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譚軒很喜歡在夜裡在皇宮裡來回地竄,這樣有利於他了解皇宮的地形,所以今天他像平時一樣路過一條小徑的時候,就看見了在風裡閉著眼睛伸開雙手像傻瓜一樣的許華蓉,這種奇怪的姿勢讓徐譚軒不得不停下來仔細看看許華蓉究竟在乾什麼,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
徐譚軒急於看清楚許華蓉究竟在乾什麼,結果在準備落到附近的樹上時一個沒站穩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這個巨大的動靜當然驚擾到了正在風中放逐自我的許華蓉。
應該說不愧是心狠手辣的丞相的女兒還是說許華蓉的內心住著一個彪悍的漢子,許華蓉在看清樹上掉下來的那個黑乎乎的不明物體時人類之後,毫不猶豫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撿起旁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塊,卯足了勁朝那個人形物體砸過去。
這還沒完。
許華蓉在聽到意料之內的“嗷”的一聲慘叫之後,又迅速地撿起了身旁的粗樹枝,一手舉著樹枝一手提起裙擺,快速地跑到那個人形物體旁邊,掄著樹枝就是一頓好打。一整套動作如雲流水沒有一絲絲的停頓,為什麼一個大家閨秀會變得這般野蠻,我隻能說,這大約就是所謂的人在巨大的壓力下會暴露本性。
“嗷!嗷!彆打。。。嗷!姑娘!嗷!”
說實話,許華蓉其實是沒打算停止這一次的毆打的,因為連日來的壓力無處宣泄,在她剛把石頭砸出去又聽見對方吃痛的口申口今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布滿烏雲的內心似乎照進了一絲陽光,就像堵塞了許久的水道突然被疏通,突然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快感,所以才有了後來再撿樹枝的行為。
但是許華蓉一聽這句“姑娘”後,熟悉的聲音以及熟悉的用詞讓她愣了一下,就是她愣了這麼一下,讓那個被毆打的人有了間隙,徐譚軒急忙爬起來跳開,可不能再被這個瘋女人暴揍了。
“是你?!”徐譚軒一跳恰好暴露在月光下,雖然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但是並不妨礙許華蓉認出他來,那張美麗的臉是許華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當然她現在也隻記得這張臉,剛才聽見徐譚軒喊叫的時候她隻是覺得聲音很熟悉,並沒有想到是他。但是現在看到這張臉,許華蓉一下子就想起來他是誰了,連著第一次相遇的一幕幕都從腦海裡蹦躂出來。
“在下 莽撞了。”徐譚軒雙手握在一起,手心裡握著一把扇子,朝許華蓉鞠躬,本來是很儒雅的動作,卻因為徐譚軒頂著一張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顯得有幾分滑稽。
“你為什麼在這裡?”許華蓉還是覺得比較遺憾的,剛才她並沒有打爽,好不容易發現了發泄的出口,卻突然停止了。
“呃。。。在下閒來無事。。。所以出來散步。”徐譚軒遲疑了一下,回答道,難道他會說他是為了日後更方便幫助煦陽入侵皇宮嗎?
“你是煦陽殿下的人,卻在皇宮散步,還在如此深夜?”許華蓉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她可不上當,當即質疑了徐譚軒,而且她記得,“我記得,你黑暗中不能視物的,如何在這黑夜散步?”
沒錯,我們說過徐譚軒的眼睛不能視物,但是是在暗處不能視物,但是即使如此,皇宮再怎麼明亮,那亮度也是不足以支持徐譚軒在不熟悉的皇宮裡四處亂竄的,所以,事實上,徐譚軒為了替煦陽勘察地形,每次在勘察皇宮的時候都會服下一顆藥丸,那藥丸能夠讓他在一定的時間內能看見黑暗中的東西,當然吃下這藥是要付出代價的,代價就是每用一次這種藥物,徐譚軒就會莫名地眼睛疼痛許久,每次眼睛疼痛起來,就像是眼睛被數萬根針紮一樣,是以刀剜眼之痛。
“不瞞姑娘,在下服下特定的藥物,可以視物一段時間。”
但是許華蓉並不相信他,黑夜裡在皇宮裡亂竄的人其實是在散步,說出去誰會相信?
“姑娘且不要管我為何會在皇宮裡,看姑娘的表情,是有什麼心事?”徐譚軒看著許華蓉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心裡直發毛,何況剛才還被暴打了一頓,心裡的陰影不是說沒有就沒有的,為了避免遭受無妄之災,徐譚軒決定轉移話題。
“我的事情說出來也沒什麼辦法解決。”許華蓉果然不再追究,這要是在平常,許華蓉必然是要追究的,但是這幾日她確實心事很多,已經無暇顧及這個徐譚軒為何在皇宮中閒逛的真相了,許華蓉被他這麼一問,連日來的煩心事又一湧而上,心裡不禁一酸,“算了,你快走吧,被人發現你可就要掉腦袋了,皇宮可不是鬨著玩的地方。”
許華蓉轉身就要走,這回徐譚軒卻不肯了,他一個步子衝過去,拽住許華蓉的袖子:“姑娘有什麼煩惱,說出來,在下或許可以幫忙。”
她真的很像她,不光是臉,連有心事的樣子都一模一樣,這一下子激起了徐譚軒的保護欲,他是真的能幫她。
“你能幫我什麼,你不過是皇帝的哥哥的朋友罷了,皇帝的哥哥都不見得能做什麼,更何況是你。”許華蓉一臉的無奈,她果然應該好好呆在紫寧宮,還好現在是夜晚,不然被人看見她和這個徐譚軒這副樣子,必然是要出事的,“還有,你也彆一直喊我姑娘了,我是皇上的妃子,封號芸,明白了嗎?鬆手吧,被彆人看見了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我不想拖累你。”
我不想拖累你。
許華蓉的這一句話,讓徐譚軒想起了過去的一幕。。。。。。
一個貌似許華蓉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懷裡,她渾身是刺眼的紅色的血,他努力地想給她止血,但是他發現不管他怎麼給她止血,她就是一直一直不停地在流血,然後那個女子笑著說。
譚軒,你快走,我不想拖累你。
畫麵一閃而過,徐譚軒很快地抑製住那個畫麵,他不想再回想那段往事,但是手裡卻更加用力的拽住許華蓉的袖子,頭壓得很低,許華蓉回頭看他,卻看不見他的臉上是什麼表情,隻聽見他一字一頓地說:“說什麼不想拖累我,我想幫你,是我的決定,和你無關!”
說這話的時候,徐譚軒猛地抬起了頭,眼睛裡堅定的眼神讓許華蓉愣了一下。
這個人,怎麼回事?
結果許華蓉最後還是沒能好好睡覺,一晚上一直在做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給皇帝下毒的那天,但是撞翻了蓮子羹的卻不是李全福,不,應該說,夢裡的李全福依然撞翻了她的蓮子羹,但是李全福伏下身子撿完碗的碎片後頭一抬卻變了一張臉,變成徐譚軒那張好看的臉,他眼神充滿堅定,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頓地說:這是我的決定。然後拉著她就往外跑,她不想走,因為她下毒還沒成功,但是被徐譚軒拉著跑的時候,她回頭一看,皇帝變成了張著血盆大口的大老虎,眼看就要撲上來咬碎她,許華蓉渾身一顫,夢就醒了。
這都是什麼夢啊,夢到皇帝就算了,為什麼會夢到徐譚軒?
許華蓉揉了揉太陽穴,還是得想想辦法啊,拉開床邊的小櫃子,裡麵,那個女人給的“慢性”毒藥還安靜地躺在裡麵,她還需要再試試麼?
“娘娘,小的阿如,來伺候娘娘更衣。”一個侍女一邊這麼說,一邊打開門走了進來。
許華蓉沒料到有人會進來,嚇了一跳,手一抖,小櫃子的抽屜被拽了出來,許華蓉急忙把毒藥包放進抽屜重新塞回去。
“娘娘?”阿如疑惑地看著許華蓉怪異的行為。
“沒事,來給我更衣吧。”許華蓉儘量保持鎮靜,從床上慢慢起來,讓阿如給自己更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給許華蓉製造機會,她剛更完衣,皇帝就來了。
許華蓉在自己宮外迎接皇帝,遠遠看去,皇帝似乎很開心,至少看上去是那樣,她覺得厭煩,不想再看那張臉,於是她低了頭。皇帝很會演戲,就算再生氣也能笑出來,笑得跟真的一樣,上次,父親在朝上反駁了皇帝想頒布的法律,皇帝一下朝就到她這來了,滿臉的笑容,她以為皇帝是真的高興,那時候她還不太明白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還讓人呈上了自己做的糕點,但是皇帝卻暗地掐著她的手,她被他弄疼了,疑惑地抬頭,他卻還是在笑,那天之後她就明白了,皇帝生氣的時候是生氣,高興的時候卻不一定是真的高興。
所謂伴君如伴虎,她算是真的知道了。
“怎麼了?看起來這麼憔悴?”思索間,皇帝已經到了眼前,許華蓉抬起頭,皇帝依然是滿臉高興的表情。
“沒有的事情,隻是最近一直做噩夢,所以沒睡好罷了。”許華蓉看著皇帝的笑臉,這個時候自己也應該笑吧?許華蓉嘴角上提,她一直很擅長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笑。
皇帝笑得更加燦爛,他靠近許華蓉的耳畔,看起來就像在曖昧地低語,但是吐出來的話語卻和他的動作不符。
“你知道嗎?朕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虛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