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太遲了。這是李先的唯一念頭。
他們的背後,不知何時緊緊跟著十幾個像風煙那樣骨架子似的“人”,各個表情呆滯,似乎沒有意識,隻是本能跟著他們。
“我明白了。”空空走到所有人前麵,看著那些人,說道,“這些‘人’在白天的時候沒有任何意識,但是一到晚上,就會開始攻擊外來者。”他看了看天,“他們本來應該在天全黑的時候才出來,是咱們動靜太大,吵醒了他們。”
“你說這些都沒用啊老大!”二狗叫道,“現在不是科普這些‘人’活動習性的時候,而是選擇戰鬥還是撤退。”
空空還沒來得及說話,跟在隊伍後的一個壯漢忽然將彆在腰間的槍抽出來,對著其中一個“人”射了過去!
他們的槍是經過處理的,裝有專門的消音器,因此並沒有造成多大的響聲。
但這壯漢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嚇了在場的所有人一跳,空空回頭正想嗬斥這個擅自行動的漢子,就聽二狗大叫一聲:“我靠快讓開!”
二狗的聲音還沒落下,空空就感覺一陣風從自己臉上刮過,再一看,那個開槍的壯漢已經被一個“人”的手貫穿了肚子,整個人掛在那隻仿佛隻是披了層皮的手上,痛苦掙紮著,他的表情因為疼痛而極度扭曲,嘴大張著,卻無法吐出一個字來。
而那個“人”再次呆滯地站在原地,任憑壯漢怎麼掙紮都不動分毫。
隊伍中所有人的臉都白了。
金盞兒下意識就想搖鈴使用趕屍術,李先趕緊抓住她的手,低聲道:“這些‘人’似乎隻對襲擊他的東西有感應,你彆輕舉妄動。”
空空在短暫的驚駭後,立刻說道:“這些‘人’現在隻對襲擊他的人敏感,不會對其他東西出手,咱們趁這個機會穿過他們,隻要跑回風煙的屋子就沒事了。”
李先一想到要穿過那些可怕的‘人’,身體就止不住地發抖。他看了看其他人,雖然表情還算鎮定,但都是一臉菜色,看起來不比他好多少。
“可是……”二狗指了指天,“老天不肯配合咱們啊!”
剛才太過緊張,誰也沒有注意到天已經比剛才黑了很多,雖然還能勉強視物,但明顯不夠時間穿過“人陣”,再跑回風煙的屋子。
畢竟剛才其中一“人”才給他們展示了風一樣的速度。
金盞兒衡量了下兩邊的速度,說道:“要不然往村後的樹林裡跑吧,他們的速度在那裡會被阻礙,而且必要的時候,那些樹也是咱們的保護傘。”
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繞過還掛在那條胳膊上的壯漢,全速地向村外奔去。
李先繞過那個壯漢的時候,發現他還沒死透,卻已經無法動彈,隻能用一雙絕望的眼睛看著他。
“對不起。”李先說了一句,閉著眼繞過他,迅速跟著大部隊跑向村外。
這是李先第二次拋下瀕死的同伴,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心中充斥著的是什麼感情。第一次被迫放棄風情的時的心情,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剛才看到那個人的眼睛時,他再次想起來被他們拋在地下黑暗中的風情,差一點兒就控製不住自己要去救這個人。
但也隻是差一點兒。他明白如果浪費時間將這人救下來不但什麼用都沒有,甚至會拖累整個隊伍的進度,害得全體團滅。
因此,雖然李先的心裡如同翻江倒海般難受,卻也知道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他們剛踏入樹林,天就全黑了下來。
早有人打開狼眼手電,將周圍照得還算清楚。
燈光照到樹林外,眾人就忍不住倒抽口氣。
那些“人”的行動果然如風一般快,現在已經全部集結在樹林外一米遠的地方,似乎隨時都會追進來。
“奇怪,這些‘人’怎麼不進來?”李先奇怪道。
那些“人”隻是在樹林外轉悠,卻沒有一個人靠近樹林。
“難道這片樹林裡有讓他們畏懼的東西?”金盞兒的話一出口,李先就忍不住哀歎一聲。
開什麼玩笑,樹林外的“人”都讓他們無法應付了,再出來個更強的,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乖乖躺下等死算了,還能少受點煎熬。
想到這,李先忽然發現他的心態比起上次在溶洞裡進退兩難時好了不止一點半點,最起碼還能自我調侃下了。
是因為他最近經曆的太多麻木了,還是因為身邊的人多?
“咱們就在這裡休息吧!”空空喘了口氣,說道,“或許那些‘人’過會兒就散了,而且樹林深處要是有更凶悍的東西的話,咱們進去隻會比在這裡更危險。”
二狗找了顆粗壯的樹,所有的人都緊挨著彼此,圍繞樹而坐。這樣一來可以保暖,他們沒有生火的工具,去撿樹枝來生火也不可能,隻能通過這一最原始的方法保持體溫;二來則是可以互相照應,一旦出了什麼事,大家都可以立刻做出反應來。
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每人都背了一個包,裡麵裝著食物必需品,不然可就真要哭了。
二狗將啃了幾口壓縮餅乾,終於受不了那味道,詢問其他人有沒有不是餅乾的壓縮食品。
“現在能填飽肚子就很好了,你還挑。”李先說道。
“問題是這玩意兒連下咽都難,怎麼填飽肚子?”二狗嫌棄地將壓縮餅乾往包裡一塞,“李先你有沒有其他食物,快接濟我點兒,不然晚上遇到危險我都使不上力。”
李先無語地在包裡翻了翻,隻翻出一包吃了一半的乾吃麵來,那還是他在路上閒得沒事買來當零嘴的。
“這方便麵無法滿足人必須有的熱量。”李先看二狗接過方便麵,忍不住勸道,“你還是吃壓縮餅乾比較好。”
二狗搖了搖頭,表示無論如何都沒法接受那味道。
吃完飯,空空安排三人一組放哨,3小時一輪。第一組由李先和二狗、金盞兒放哨,其他人睡覺,3小時後則由睡覺的人起來接班。
或許是奔波一天真的累狠了,不過一會兒,周圍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鼾聲。
二狗將兩盞狼眼手電擺成兩個方向,一邊對著樹林外,一邊對著樹林深處,這樣發生什麼情況都能第一時間看到。
“這樣會不會反而將深處的東西引過來?”李先有些擔心,畢竟在這四周漆黑的情況下,這麼明亮筆直地一條光,簡直就是方向的指引者啊!
二狗疲憊地歎了口氣,說道:“這地方天一黑連一點光線都沒有,不管是深處的東西還是林子外頭的‘人’,都習慣了這種黑暗,即使沒有這條光的指引,照樣能找得到咱們。”
而他們,如果熄了手電,隻怕危險都近在咫尺了,也看不見。
二狗的思想很簡單,這本來就是個怎麼都有危險的選擇,還不如開著手電,好歹他們能稍微安心點。
李先也不再說什麼。三人坐在一起,誰也沒說話。
就這麼過了會兒,李先的眼皮開始控製不住地下垂,腦袋也漸漸混沌起來,周圍的鼾聲慢慢彙聚成一種無法辨識的嘈雜聲音,遙遠而又模糊。
“要睡著了……”他在心裡默默道,下意識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卻無法抵抗洶湧而來的困意。
二狗一開始就發現李先睡著了,想叫醒他,金盞兒阻止道:“李先和咱們不一樣,這麼長時間的奔波,累也是正常的,讓他睡吧!”
“你不害怕嗎?”二狗看著金盞兒,“這黑茫茫的天地間,隻有咱們兩人還清醒著,身邊還環繞著未知的危險生物。”
金盞兒意外地看了二狗一眼:“沒想到你也有正常說話的時候。”她頓了頓,“我經曆過比這更加凶險的環境,所以這裡對於我來說,隻是個比較棘手的地方罷了。”
二狗挑了挑眉,說道:“看來咱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怪不得我看你第一眼就覺得特彆親切。”
金盞兒冷哼一聲,正想說“我可不覺得和你親切”就看到二狗噌地一下站起來,眯著眼看了看樹林外,然後對她做了個搖醒大家的手勢,將對著樹林外的那隻手電關了。
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金盞兒的心在同時沉了沉,把李先幾人推醒,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們幾人本來就睡得不是很踏實,基本在被叫醒後的幾秒內就徹底清醒了。
二狗對著他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向樹林外看去。
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都被樹林外的那一幕嚇得失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