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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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風聽過同樣囂張跋扈的話不下於三十遍,但這一次卻有點詫異。

倒不是說這江匪聲音有什麼獨特之處,而是此人的聲音極具穿透力。

如果在夷陵城中的那兩個西楚亡國奴高手算高手的話,那這個人真的算一流高手了。

他給天下的高手大致分了一類。

第一類,自然是他師傅西梁老祖那樣的絕世人物,當稱一品高手。一品高手,整個天下不會超過十指之數,其中還包括昊天山莊的莊主昊天,大秦宮的宮主一流劍士贏問,華山的清風子,當然,一些個深藏山野或者甘為皇家第一高手名頭的幾個老家夥同樣有這樣的實力。

他們稱作一品,天下絕對沒有人反對。

二品高手則比較繁雜了。西梁四子目前算在齊列,包括幾大宗門或者七國軍隊中的那些個取上將首級若玩一般的絕對武夫高手,都算二品高手。

至於第三品,那就是一品二品之下的高手了。

那兩個西楚亡國武夫,勉強納入三品,但絕對是下品中最低檔次的。而船外說話的那人,絕對有三品上流的實力。

就是這一點,才導致他有了幾分興趣,霍然坐起,然後探出頭顱。

老白烏篷船的對麵,同樣停著一個竹筏。竹筏逆流而上,居然一動不動。竹筏之上站了三個人。

當前一個獨眼白頭發,年歲絕對不超過四十,但給人一種曆儘滄桑的感覺,一臉的煞氣,尤其是眼神中透出的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煞氣。一身煙灰色的西楚長衫,將整個人襯托的極為桀驁霸氣。

他身後兩人年紀應該更小,但同樣的一身煞氣滿麵的滄桑,同樣穿著煙灰色的長衫。

三個人就這麼在江中心一站,一股莫名的殺氣充斥而起,就好像三根插在江心的竹竿,紋絲不動。

殺氣,絕對的殺氣。

田風第一眼就感覺到這三人絕對是身經百戰而且是退伍的軍卒。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連田風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就是一種天生的直覺。

“三位大爺,老頭子真的沒有啥東西啊。這條路我都走了幾百回了,幾位大爺從來不問我們這些孤舟的啊,這一次怎麼,怎麼???”

老白苦苦哀求。

對麵三人麵色動也不動,隻是直勾勾的看著烏篷船。獨眼的中年人身後背著一把斬馬刀,看到田風瞬間,嘴角微微一動,冷酷一笑,然後整個人輕輕一動,淩空而起,宛若蒼鷹,瞬間便跳到了烏蓬小船之上。

竹筏依舊一動不動,逆流停住。

那兩個中年男子看也不看獨眼的頭領離開竹筏,靜靜的站在竹筏之上,身後同樣背負著長劍長刀。

好定力。

田風暗暗誇了一句,看到飛身上船的三品高手獨眼中年,心中冷笑一聲,一動不動,隻不過停止了身體。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對峙。獨眼大漢站在船頭,田風站立在船正中。孤舟野鶴一般的一動不動,原本在江心搖晃不定的小舟,這一刻仿佛也被莫名的氣勢鎮住跟著不動。

隻有頭發花白的船夫老白麵色難看,看到那人輕鬆飛上船之後幾乎是膽顫欲裂,整個人瞬間蒼老幾歲,訕訕不語。

田風一擺手。

“老白,你進船蓬,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老白麵色一愣,卻並未移動腳步,反倒是一咬牙一跺腳瞪著上船的惡人,一幅視死如歸的模樣。

田風沒好氣的一笑,氣氛略有鬆弛。

剛剛探出頭的韓國公主於樂則很識趣的一把拉過老白,硬是拖進了船艙,說了句這事確實該給這變態。

聲音不大但確實能夠讓耳力不俗的田風聽到,頓時苦笑一聲。

對麵的獨眼龍同樣聽到,眼眸中簡單的閃過一絲戲謔,然後歸於原先的冷漠。對於老白的剛剛視死如歸表現,他隻不過清淡的瞥了一眼。

對麵這個青年,和他差不多高,甚至比他還要矮一些,如此消瘦,但他第一眼就感覺到對方的不俗。

他當年是西楚的一品將軍,武力值絕對是全軍中排名前十的。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三年前西楚被大秦鐵騎踐踏,他們這等武夫要麼投誠倒戈要麼歸隱山林要麼被對方坑殺。

對於一品將軍而言,這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三年來一日沒有忘記過複國。可惜夷陵被人鎮守,民心逐漸向秦,複國無力,加上那一幫老軍卒死的死投誠的投誠,手頭無兵,空頭將軍而已。

他心有餘而力不足,但又不願意當作西秦之人,隻得在江中當了剪徑的飛賊。

隻殺西秦之人,隻搶西秦軍隊。

“貴姓?”

田風好整以暇的問了一句,一直隨身攜帶的木劍,也從包袱中取了出來。

木劍長三尺三寸,短促卻有力。雖然是木劍,但他一直用心嗬護,如果配上內家真氣,絕對不在那些個青銅鐵劍威力之下。

一劍斷蒼狼,這些都是老一輩的祖師爺留下的美談了。

木劍拿出,那對麵的獨眼大漢麵色陡然一變。

天下間,用木劍的隻有兩種人。

第一個是武師之間相互探討招式而用,不算正式的兵器。而另一個,便是某個神秘強大的地方使用的兵刃。

難道這青年是西梁山的?

西梁四子名動天下,西梁老祖更是被七國政要拉攏。

如此江湖,廟堂皆有名望的地方,誰人不知道?西楚當年不曾滅國的時候,同樣派人邀請西梁老祖出山,可惜敗北。

西梁山為此被譽為聖上。不僅出武學高手,更出智謀超群的能人。如今在西秦和趙國活躍的騰蛇伏熊不就是麼?

“楚蕭。”

獨眼大漢叫做楚蕭,極為不俗的名字,奈何長相和造型,實在和不俗無緣。田風暗暗可惜了一下。如果這個人叫做‘什麼楚霸天或者楚必殺的’他都能夠接受,偏偏起了這麼一個淡雅有力的名字。

“你是西梁山的?”

楚蕭最終還是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西梁山莊和昊天山莊,被譽為天下武學的聖地,天下才子的聚集地,不參與當下廟堂,所以被天下人稱道。

他同樣尊重西梁山莊的西梁老祖。

“不錯。在下田風。”

田風不是一個喜歡??嗦的人,回答同樣簡潔,但不失力道。他能夠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此人對西梁山的尊重。一種發自內心的尊重,而不像有些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表麵恭敬內心極為的誅心。

楚蕭靜靜的看著田風,麵容變幻不定。

田風。

西涼四字,靈龜騰蛇伏熊和鷙鳥。

難道是鷙鳥田風?

他曾經貴為一品將軍,西楚的重要人物,自然知道西涼四子的名頭,聞言深吸一口氣,帶著三分疑惑道:“可是鷙鳥?”

四個字,很簡單,但從嘴裡說出來卻有幾分莫名的恭敬。

“然。”

田風依舊很淡然的回答。

他手中的木劍,似乎刻著精美的龍紋。古代天子才有資格配龍劍,但田風手中卻有一把龍劍。

此劍號做‘龍吟’,是當年第一煉器大師歐冶子所練的三把名劍中‘龍形’的縮小版。

雖然是木劍,但威力絕對不在一般的兵刃之下。

看到田風摸著劍,楚蕭有幾分悚然。

對麵的青年,他居然看不透。

但西梁四子的名頭,他卻是知道的。

此人是四子中第四子鷙鳥,而且已經下山,說明痛過了西梁山上的‘考核’,武力值和智謀一定很超群。

他有幾分退縮。

在竹筏上的兩個中年見楚蕭麵色猶豫不定,不禁多看了田風幾眼,但實在看不出這青年究竟有什麼牛叉之處。

“大哥,為什麼不出手?”

其中一個比較高瘦的大漢忍不住問了一句,帶著幾分不滿。站在江心吹江風,還要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實在不是人受的滋味。

另一人同樣帶著疑惑。

楚蕭吸了口氣,抱拳朝著田風恭敬道:“原來是鷙鳥大俠,在下失敬了。”

田風淡淡一笑,同樣回了一禮。

人敬三分,他自然要敬人三尺,如果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他也不可能下得了西梁山。

楚蕭欲言又止,神色不定。

“楚老哥有話就說,田某自然洗耳恭聽。”

知道楚蕭沒有太大的敵意之後,田風倒也放心了。他也不希望在江心和三個三品一流的高手對戰。

雖然有必勝的把握,但他不敢保證這烏蓬舟還能夠完整。如果是在岸上倒也罷了,更何況還要保護老白和這韓國公主的安全?

所以能不打自然是最好的結局。

楚蕭突然抬頭,略帶擔憂道:“田大俠,莫怪楚某多嘴。麗水這一段水路不安全。我們兄弟三人識得大俠名頭,所以不敢驚擾。不過下麵還有三處險灘,有幾個高手經常劫船,恐怕•??”

“多謝提醒。”

田風咧嘴一笑,收起木劍。

楚蕭沉默不語。

田風掏了掏耳朵,笑道:“楚老哥可是擔心某不夠厲害?”

楚蕭立刻搖頭說不敢,然後歎了口氣道:“船上的是秦人,下麵幾處都是我西楚舊臣舊將,其中一人和我交好,隻要田大俠報出我的名字自然無事,不過後麵兩處當是桀驁不馴之輩。”

楚蕭說道這裡再度住口不語。

田風心中有數,微微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楚老哥的話我會記得。不過我這一次是一定要去麗水的。如果有人敢擋,那我也不妨做一次惡人,來一個拋屍江心,嗬嗬。”

田風的這麼淡然一笑,卻讓楚蕭有一種莫名的驚悚感。

他還想說什麼,田風則一豎手,表示無妨,然後掏出一塊金子,暗暗施力瓣下一塊,遞給楚蕭。

楚蕭眉頭一皺,搖頭不要。

“拿著吧,西楚舊將,也是要酒飽飯足才能夠有心思對敵的,不是麼?”

田風這麼嗬嗬一笑,楚蕭強忍內心的悲愴,歎了口氣,直接退回竹筏,朝著身邊的兩個兄弟說了句‘走’,然後朝著田風遙遙抱拳。

田風歎了口氣,說了句‘真誌士也’,便轉身回了帳篷。

??????

竹筏之上,高瘦男子一臉不解道:“大哥,這麼輕易放了他們?那人到底是什麼人,連大哥也不敢出手?”

另一人同樣盯著楚蕭。

楚蕭苦笑一聲,抬頭看著逐漸原形最終隻剩下一縷幻影的小舟,略帶崇敬道:“兩位兄弟可聽過西涼四子?”

“自然聽過。”

兩人不約而同連連點頭。

他們當年同樣是西楚的高手,如果連西梁山上的幾個高人都不知道的話,那也實在是笑話了。

楚蕭笑了笑,不語。

那開口說話的高瘦男子麵色突然一變,略帶驚愕道:“難不成,那青年是西梁山西梁四子中的?”

另一人則眸子一縮,精光一閃而過。

楚蕭深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看著江水東流,感歎道:“人生百年,恰如一江春水啊。”

兩人默然,對視一眼,同時歎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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