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板之後又有周老板,錢會長,李大人,甚至還有小王爺,小將軍。
在這一年最後的幾個月裡,白冰冰努力地陪著李慕晨應酬一個又一個大人物,每次都是去了,猛地灌下一壺酒,達到目的後離開。
一來二去以後,白冰冰甚至有些懷疑,李慕晨之所以帶上她去應酬,不是為了培養第二個如夫人為他在商場上更利於開疆拓土,而是,隻要她一壺酒灌下去,立馬醉得連站都站不穩,給了他很好一個提前離席的理由。
畢竟,九禁城上流圈子可是傳開啦,李少爺體恤下屬什麼的,白冰冰真想拿個饅頭堵住那些人的嘴巴,再把對方的頭往池塘裡邊按。
當然,其中最黑心的討論,便是李公子有意效仿某大家,培養李府的如夫人。
討論這件事的人的看法無一例外不是嘲笑白冰冰不自量力的,李家可是有規矩,隻能有一房,彆說二房三房的了,就連侍妾和陪房丫頭都不可以有,李老夫人和李夫人都是名將之後,眼裡可容不得半點臟東西。
彆說李夫人了,就是晚年深居簡出的李老夫人都聽說了這事,前後腳差人請李慕晨到屋裡一聚,李慕晨通通恭敬地回答,“孩兒自有計較。”
“就因為你平日裡算計太多,為娘才擔心啊!”李夫人歎息道,“你爺爺去世得早,爹爹又……唉,不提也罷。偌大的李府就壓在你一個人的肩膀上,平日裡見的都是一肚子壞人的大人,小小年紀就不得不學著多方設計,娘親是擔心你算計來算計去的,把自己也給算進去了。”
李慕晨優雅地端著品茗杯,淡笑不語。
李夫人看著他這般,心裡著急,但又彆無它法,“我瞧著那白姑娘也是個好孩子,你要是喜歡人家,娘親和你奶奶也不會說什麼要門當戶對的話,你也不要總是把人家往外邊推。就算現在女人的地位上來了,但終究這天下還是男人說了算。你要是不喜歡人家,把她送走便好,給人家留個清白名聲,以後回去也好嫁個好人家。”
李慕晨優雅地喝光了翠玉杯中的上等宮廷普洱,起身告退,“若是娘親沒有彆的事情,孩兒明日再過來給您請安吧。”
李夫人想要說些什麼,但對上李慕晨那雙隨著年歲的增長愈發漆黑深邃的眸子,好像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李慕晨恭敬地給母親作揖,轉身離開。
在往自己院子走的路上,李慕晨也在思考白冰冰的事情。
這幾個月來,白冰冰表現得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說實話,他原本確實是有意將她往如夫人那個方向發展,當然,絕對不會讓她做二房,李家可沒有二房這個說法。
年中的時候被趙家搶走了一筆不大不小的生意,而這起事件中的功臣無疑是才貌兼備的如夫人,他自打那以後便開始著人在蕙蘭書院物色合適的女子,以培養他成為他在商場上的一個助力。
如夫人的表現,在他看來沒什麼名聲不好的。不就一個花瓶的角色麼?飽讀詩書,加以提點的話,那麼無論麵對什麼樣的客人都能夠侃侃而談。再加上一些才藝,譬如彈琴什麼的,哄得客人開心了,生意便也談成了。難道趙子軒還會真的讓她像個風塵女子那樣陪客人不成?
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認為的,生意人麼,講究的不就是利益嗎?
直到有一次,白冰冰跟他談完買賣回來,照樣是醉醺醺的。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每次去到都是二話不說,直接合同一放,酒水一灌,人都站不穩,以往經常都是需要各種拉扯的生意反而談成了,大大地節省了他的時間。
那些人興許是被她的豪情所打動,簽字的時候也同樣豪邁。
要是他出去談生意的時候碰上這麼一個姑娘,看在人家姑娘如此拚命的份上,確實不好再繼續為難人家。
不得不講,白冰冰這“一口悶”的架勢還挺討好的。
她這“一口悶”的豪情也在生意場上慢慢傳開了,上次就有一個特意找上她的,那位老板平日裡跟李家的生意往來並不多,就為了跟白冰冰喝上一壺,愣是把買賣往他麵前湊。
那天,那位老板帶了自己的酒,瓶蓋子一掀開,大老遠便能聞到那股酒氣,是烈酒無疑。
李慕晨看到白冰冰臉色都白了,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衝那老板僵硬地笑了笑,也是豪邁地一口悶了。當她喝完以後,李慕晨能夠清楚看到,她整個人都特彆不好,暴露在外的皮膚殷紅殷紅的,她的眼神也很不對勁,仿佛被人當頭狠狠敲了一悶棍,他敢說,她的眼睛那會兒絕對不能清晰地看到任何一樣東西,所以他趕緊帶她走了。
她醉得厲害,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她在自嘲,聲音像寒風一樣冷冽,聽得人膽顫心驚。
“你覺得,”她打了一個酒嗝,舌頭都有些不利索了的感覺,“我們跟怡紅院那些賣藝不賣身的姑娘有什麼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李慕晨心裡默默應答道。
單對方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或是,她心裡邊清楚他的想法。
“其實是一樣的哦。”她的眼睛分外明亮清澈,她呆呆地看著車頂,思緒卻是不知道飄向哪裡,“區彆就在於,她們不必在乎名聲,可以活得像個女人,而我們,像個男人一樣拚命,自以為做著跟她們不一樣的事情,像個女人一樣在乎自己名聲的清白,但在男人的眼裡,我們都是一樣的,隻是一件取樂他們,能夠為他們贏得利益的工具。”
他知道,她隻是外表比較稚嫩,內心裡卻比誰都要看得明白。
隻是,當這話真的從她嘴裡說出的時候,在旁邊默默聽著的他,心裡卻有些不痛快的感覺。
最後,她說了一句不太符合這裡說話習慣的一句,“真是嗬嗬噠。”
她表現得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而且,她的身上有一種跟這裡的姑娘不一樣的東西,她不扭捏,就連名聲,清白這些東西,仿佛她都是可以不在乎的。跟風塵女子那種被迫不在乎不一樣,她是真的可以不在乎,就好像,隨時都可以大大咧咧地離開,過得比男人還要瀟灑。
已經年末了,白冰冰明天就要啟程回五禁城的家了。
不知為何,李慕晨有種奇怪的預感,似乎她這一走,好像就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這樣想著,李慕晨竟不知不覺走向白冰冰的房間。
白冰冰正在收拾要帶回家的東西,這幾個月在李家收獲還是挺豐富的,最令她意外的是,這裡居然有頗為現代化的年終雙薪,可把她高興壞了,拿到錢的時候,連月來不停灌酒的鬱悶心情總算好了些。
除了錢以外,物資也特彆豐富,雖然都是一些白冰冰從前不大看得上的年貨,畢竟在上千年以後,年貨品種那麼多,而且交通也方便,不像這裡,吃個水果也沒啥好挑選的。
李慕晨看到她興高采烈地收拾東西,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她哼著不知名的調兒,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她哼那些怪怪的調兒了。
“明天我送你回去吧。”李慕晨突然開口說道。
白冰冰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少爺居然站在門口,而她居然還不知道。
“少爺好!”白冰冰習慣性地給他作揖請安。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李慕晨說了什麼,頓時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雖然李慕晨不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但也屬於那種無利不起早的,怎麼突然竟這麼好心起來了?
“隻是剛好順道送你一程了罷,你若是不願便也作罷。”李慕晨涼涼地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彆!”白冰冰急忙叫住他,這麼樣的大冷天裡,有車不坐去擠牛車是傻子!
“少爺!明天什麼時候出發啊?一定要記得把我帶上啊,路上還能有個伺候你的丫頭呢!”白冰冰已經可以十分愉快地接受自己在古代是個丫鬟的身份了。
最後白冰冰還是在差不多早上八點多的時候醒來的,因為少爺定的十點鐘才出發,去到五禁城估計差不多十二點多鐘左右的樣子。
來了古代之後,白冰冰一度很不習慣這裡的時間表達方法,後來慢慢習慣了,才發現自己除了耳朵特彆靈敏以外還多了一個特殊技能,就是憑天色便能特彆準確地判斷出當時的時間,看到天色,腦海裡便會自動浮現出是幾點幾分,特彆不可思議。
李慕晨出遊,座駕肯定是他的“神駕”風火,也是這古代真正意義上的第一輛車,當然已經經過不知道多少次的保養和改版升級。
白冰冰來到這裡好幾個月,乘坐了不知多少回人人豔羨的“神駕”之後,才發現這車跟現代的車還是很不一樣。
首先材料上來講,雖然都是鐵皮,但明顯這裡的冶鐵技術不如現代高超,所以除了李少爺的“風火”以外,李家出產的其它車輛外形都不太好看,關鍵是沒有優美的線條,車身線條看起來就像白冰冰從前在曆史書上看到的外國那些車輛一樣,古板,僵硬,缺少曲線美。
李慕晨的“風火”是憑借他高超的雕刻技術自己親手製作而成的,因而看上去特彆炫酷。
其次,能源方麵也不一樣。這裡的車甚至沒有引擎。
這裡的“神駕”的能源動力是一種由李家發現的“美人淚”,具體如何開發冶煉,核心技術隻有李家人才知道,這也是當今皇上贏取李家小姐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在古代,礦產的開發和使用權一直由皇家壟斷,但到了這個近似於末世的亂世,皇家的權威便沒那麼好使了,逐漸發展成為,誰能真正保護百姓誰就能做老大。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歐陽將軍推翻前朝推翻得那麼得心應手。
這也從側麵反應一個問題,當今皇上的位子坐得並不如外人看起來的那麼牢固。
白冰冰有幸見過美人淚,波光盈盈,美好不可方物。就像她小時候看宮崎駿動漫《天空之城》看到的那顆漂亮的飛行石一樣。
“美人淚”也確實發揮著跟飛行石一樣的作用,它讓“神駕”得以漂浮在空中,並且自由翱翔。
白冰冰覺得可怕的是,它並不靠外力擠壓轉換成彆的力量去驅動車輛,它依靠的是人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