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義大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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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茂彥佩服地點頭。這一次無疑是他輸了,但在剛才與那刑警的咄咄相逼間,有種奇妙的感覺閃過他的胸膛。

“如果犯人不是他的話,豈不是引伸到另一個矛盾上了嗎?”秦茂彥交疊起雙手。

“密室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矛盾。不,應該說所有的謎題不都是建基在無數的矛盾之上嗎?”

人偶師說完後便陷入了沉默,留在咖啡廳內的僅餘下一陣苦悶的氣氛。

二人在橙色的街燈下告彆,但司康平最後的詭異笑容卻深深地烙在秦茂彥的眼瞳中。

在與人偶師告彆後,我便回到了學生宿舍。

私立夜月高中向來也是住宿製的,據說這是為了提供學生更優厚的學習環境,而其中最為誇張的還不是這個。學園的占地比得上國立大學自是不用說,更讓人歎為觀止的還是學園本身與高義大學的直屬聯係。

順帶一提,高義大學是最近十年才創立的市內最著名學府。因為它並不是公開招生,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很多人認識,然而據陳副教授說,它是所在業界排行數一、數二的名牌學府。當然他所說的“業界”是指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這所不公開招生的學府有近五成的學生,也是從夜月高中錄取的,而其餘的據說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優才生。

所以,我本來就對自己能擠身這樣的名牌學府感到很不可思議。

就在我想著這些無聊事的其間,宿舍的大樓已浮現在我的眼前了。

全校共有十六棟宿舍,而每棟大樓的樓高也不同,我眼前的水之館就有四層高。

我的房間在宿舍的四樓,是個罕有的獨立房間,也就是所有的必須品都齊備的、公寓式的住所。

那是隻給予優等生的特彆待遇,據說是為了追求完美的獨立和提供完美的個人學習空間。

對於這些滑稽的宗旨,我當然是徹底地無視。

在走上有著湖水般色彩的樓梯後,我輕輕按下門房銀色的手柄。我有個從來也不鎖門的習慣,所以其他住宿生似乎也經常占用我的房間。

如今,那裡卻有個讓我意外的臉孔。

一個長發少女正端坐在房間唯一的靠背椅上,秀麗的容貌如今帶有一點哀愁,她呆滯地斜歪著頭,任由一頭長發撫摸她紅色的外套。

她身上穿的是與名字相襯的淩香紅色洋裝。

“淩香,你怎會在這裡?”我有點好奇地問。一般而言過了晚上十時後,女生是不能進入男生的宿舍的。

她緩緩的抬起頭,我才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

“陽文……”她欲言又止,眼瞳不安地垂下。

“他會沒事的。”

“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給了她一抹讓她放心的微笑。

“但若不是陽文做的,又會是誰做的呢?”

“這或許就是真凶布下的餌吧﹗”

淩香惘然地看著我,她並未注意到陽文的證詞中的一個事實。

“假設陽文說的都是事實……”

“不用假設啦﹗他說的一定是真的。”淩香賭氣地說。

我假咳了一聲後繼續說︰“陽文說自己是被一個電話叫去的。那麼打電話給他的一定是真凶,他要陽文待在案發現場並讓他當第一發現者的原因,就是要讓他第一個受懷疑。因為現場出現的無數不可能狀況,警方的焦點便會鎖在待在現場的人身上,也就是陽文。刑警的辦案方式,很多時也是靠身處現場的直覺,也就是相信第一個嫌疑犯是真凶。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也就是思考的局限性與及把模糊焦點吧﹗”淩香順口答道。

“對,把思考局限在陽文與現場不可能狀況的關聯上,然後他們就會往那方向搜索,自然便會與真凶擦身而過,也就是把真正的焦點模糊了。這就是凶手所布下的詭計。”

“這樣一來,陽文的處境不就危險了嗎?”

雖然不想給她心理上的負擔,但還是必須承認這個事實。“對,即使現在證據不足。但情況還是不太樂觀,說不定布下這個陷阱的真凶,會故意留下什麼不利於陽文的東西。”

但犯下這起事件的真凶真的會這麼做嗎?故意留下線索的話,說不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什麼才是更有效的方式呢?

“但你可以放心,不管怎樣,我也不會讓陽文含冤受罪的。”

——失去過去、失去自我,如果再失去僅有的友情會怎麼呢?

呼嘯的風吹過胸中的洞穴,滿身空洞的我再度俯瞰自己。

然後我想到了一件事。

——但那不是與事實矛盾嗎?

懷著不解的心情,在讓淩香回去以後,我又想了徹夜。

——謎題不就是建基於無數的矛盾之上嗎?日早上,秦茂彥又來到了醫學大樓的六樓。

現場還是被無數的膠帶包圍著,幾個穿著整齊製服的警察分彆站在13、14號房外的走道,他們的目光相當呆滯,滿布紅筋的眼睛與新長出的胡須說明了他們徹夜未眠。

看來這起不可思議的事件帶給警方不少壓力。

“大家辛苦了﹗”從走道的另一端,一臉疲倦的睿明向部下們點頭示意。

幾個警察頓時向他敬禮說︰“警部早晨﹗”

睿明向部下點頭後又打了個嗬欠。他不禁感歎自己的青春不再,憶起他年輕的時候,曾經三夜未眠地徹查一宗凶殺案,也絲毫不感到疲倦。現在隻是一天的辛勞便已讓他疲憊不堪。

——甚至連腦袋也不如年輕人靈活了。

他瞄了一眼站在自己正前方的秦茂彥。

那個業餘偵探少年,正用與昨天一樣的清澈眼神凝視著他的臉龐,那股解開謎題的熱忱,就與昔日的自己沒兩樣。

他又歎了口氣,然後對少年招手。“你是想要調查現場吧?”

秦茂彥沉默地點頭,遮蓋右眼的頭發因而晃動了一下。

睿明至此才瞥見黑發保護下的紗布。秦茂彥的右臉有一半為黑色紗布所包覆。

“大概是從前受的傷吧﹗”睿明不以為然地想。

“給你調查是可以,但相對的,我也相聽聽你的意見。”睿明補充說。

“沒問題,我也有幾個問題要問。”

這似乎是在睿明的預計之內,他從口袋中取出記事本。關於這起事件的一切證據與及鑒識資料,他都慣性地記錄下來,這是他身為刑警數十年來的習慣。

看見睿明的舉動,秦茂彥認定對方已答應他的要求,於是他斬釘截鐵地問︰“第一個問題,被害者是誰?他的人際關係如何?”

一般而言,謀殺案的真凶都離不開被害者的交際網絡,所以睿明從確認對方身份的一刻,便下達徹查的命令。這也是刑警們疲於奔命的原因之一。

“被害者是馬歇爾.威廉姆斯 ,十七歲,是名英借留學生。據說是因為父母親的家族生意,才轉學到這裡就讀。死因是失血過多,他的右胸被純金打造的小刀刺傷,相信那就是致命傷。除此之外並未發現任何傷痕,現場也沒有留下毆鬥的痕跡,估計凶手是出奇不意地襲擊。順帶一提,死者體內並沒有檢驗出安眠藥等讓人失去抵抗力的藥品成份。而死亡時間,則大約是下午的三至五時,正好是你朋友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那段時間。”睿明警部在得到解剖報告後,立刻又對陽文進行征詢,結果也合乎他的期待。

秦茂彥無視睿明最後充滿惡意的句字,繼續問道︰“現場的狀況呢?現場和凶器上有留下指紋嗎?”

睿明興味索然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有。我的意思是……兩個房間都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秦茂彥的眼睛突然張得大大的,他機械般地重複︰“沒有任何指紋嗎?”

睿明用力地點頭,這個結果顯然不是他們想要的。

秦茂彥斜歪著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

“那有沒有其他證據留下呢?”他不死心地問。

睿明翻開了記事本的另一頁。

“13號房地上的血跡似乎並與14號房留下的不大相同,明顯地前者是不屬於死者的。而13號房的窗框也有著奇怪的磨損。”

“是怎樣的損傷呢?”

“是一個交叉狀的磨損,,隻是……”睿明假咳了一聲。“隻是那個磨損卻不是靠近底部。那扇窗的窗框很突彆,是可以從裡麵打開的一種,如果犯人是從那裡逃走,那麼他會窗框的底部係上堅固的繩索,然後滑下樓下一、兩層預先打開的窗子的房間。要知道這棟醫學大樓的房間之多,四、五樓有一半以上也是沒有人使用的。在滑下去之前,先把那個框子關起來,因為是向外受力,所以是件很簡單的事吧﹗危險性大概也不及殺人那麼高,但這樣卻造成兩個疑點。”

“交叉型的磨損和不是靠近底部吧﹗”秦茂彥順口答道。

睿明沒趣地聳肩。“對,若進在簡單的滑行,隻需用一條堅固的繩便行了,把一頭穿過框邊,另一頭保持在外,接下來隻要同時捉緊繩子便行了。這樣既省時,又不會留下太多的痕跡……但因為要受力的關係就必須要貼近底部囉﹗”

秦茂彥頷首同意睿明的說法,如果無法解釋這個矛盾,就必示這犯人不是從窗戶逃走的。也就是確認陽文犯罪的可能性。

“那麼馬歇爾的人際關係呢?”秦茂彥決定轉換話題。

睿明又翻開新的一頁,然後把它展現給秦茂彥看。

有關馬歇爾的人際關係資料相當稀薄,他的父母現暫居六本木一帶,因為生意的關係似乎無法離開的樣子,在無可奈何下,睿明唯有找好幾個年輕刑警前去拜訪,而對方的反應也出奇地冷靜。在問到兒子的交友方麵也表示全然不知,唯一的得著是得知馬歇爾有個相差一個月大的同父異母弟弟布賴特。而他正好也是就讀這所高中。據稱二人的關係良好,甚少有爭執。

至於馬歇爾的交友方麵,與他同班的同學也隻有二人與他較為熟絡。二人分彆是美借留學生高爾德與英借留學生塞繆爾。據班上的人描述,馬歇爾是個極為認真好學的人,而且為人友善,甚少得罪人。但由於他是外借人,所以一向與其他人不太熟絡。這情況似乎也適用在弟弟身上。

“當然這隻是其他人說的,關鍵人物高爾德、塞繆爾與弟弟布賴特也還未聯絡到。他們似乎都沒有回到宿舍。”睿明補充說。

在秦茂彥點頭後,睿明合上了記事本。“還有什麼要問嗎?”

秦茂彥在稍微思索後說︰“有人曾在昨天的下午三時至五時見過他們嗎?”

睿明搔了搔頭後,他也跟秦茂彥有著同樣的問題。

比起與對方素未謀麵的諸葛陽文,當然還是這三人中有凶嫌的機會最大,既然找不到他們,最少還是先確認一下不在場證明吧﹗

“我昨天已派人去調查了。結果顯示隻有弟弟布賴特有不在場證明。他昨天正好應父母的要求前往六本木,於是向學校請了半天假,在大約下午二時離校,而他的父母也確認了他在四時許到達。他們還給我們那張計程車的收據。總之由這裡往六本木,最少要有二小時的時間。”

秦茂彥點頭說︰“的確。那麼在案發的三時,他不可能還留在學校。”

那麼可以把目標定在剩下的二人身上,既沒有人見過他們,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宿舍,難道是畏罪潛逃了嗎?

但,在下達結論之前,他還必須解開幾個謎團。

其一是為什麼凶手要設下密室?

其二是為什麼凶手要讓屍體從一個密室搬到另一個密室?

其三為什麼陽文的介入會讓這個詭計成功?

其四為什麼窗框會留下不合理的磨損?

其五為什麼要在醫學大樓的研究生室殺害馬歇爾呢?

諸葛陽文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已經是次日的中午。

他拖著疲憊的腳步,在學校的一角獨個兒慢步。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卷入殺人事件。

昨天看見屍體的震撼又再襲上心頭。充滿腥臭味的房間,一攤黑紅色的液體上躺了個穿長衫的蒼白男人。男人的臉相當安祥,就像睡著一樣,除了深深刺進胸口的小刀。他仍記得那把小刀的模樣,蓋因那是用純銀鑄造的罕見刀子。

除此之外,他就沒注意到其他特彆的事了。事件發生得很快,因此他不確定自己有否模糊的地方。

他細心地想著發現屍體前的經過。

昨天,他如常地往宿舍的方向走著。就在快要回到四層高的大樓前,他的手機突然嘩啦啦地鳴響。那是個無法識彆的匿名電話。

然後他聽見一把奇怪的聲音︰“是陽文嗎?”

於是他便聽從電話裡的指示,胡裡胡塗地走到六樓的那個房間。怪也就隻有怪自己好管閒事了罷﹗

他歎了口氣,然後手機又突然響起。

——不會吧﹗他倒抽一口涼氣。

如他所料,是個匿名電話。在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接下那通電話。

“你好。”

“救……救命……”話機傳來沙沙的聲音。

陽文嚇了一跳,緊張地對著電話說︰“冷靜點﹗有什麼事?”

“不、不知道……有、有、有很多血……我……流……”話機變得不太清析。

“你在哪裡?”陽文大叫。

“不、不知道……很黑……有圓形的東西……是……球……”

話機掛斷了,陽文不禁焦急地咬著手指。

他馬上攪動思緒,想想對方在什麼地方。

他提到有球。這給了他很大的提示。

“很黑……球……”

然後他靈機一動,立刻往體育館跑去。

——是儲物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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