神秘一笑,說:“不用你認識,你老子在外麵認識就行咯。”
他又接著問我:“你還是打架進來滴啊?”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說:“木得什麼吊大事哎(沒有什麼大事),打個吊架算什麼事啊,肯定判不重,不要瞎想咯。”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心裡祈禱但願他說的對吧。
我這樣想著,老五就帶著我來到了一號過度號房。他嘩啦啦的把號房外麵的大厚鐵門打開,又拉開裡麵的一個用比拇指還粗的鋼筋焊成的門,對著裡麵大吼一聲:“魏忠賢,你個吊子,出來接人!”
看守所裡的號房門都是兩層的,外麵一層由防彈鋼板中間夾了什麼東東(我不知道的東西)構成,足有十公分厚,這個門是往外開的。在它裡麵還緊挨著一個類似於樓房窗戶上的那種防盜窗的鐵欄杆門。不過這裡的鐵欄杆卻要粗的許多,比人的大拇指還要粗,而且不是鐵的,是鋼的!
這個門是向著一側推拉,下麵和上麵與門框連接的地方是兩個凹槽,有幾個軲轆推動。不過拉起來卻也需要一定的力氣,而且動靜極大,一般隻要開一個號房的門,整個一監區都能聽見,很是壯觀。
老五拉開一號過度號房的門,扯開嗓子吼了一句,就看裡麵一個剃著和老五差不多發型的胖子一臉諂笑的快步跑過來。
這個人就是老五口中的魏忠賢,此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體型稍胖,並不臃腫,也是長得白白淨淨(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蹲監獄的人都那麼白。原來那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和日複一日的在號子裡蹲著不見太陽的緣故。三個月之後,我這個被朋友公認的黑蛋,也終於有了做小白臉的資格),整個人看上去很是和藹,唯獨一雙眼睛不時的射出兩道寒芒,冰冷無情,讓人望而生畏。
剛剛聽見魏忠賢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來。
明末年間的大宦官怎麼也被關押到這個看守所了?難不成是他丫的犯了什麼大事,當時的皇帝覺得那個時代的監獄已經關不住這個叱吒風雲的人物,所以特地把他穿越過來關押在現代的看守所?這他媽的也太扯淡了吧。
眼前的這個魏忠賢顯然不是五百年前的那個九千歲,不過其心狠手辣程度卻不比九千歲差。此人城府極深,心機很是深沉,在以後十多天的日子裡,我雖然沒有親自嘗過他的手段,但是卻目睹多起。
一開始我還在考慮為什麼他的父母會給他起這麼一個名字,後來才知道魏忠賢並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此人姓衛,單名一個忠。原名叫衛忠,隻因為他手段毒辣、心機深沉,像極了宮裡的太監。所以跑號的小勞改老五就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貼切的很。
魏忠賢是個三進宮(算上這次是第三次被關進來),此人從小就是個混子,臭名昭著,卻一直沒混出什麼名堂。
在他十七歲的時候,就因為強奸一個三十歲的少婦判刑,在第二少管所服刑,判了九年,蹲了九年,一天也沒減。
他出獄之後,一直還是不思進取,那時候已經二十六歲,還是沒有一個糊口的營生,整日裡在街上瞎混。一年之後又因為打架鬥毆被判一年勞教,也是坐滿了才出來的。
又過了一年,他死性不改,乾脆專門在晚上搶劫夜班單身女性,最終東窗事發,因為搶劫再次鋃鐺入獄,時年二十九。
就是這麼一個人,在一號過度號房裡當大拿、頭鋪(我們看守所裡叫代班),而我就在他手下過了十多天的牢獄生活。被逮捕之後我便下到下麵的大號子裡整日與拆裝報紙過活,忙碌的很。
魏忠賢一臉諂笑跑了過來,叫了一聲五哥:“五鍋,還有香煙啊?”
五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說教道:“吊我日你個魏忠賢!不是老子說你個呆,你看看你才二十九歲,就已經是鍋三進宮咯。這次你搶劫,恐怕不判鍋十年八年的完不了咯,還要你媽的香煙哦!這小娃娃是吳管交代滴,不許過堂服水土,要是鬨出事情來,老子要你好看。你還曉得啊?!”
我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看著裡麵坐在鋪板上的六七個光頭,那一色的黃馬甲,上麵寫著下看(下某某看守所,是這個區的名稱,簡稱下看,以後為了方便就直接說成下看。),個個一臉好奇又興奮的看著我這個生瓜蛋子。我沒來由的一陣恐慌,一想到以後我的日子將要和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上廁所,就感覺一陣天昏地暗,感覺自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
魏忠賢斜楞著看了我一眼,問五哥:“這個還是吳管滴關係戶啊?”
五哥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還要你管啊?要你彆動他你就不要動咯,哪來這麼多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