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城隍廟內外已經靜下來,身為旅遊景點偶爾有一兩個喝了酒不回家的野孩子吹口哨,也算是正常,不過一輛車緩緩停在大廟門口,就有些匪夷所思。
小男孩胖的有些過分,下車後等包邊開了門打算跟隨,他氣呼呼的伸手一推:“滾啦。”
保鏢兩人趕忙賠笑,秋雨中將雨傘遞給了小少爺,其中一人道:“攝像頭前半夜就弄壞了,您自己小心點。”
小男孩頭上頂著一個紅包,氣呼呼的朝著裡麵走去,直奔大殿內屹立的威嚴城隍神像,幾百米的距離也算是難為他,走到大殿下抬頭看著昏黃燈光下的神像,他呸了一口,將雨傘往蒲團上一丟原地坐下,不滿道:“什麼破廟嘛,還沒有我家房子大,老哥真是老糊塗了,非要我過來做什麼啦,美國日本都看過了,都拿我這臉沒辦法,這破爛地方能有什麼用。”
劉飛端坐在大殿之上,俯瞰著腳下渺小的人類男孩,也對他的自大有些火氣,沒忍住喝道:“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你————說————什————麼————”
城隍大殿內空曠無比,回音嫋嫋無比震撼,在寂靜的深夜裡猛然響起一聲大喝,就算眼前的小男孩甚至開槍殺過人也放狗咬死過人,可是,依然被嚇得全身顫抖,下一秒哇的哭起來,眼淚嘩嘩流淌。
畢竟是孩子,被大人帶壞了而已,劉飛緩和一下,緩緩伸出手去……
城隍大殿內,城隍老爺的神像也動了,六米高的身軀探出手去,在小男孩額頭上捏了一下,將那隻有礙美觀的紅包抓在手裡,端坐回去。
“怎麼回事?”
“快點快點。”
“保護小少爺安全,快給大少打電話。”
城隍廟的大門被撞開,那輛車不顧影響衝入,車頭上還掛著一塊大門的碎屑衝到大殿門前,兩個保安甚至都沒熄火已經衝下車,將小男孩抱在懷裡檢查傷勢,另一個持槍警惕著周圍的黑暗中。
嗚嗚!
又一輛車來到,衝下來的幾人中,晚上宴會裡的白衫青年走下,帶著一臉關切來到小男孩身前,他看看頭上俯瞰自己的高大城隍神像,總感覺這位城隍老爺在哪裡見過。
“嗚嗚嗚嗚……大哥他們欺負我,嗚嗚嗚……”
“怎麼回事?先彆哭,我在這沒人敢欺負你,說說是誰?”
“景少,快看小少爺的頭。”
黑衣保鏢突然開口,將白衫景少的視線吸引過去,他看到保鏢撥開的小弟頭上那紅包竟然不見了。
額頭上光潔如初,一點手術的痕跡都沒有留下,景少眨眨眼暗中掐了自己一下,確定眼前一切非夢。
他心裡震驚,小弟娘胎裡帶來這醜陋的紅痣,無數名家醫者都束手無策,曾經在日門名古屋他也造訪過聖手龜田先生,那顆不是普通人,能對人隔空點穴的他都望洋興歎,小弟卻在這裡重獲新生,他喜上眉梢。
“誰呀,誰把車開院裡來了。”
“膽肥了不是,用手機錄下來,快給鎮裡派出所打電話。”
“車牌號五個八,打嗎?”
“再說,先看看,快去找趙剛,他是經理不能讓他光是白拿工資,快點。”
院內,被驚擾的城管和幾個工人套著衣服來到,一個個用手電在景少臉上胡亂的照射,小男孩被晃到了眼睛,重新來了小少爺脾氣。
“給我槍。”
“小弟彆亂來,老酒,你去打個招呼。”
十分鐘後,一切都搞定,市區那邊有官員撥過來電話,沒找到趙剛但鎮上領導親自囑咐,這邊能做的也隻有息事寧人,任由景少幾個人在細雨蒙蒙中戳在大殿內。
“小弟,怎麼回事?你仔細說。”
“我也不知道,都說三遍了,就是有個聲音對我喊,震的人家耳朵嗡嗡的,然後就是哭唄,然後你們就進來了。”
“沒人進來嗎?”
“大哥,我又不瞎。”
“那聲音誰喊的?”
“不知道。”小男孩回頭,略有驚恐的看看高大的城隍神像,終究是沒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景少無奈,揮揮手讓保鏢抱著小弟上了車,在燈光的晃射下,身後城隍爺神像更加威嚴神聖,他披上風衣遮擋冷風,深深的看了眼神像上車開走。
今天的事情太過於邪門,不過變化總是有利的,景少身處車內琢磨一番,示意手下開車上信合大廈,那裡一輛直升機已經在盤旋。
眾人抱著阿弟上了直升飛機,在風雨中直奔邊境老巢,那裡有多年苦心經營的地下機構,機構裡養的都是醫學界的精英,有他們在,替小弟檢查一下就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城隍廟內,劉飛感覺有些疲倦,看看天亮還早,揮揮手讓胖子去解決監獄那邊,接應一下那家夥。
唐龍果真逃獄了,死了一回的他知道天不絕我,而且這社會根本不是老實人的天下,都可以私自對自己用刑,基本上就是殺人滅口,那麼,還指望著悔悟做好人麼。
趁著監獄所有電源係統短路,他和幾個死囚順利逃脫,唐龍也知道最安全的就是不聯係任何一個親屬,也不和任何一個獄友同行,於是一個人在煉油廠的小路陰暗處略微歇息下,就打算搭乘煉油廠的綠色補給車逃出市區。
綠色補給車在收費站是免檢的,和送蔬菜的車輛一樣,關卡基本上統統放行,隻要不是碰上嚴打基本無礙。
淩晨兩點十分,前方的大鐵門嘩啦開啟,一對車燈將路麵照射的如同鏡子,就算一隻老鼠也彆想藏匿,可唐龍早有準備,在下水道的鐵欄下,他睜著眼睛看向門口,隻盼望大卡車過來前那大門早早關閉,隻有這樣他才能爬上運輸車底盤內躲藏,這種大卡唐龍開過兩年,在後麵的備用車胎位置,甚至能藏住三個人,隻是季節略微寒冷些,但對於逃命的人來說已經是天賜機緣了。
咣!
果然天如人意,大鐵門在車子還沒發動就關閉了,叼著煙的司機解開腰帶在車輪上尿一下,這才哼著月亮之上開了車門。
好機會,唐龍緩緩推開鐵欄打算爬出去,好死不死的,就在這關鍵時刻腿上被狠狠擰了一把,這一把,幾乎給殺人不眨眼的他疼哭。
“哎呀——”
唐龍紅著眼趕忙蹲下,看看左右就在懷疑是耗子咬了他,可是,用打火機照一下,竟然一根毛也沒有。
鑽褲子裡了?唐龍心說糟糕,趕忙晃動褲兜也感受一下,發覺還是沒有,他心說見鬼了,趕忙抬頭望外麵看,卻讓他心跳加速,那司機估計是看到下水道這邊映射出去的光亮,正朝著這邊走過來,手裡還拎著一根鐵棍。
唐龍心說大意了,趕忙關了打火機,輕手輕腳往裡麵爬幾下,下水道裡滑膩非常,這時候千萬不能發出一點聲音。
司機大哥來到,用手電朝著裡麵照射,發現好像沒人,他蹲下朝著還沒來得及挪開的唐龍身上晃射,好像隱約……看到了一個黑影。
“誰?出來?”
司機吃驚,退後兩步但仍是瞪眼往裡看,猛然,一張胖乎乎的綠色大臉對他在抖動滴血紅舌頭,他媽呀一聲坐在地上,轉身爬著哭喊連天,繃緊的身體一瞬間渙散下來,淅瀝瀝尿了一褲子。
唐龍愣住,大半夜被對方見鬼一樣叫聲驚嚇,他也感到渾身發緊,下意識鎖緊衣服遮擋下水道裡刮起的陰風,心說人嚇人嚇死人啊,我就是下水道裡躲個人,也能把跑夜車的大卡師傅嚇成這熊樣,佩服我自己。
快逃,此刻不走,一會兒來了人就走不了了,他趕忙鑽出下水道,還不忘蓋上鐵欄杆,朝著不遠處的路口躥去。
路口左拐,身材高大的他被人戳了下腦瓜頂,唐龍心說誰啊,抬頭看,頓時啞口無言。
在頭頂,一個高大的胖子正低頭看著他,讓唐龍驚歎華夏籃球界後生有人,這熊胖子,最少三米半拐彎,低頭對他嘿嘿的……
“不對,鬼呀——”
唐龍當即一聲鬼叫,嗷嗷的抬腿就跑,可麵前空曠的路口竟然多了一麵牆,他想都沒想繞開就走,誰料,竟然東西南北都是牆。
四麵都是牆?唐龍心說糟糕,借著即將黎明的微光四處看,果不其然,自己被圈住了,混凝土的牆竟然把他螞蚱一樣關在了裡麵。
唐龍心說你娘,右手大拇指和無名指一碰,一個蘭花指掐著對牆體一戳,一陣刺眼後,前麵開了一道豁口,眨眨眼再看,哪還有什麼牆體。
路通了,他沒命的躥,朝著有燈光的地方跑去,身後黑暗處,胖子捂著腮幫子齜牙咧嘴。
“這孫子還會奇門遁甲,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會這玩意。”
嘀咕了一聲,胖子狠狠心,心說反正劉飛讓弄唐龍過去,但是沒說是抬著還是扛著,更沒說是清醒的還是暈的,上你身帶走了省事。
他往前踏步就要蹦進唐龍背影裡,忽然,郊區某家民舍內傳來一聲雄雞報曉,東方黎明天際升起一陣曙光,霧氣,也在這一刻被驅散。
“哎呀完蛋了,天亮了。”
胖子心裡歎氣,估計是沒希望了,要等晚上再說,他看著遠去的唐龍背影歎口氣,轉身準備離去,正要抬腳走,頭頂上,有人竟然戳戳他腦瓜頂。
胖子一八零,誰家熊孩子這麼高?
他抬頭看,黎明的黑霧中有一張臉低頭看下來,最少也有六米身高的……
瞬間,他苦著一張臉對頭頂聳聳肩,“飛哥,你喜歡看熱鬨是不是?”
劉飛撇嘴,示意胖子先滾蛋回去,這才重新站直,不小心腦袋碰了路燈一下,撞的燈泡冒出火花。
唐龍正在另一處路燈下躲避,身後就是銀行在值守的兩個押款保安,他心說都是帶槍的,有鬼也不怕了,它們應該最忌諱這個,誰料,看到幾十米外的路燈上燈花一閃,應該是麻雀飛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上麵,正看著,感覺渾身一輕,嘴裡想要喊叫卻叫不出聲來……
招商銀行門口,兩名保安背著槍正相互點煙,完事後吐出一口煙,某男看看車,警惕道:“小姨的,剛才我看見有個男的,怎麼一轉眼沒了?”
“我也好想看見他了,彆是藏車下了,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