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的後腦上,此刻還貼著一張紗布,這種情況,為父親的劉海,早已經習以為常,劉飛從小長到大是她一手拉扯起來的,兒子什麼德性?市井中的小流氓就是什麼脾性?所以他們指望劉飛能夠好到哪裡去,隻要它不壞,到監獄裡麵去,自己和老婆就已經安心了,在將來的某一天,鑽入到火化廠的大煙筒裡麵,也會笑著含笑九泉。
司馬剛要戴上手套,重新去工作,忽然聽到兒子在那邊咋呼起來,劉飛的尖嗓門,和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劉海,一時間就能分辨出來,所以頭也沒回,扔了手套就跑過去,在他看來來,以為是劉飛被釘子紮到了腳,這種臟地方,如果不及時把腳上的淤血擠出去,恐怕就會被感染,自己和老伴工作一整天,還不夠給這個兔崽子包紮的。
當老頭子跑過去之後,也是瞎一跳,他現在甚至搞不清楚劉飛這個小王八蛋,到底是他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把一條,長三米的銅條,從垃圾堆下麵扯了出來,三四百斤的大家夥,而且被垃圾壓著,平時就算八九個人撤出來,也會累得夠嗆,現在這小子滿臉通紅,而且還在和自己顯擺著,雖然心裡麵疑惑,可是劉海還是心驚肉跳,在垃圾山裡麵發現了這麼大的家夥,就算這東西不屬於自己,這裡的經理也會獎賞給一筆獎金,兒子果然是,富人,剛剛來就給自己帶來了一筆財富,這就是他的命了。
窮人和富人是有差距的,在小的時候,劉海的爹媽就時常給她講一個故事,話說從前有兩個人,他們十分不服從天命,其中一個人就是乞丐,他和同伴坐在一起的時候總在說,到底天意這東西有沒有,為什麼自己就要做乞丐?而那些有錢人就要做將軍,於是這兩個人,也想要拚搏一把,他們就想去投靠某支部隊,也想坐上將軍或是先鋒官一類的大官,當他們走到一處峽穀的時候,一線天的峽穀並沒有彆的岔路,在天上的一個神,看到了,兩個人要從這裡經過,於是把一錠金元寶扔在了地上,可是偏偏就在此刻,那個窮命的家夥,竟然和同伴商量,兩個人閉著眼睛看看誰先能過去,於是兩個人閉著眼睛走到了峽穀的另一麵,生生的把那錠金元寶忘在了身後。
神仙搖搖頭,據說這就是命啊!就算是神仙,丟了錢給你,可是你也得不到,這已經是前生注定的事,誰也無法更改,現在的劉海就認為兒子就是好命,劉飛這個小萌蛋,從來都不考慮到錢是否賺得辛苦,自己和老婆每天起早貪黑的工作賺錢,結果錢都被這個小王八蛋給揮霍掉了,現在好不容易讓她來分擔一下自己的痛苦,飽嘗一下工作的辛苦,可是這家夥,剛剛一下下去,竟然勾出來了這麼大一塊好東西,雖然不是黃金,但是紅銅的價格,也足以讓他們爺倆,賺一番的。
劉海哈哈笑著,先跑到了一邊的經理身邊,對他說那邊有一大塊紅銅,戴著眼鏡的胖經理瞟了一眼劉海,心說,你個窮鬼能有什麼樣的好命?還能在裡麵挖出一塊紅紅來,如果他超過了三斤,我就會獎勵給你一百塊錢,如果超過了六斤……
他不屑的撇撇嘴,但還是跟著興奮的劉飛走到垃圾堆後麵去看,結果,看到這塊大紅銅的瞬間,整個人傻掉,尼瑪,自己卡裡的餘額好像不夠賞給劉海的,不過,這麼大一塊銅,自己也賺翻了。
當天晚上,劉飛陪著爹媽回到家裡,從老爹蹬著的三輪車上上下來,一邊數錢走向自己家的40平米小屋。
迎麵,擦身而過的兩個高中同學路過劉飛的時候,隻當沒看到他這個沒出息的家夥,渾身惡臭一定也學著他爹媽去垃圾場工作了不說,還每天嘻嘻哈哈的尋開心,沒錢,還特麼的開心的起來,這讓兩個同學十分厭惡。
世界上就是有些人,看到彆人沒有自己富有卻偏偏開心,那些人就會把開心的窮人叫做傻逼,現在,劉飛在對方的眼中,就是一個特大號的傻叉。
看了眼不理自己的兩個有錢的同學擦身而過,劉飛也沒在意,低頭走過去的時候手裡還點著到手的四百塊零錢,話說這經理真摳門,如果自己是經理的話,肯定賞給對方一千塊,最低那塊紅銅也值兩萬,綽綽有餘。
不過這也不錯,最起碼能讓老爹老媽上了年紀的兩個老人,在家裡休息一天的,有收入,他們總不至於去繼續挨累赤辛苦吧。
回過頭,劉飛瞟了眼再給三輪車上鎖的劉海:“媽,你快讓我爸彆給那車上鎖了,小偷鑰匙沒看清偷走的話,都得給仍在路邊,就咱家那輛三輪車,走一路掉一路螺絲疙瘩。”
王潔噗的一笑:“傻小子,賺了四百塊就樂那樣。”
劉海:“典型的資本主義心理。”
劉飛:“我這不是怕你們挨累嗎,這四百算你倆的,你倆今天收入好幾百,明天在家休息一天,也給自己買件像樣的衣裳,實在舍不得,如果怕丟了工作的話,那我明天去給你們頂一天。”
聽到劉飛這麼說,這還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回,王傑和劉海,瞬間心都被融化了,兩個人對視一眼,眼神中,共同傳遞著一個信息,兒子好像長大了。
吃了這麼多年苦,而且現在還是負債累累,不過聽到劉飛這麼一句話的同時,兩個老人都覺得,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可憐天下父母心,看來不用等劉飛結婚,有孩子以後才能理解了,現在的他就懂事多了。
兩個老人心裡高興,回到家裡麵洗漱完畢,一家三口人樂嗬嗬的,包著餃子看著電視,劉飛甚至感覺到這種氣氛就像是過年一樣。
一直到晚上睡,三口人都處於十分融洽的幸福生活中,第二天早上醒來,劉海依然早早的穿上了自己的工作服,領著飯盒準備出發,看到他收拾自己,破敗的飯盒包,劉飛忽然間意識到什麼?伸手把老頭子的飯盒帶下來,險些把裡麵裝著的早晨的剩飯,都灑在了地上。
我說你這個老頭子還真是挺犟的,不是告訴你了嗎讓你倆今天休息。
留白依然隻是嗬嗬的笑,這一幕看在了劉飛的眼裡,他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下麵的結局,不用猜自己的老爹,可是十分犟的那種人,雖然表麵上會答應自己,是自己不能十二個小時都看著她,一不小心的話,這個老頭子就會跑到垃圾場裡麵去,想到這裡,劉飛乾脆把飯盒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指指垃圾場的方向,推門走出。
聽到了,房門砰的一聲響,正在廚房裡麵給自己添飯的王傑走了出來,看到屋裡麵剩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伴,他也是愣了一瞬,你怎麼還沒有出發呀!
劉海倒是想出發,是,聽到對方這麼問,他聳了聳肩,你那個寶貝兒子把我的飯盒拿去了,看樣子這小子真的長大了,他今天真的要替我們出去頂一天。
雖然兒子已經二十多歲,在父母的眼中,他仍然隻是小孩子,聽到老公這麼說,身為母親的王傑心裡麵等一下,傳送帶旁邊的工作不好做,整天都忙活的一身汗,兒子還小,這樣會累壞他的,想到這裡,他急急忙忙穿上衣服,也想出去把劉飛追回來,但是卻一把被人龐的劉海給拽住。
老頭子哈哈笑,我說你丫就是這麼犟,都說了兒子已經懂事了,既然他想做,就讓他去吧!從零開始,從基礎開始,如他覺得那邊又臟又累,就會找彆的工作,這樣不正是和我們的意義嗎?我可不想將來我的兒子和我一樣,在垃圾場裡麵挑選垃圾,被人家叫做垃圾大王,如果那樣的話,將來我的孫子出生後,就是在幼兒園老師的麵前,他也會抬不起頭來。
劉海的話雖然說的是將來,可是聯想到將來的悲慘的一幕一幕,就連老婆王傑,心裡麵也開始顫抖起來,老公說的沒有錯,那種悲慘的情景,甚至可以摧毀一個孩子幼小的心靈,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一件事。
輕輕歎息一句,王傑到了窗子邊,伸出了自己的頭,看向了樓下放,就在下麵,兒子劉飛還在抖落三輪車上的鐵鎖,話說自己的老頭子也真是,一輛人力三輪車騎了十幾年,而且還每天晚上回來以後,把上麵掛滿了鎖頭,現在那種東西,估計就算工作的崗位,垃圾場,那裡麵扔著東西,也比自己家的這一台要強。
他歎了一口氣,看著兒子騎著三輪車,出了街道以後,背影消失在大路上,這才歎口氣回來脫掉自己的工作服,把良好的飯盒也倒進了電飯煲中。
劉飛離開了家,哼著歌,騎著自行車走向了垃圾場,以前他很怕一些東西,比如說朋友的目光,自己簽署不屑的注視,這些都會深深的傷害到劉飛的心靈,所以他也不願意父親和母親去撿垃圾,可是現在劉飛動了,他們是憑借自己的雙手去掙錢,而且把自己養得這麼大,父親和母親才是天底下最光榮的人,是最最值得尊敬的人,自己自承父業,有,他覺得丟臉的,如果有一天,一位心愛的姑娘因為這件事和自己離開分開,那麼並不能說自己沒有這個福分,隻是這個姑娘嫌貧愛富罷了。
蹬著三輪車,他吹著口哨,在早上8點之前,順利來到了垃圾場裡麵,臨安哪裡廠還是那樣的大,裡麵的垃圾用推土機,堆成了比山還要高的一個大隊,在旁邊人許多人拿著鉤子,在裡麵淘金。
父親的工作是負責在傳送帶的旁邊,將鏟車仍在上麵的垃圾,一件件拿下來,分類,這在國內是一種新興的產業,雖然比較臟,比較惡心,但是掙得確實不少,隻不過讓人有些看不起罷了。
他今天算是比較好運,剛剛帶上了臟兮兮的手套,準備開工,可是身後的,那個傳送帶竟然壞掉了,傳送帶後麵的動力電源竟然冒起了黑煙,工人師傅檢查一下,對垃圾場的經理說,是機器不堪負荷,估計今天也沒有辦法修好。
既然如此,身為垃圾場的經理,那個大胖子肯定不會讓這幫人都閒著白白的拿工資,所以他安排了一下,隻留下了幾個人,在這裡麵進行任你挑選,剩下的人讓他們回家。
本來今天打算出一把力氣,也掙到一些錢,回去以後,亮在父母的麵前,讓他們好安心,可是現在竟然泡湯了,劉飛歎了口氣,他也很不幸,被分配到了回家的人群中,現場隻留下了幾個老員工,既然已經穿上了臟衣服,劉飛乾脆不打算回去,就倒垃圾場已經被掩埋的垃圾邊緣,去看一下自己試試運氣,說不定還能撿到幾個礦泉水瓶,蒼蠅小也是肉,這幾天自己的運氣不錯,英雄救美竟然就到了徐海峰的女兒頭上,搞不好一會兒就能再次弄出一大塊紅銅。
昨天的那一刻,實在太讓人興奮,劉飛的心到此刻還在激動著,他一個人,背著破光走到了垃圾場的邊緣樹林裡,這邊兒已經是被分類了,無數次的,根本沒有什麼油水可撈,所以根本沒有人跟著他走過來,除了那些被留在工作崗位上的,剩餘的四五十人基本都脫了臟衣服回家了,這也是難得的一天休息時光,雖然一大早晨就爬起來,而且沒有賺到錢,但是能夠休息一天,這也是十分難得,十分愜意的。
二裡地以外,劉飛用手裡麵的鉤子,在地上一下下地跑著,這種事耳濡目染,老爹回去以後,經常在他麵前絮叨,在垃圾場裡麵撿垃圾,也要全部都憑借經驗,鉤子如果泡到了軟乎乎的東西,那麼就有可能是塑料或者是泡沫,這種東西遍地都是不值錢,如果跑到了清脆的響聲,就有可能是玻璃或者是金屬,相對來說,金屬的響聲,略帶一些沉悶,不如玻璃的聲音清脆,劉飛側耳傾聽,一下一下地刨著。
叮!
走了沒幾步,忽然,他的手腕被震了一下,手裡麵的鉤子好像是觸碰到了什麼東西,在充斥飄搖的塑料製品下麵,真的有清脆的響聲傳出。
劉飛聽聽,手上再次晃蕩兩下,這才歎口氣,不用猜了,是玻璃渣而已,他心說尼瑪自己這是哪裡來的王霸之氣,早知道就不替老爹擋槍了,最起碼老頭子來了也會被打發回去休息一天,現在可好,自己竟然沒臉麵回去要在這裡打腫臉充胖子,想起這一切,他沒來由的頹喪,手上隨意一次發泄,用力將玻璃渣勾出來。
叮!
東西被鉤子帶了出來,可是,卻不是玻璃,而且,反射著亮晶晶的太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