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伴君如伴虎,她算是真的知道了。
“怎麼了?看起來這麼憔悴?”思索間,皇帝已經到了眼前,許華蓉抬起頭,皇帝依然是滿臉高興的表情。
“沒有的事情,隻是最近一直做噩夢,所以沒睡好罷了。”許華蓉看著皇帝的笑臉,這個時候自己也應該笑吧?許華蓉嘴角上提,她一直很擅長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笑。
皇帝笑得更加燦爛,他靠近許華蓉的耳畔,看起來就像在曖昧地低語,但是吐出來的話語卻和他的動作不符。
“你知道嗎?朕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虛假的笑容。”
一字一頓的,這說話的方式讓許華蓉回憶起昨晚徐譚軒說話的方式。即使是聽到皇帝說出這樣的話,許華蓉還是保持著臉上的微笑,慢慢地低下頭,退開了幾步。
“臣妾的笑是發自內心的。”語氣裡明顯的波瀾不驚,每次她這麼溫柔的平淡地,冷冷的說話的時候,煦曦就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股火氣拚命地在往上竄,幾乎要燒掉他的心臟,那種憤怒的感覺,她真的很擅長惹怒他。
皇帝是真的很想掐住她纖細的脖子,直到掐到那潔白如玉的皮膚發青發紫,但是他的理智每一次都讓他清醒,他是真的拿這個女人沒有辦法。
這一次也一樣。
但是他決定要忍,皇帝藏在袖子裡的手握緊了又鬆開,隱約可以看見掌心有被指甲摳過的紅色的指甲印 。
“罷了。”皇帝很用力地甩了甩袖子,好像是要連剛才不愉快的記憶也要一同甩掉。
“上次皇上來的時候說臣妾這兒的糕點味道不錯,臣妾特地命人多做了一些,以備皇上來的時候能吃。”許華蓉似乎不需要像皇帝那樣甩袖子才能抹去剛才的記憶,對她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隻不過是說話間,就可以忘掉的不愉快的剛才。她回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侍女,侍女很快會意,去取早就做好的糕點。
許華蓉轉身坐到皇帝身邊,低眉順眼的樣子一次次點燃了皇帝努力壓抑的怒火,這明明是個張橫跋扈的女人,卻非要裝作這般清純無害的摸樣,他身平最厭惡的,就是彆人在他麵前妝模作樣,而許華蓉卻是天天在他麵前裝模做樣,就是她這個樣子,更加惹他惱怒,但是惱怒歸惱怒,他卻怎麼都討厭不起來。
很快,侍女呈上了糕點,白色的糕點上點綴著一片紅色的玫瑰花瓣,紅白相映顯得格外好看。
“皇上嘗嘗吧。”許華蓉很自然地拈起一塊糕點舉到皇帝眼前,一隻手攬住自己拿著糕點的那隻手的袖子,動作優雅又大方,原本低垂著的眼瞼此時稍稍上抬,一副慵懶的模樣,不,說是慵懶未免太維護她了,在皇帝看來就是一個一臉不耐煩的表情,那雙如水的眼睛裡沒有他在其他妃嬪那裡看見的溫柔的或者嫵媚或者畏懼的神態,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在那雙眼睛裡,明明有什麼東西卻沒辦法清楚地分辨,是嘲諷?是可憐?是猶豫?還是。。。彆的什麼東西。。。或許是那雙眼睛裡蘊含的東西實在太多,反而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皇上?”許華蓉舉著手舉了半天,皇帝卻隻是看著她,並沒有張嘴的意思。皇帝雖然後宮頗多,但是卻也不像是會沉溺女色的人,今天看著自己一介女子失了神?還是看著自己有想起自己的那個丞相父親?許華蓉隻得再喚了一聲。
“啊?哦。。。。。。”皇帝這才回過神來,張開嘴咬下許華蓉手裡的糕點,但是也就隻是咬下了糕點的一角,他現在很好奇許華蓉眼睛裡的東西,對於彆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眼前這個動作恭敬卻無處不流露著敷衍的女子眼睛裡複雜的東西,究竟都是些什麼。
“今天的糕點不合皇上的口味?”許華蓉看著剩下的一大盤糕點,疑惑地抬頭,她本來,還想著這麼多的糕點,可以讓皇帝慢慢吃,自己也能多些時間考慮一下是否要在糕點裡做手腳,但是眼下皇帝似乎沒什麼食欲。
但是下毒的事情似乎要抓緊些了,要不然,妹妹在他們手裡。。。。。。
但是下了毒他們就會放了妹妹嗎?許華蓉在勸皇帝再吃一塊糕點時,這個想法一閃而過,許華蓉很快抓住了這個想法,對啊,難道她下了毒,他們就會信守承諾放了妹妹麼?
這麼一想,許華蓉就忘了身邊還有個皇帝,要遞皇帝糕點的手停在半空中。
那他們給她的毒,也真的隻是慢性毒藥嗎?
皇帝本來聽勸地要再吃一塊糕點,但是許華蓉突然停下來,皇帝張著嘴等了半響,終於察覺自己的動作有點傻,同時也察覺到許華蓉走神,這才閉上嘴。
“愛妃這是怎麼了?最近很容易走神啊。”
“臣妾惶恐。”
許華蓉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皇帝鞠躬。
皇帝看著她,不再多說什麼,也下了榻。
“想必是最近睡不好,好生歇息吧。”
皇帝說完這話就走了,許華蓉看著皇帝走出很遠很遠,才回過神來。
自己又錯失了一次下毒的機會。
為什麼自己沒有抓住這次機會?
因為自己突然對皇帝又好感了?不,對那種可以隨意左右自己和自己家人性命的人,她怎麼可能會有好感。
那是因為什麼,沒有下毒的原因。
許華蓉也不明白,自己不下毒的原因。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天,皇帝再沒有來紫寧宮,許華蓉自然也沒有下毒的機會,她想聯絡那些要她下毒的人,可是她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如何聯絡他們,隻能不知所措地一天天浪費。但是奇怪的是,最近幾天,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床邊的窗戶總是被打開,她問過了侍女和小澄,但是她們都說在她睡覺的時候明明把窗戶關上了,她們也沒開過窗戶,許華蓉睡前也很仔細地檢查了窗戶,但是早上醒來的時候窗戶還是被打開了,這件事很奇怪,但是更奇怪的是,許華蓉那幾天睡的意外的沉,夜裡也很不會醒來,總是睡的很安穩。
所以鑒於這個原因許華蓉也就沒深究,每天晚上關窗戶,醒來時被打開也成為一種習慣。
“娘娘,娘娘!”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小澄跑的很著急,聲音也比平常大了不少。
“怎麼了,跑得這麼著急。”許華蓉本來打算今天再召見一下自己家裡的人,問問他們有沒有找到妹妹,但是小澄這=這副摸樣顯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皇上召您去皇後娘娘那,說是。。。有事。。。有事要問您。”小澄支支吾吾的,不能把話說清楚。
“怎麼突然要我去皇後那?說了是什麼事情了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是出事了,連韶妃也去了。”
皇帝從來沒喊她到彆的妃嬪的住處去,更彆說是皇後,一直以為她愛安靜,也就沒讓她這跑那跑得,今天是怎麼回事。
想了一路也沒想出什麼東西來,一抬頭,看見上麵的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鳳棲宮”才知曉已經到了皇後的宮殿了。
“臣妾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進去後一室的肅靜,所有的人都盯著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麼東西似的,但是許華蓉還是依照禮數,朝皇帝鞠了一躬,然後環顧了四周一圈,才發現平時那些對她有意見的妃嬪們此時都聚集在這裡,“今天真奇怪,怎麼大家都聚在這了,還有些沒見過的生麵孔。”
所謂的生麵孔,不是皇帝新招納的妃子,許華蓉進宮後,因為不願加入宮廷亂鬥就沒有一一拜訪後宮中的嬪妃,而有些嬪妃既不想和許華蓉為敵,也不想和許華蓉有什麼關係,所以也就沒去見許華蓉,所以許華蓉才不認識的。
“哼,芸妃你彆裝了,我們都知道了。”韶妃先是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臉上濃烈的妝容確實很吸引人的眼球,連皇後似乎也被比下去幾分。
“韶妃姐姐的話,臣妾有些不明白,臣妾裝什麼了?”許華蓉看見這陣容時,心裡就已經明白了幾分,自己或許是真的有什麼把柄被他們抓住了,要不然不會連皇帝親自在這裡等著審她。
“芸妃,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皇帝冷麵看著她,終於開口了,許華蓉抬頭看著座位上的皇帝,他一直想抓住自己的把柄,好把自己那個丞相父親拉下來,今天他有機會了,是不是也很開心,但是為什麼,看起來卻並不開心,難道他連開心的時候都能假裝不開心了嗎?
“回皇上話,臣妾並不知道韶妃姐姐所說的是什麼事情。”許華蓉跪下,朝皇帝行大禮,一字一頓答道,聲音清冷,她知道,皇帝最討厭她冷靜的樣子。
“呈上來。”皇後朝身邊的人招招手,一個侍女托著一個托盤,放到她麵前,托盤上是一個小藥包。
許華蓉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的那個毒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