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黑暗中穿行了很久。
阿七睜開眼,看不到周圍的一切,也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
煩躁不安的情緒,壓抑充斥了內心。
阿七心中的恐懼久久無法散去。
“這是……哪?”
狠狠地捏了自己一把,沒有痛感。可是感覺這又不像是在夢裡。
這種操控自己身體的感覺多麼真實啊!
猛然間,周圍亮了起來,連同阿七腳下,都亮起一道道詭譎魔幻的符文。
這是一口井?這是阿七第一眼所看到的,心中不由自主出現的想法。
幽閉的空間中符文漸漸靠攏,合並在一起,一道道紋路閃閃發亮,有一種空間的扭曲感。向上望去卻是無限延伸,沒有儘頭。
“你的靈魂將為女神驅使。”
仿佛是四周一同響起的聲音,又仿佛是阿七腦海中響起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誰?是誰?”阿七因為恐懼而全身發抖,茫然的看著周圍的紋路,想要觸摸卻又無法正確找到“牆壁”的位置。
沒有任何聲音響起,回答他的,隻是漸漸聚攏的紋路。
“啊——”阿七痛苦的叫聲在這“井”底久久回蕩著。
……
“頭好痛!”
“這是什麼地方?”阿七又出現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是夢裡嗎?”阿七晃了晃手,沒有感覺。向著自己另一隻手摸去,卻發現,自己摸不到另一隻手了。
我死了?這裡是地獄?阿七萬分驚恐,想動一動,卻發現自己連舌頭都已經無法動彈了。
來自未知的恐懼占據胸腔,驟然間,眼前亮了起來。天空中竟有三個太陽,映射下來的光卻是灰色的,很是詭異。太陽映照成一個圓圈,中間赫然是一口井。井邊有一株花,不美豔,也並不引人奪目。灰色奪走了這裡的一切。
周圍還是一片黑暗,阿七就藏身於黑暗之中,無法跨越粘稠的黑暗一步。
從無儘的黑暗中,走出了一個女孩。沒有表情,微微低頭,讓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就那麼坐到井邊,望著那朵花。灰色,是那麼死寂與絕望。
仿佛過去了很久。
花從一朵小苞到凋零,那女孩就一直望著,沒有動過,安靜的坐在井邊。
直到那朵花要枯萎的那一刻,女孩終於動了。阿七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很美,但是很不自然。那是怎樣的陰沉,卻又毫無表情的臉。
她閉著眼,走到了那朵花的跟前。她的指甲很細,很長。伸出右手,用指甲在手腕上,一道一道的劃著,黑色的血液,順著中指,淌落在那已然枯萎的花朵之上。
霎那間,花朵迸發出了色彩,黑色的花骨朵猛烈的綻放開來!焦點集於一身。
紫黑色的花瓣與周圍格格不入,讓人充斥著幻想與渴望,接受著驚歎而又奇異的目光。
她笑了,笑的很詭異,笑的如此淒涼。仿佛時間都定格與此。
不知道她從哪變出一根比自己還高的杖子,跪在井邊。受傷的左手舉起杖子,黑色的血液頓時噴湧而出。
“I_offer_you_these_petals_fair。”
女孩側過頭來,那是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正在閃閃發亮。
阿七望向那雙眼睛,發現那雙眼睛透過黑暗,正在注視著他,頓時寒意透骨。隻是那麼一視,卻讓他恍若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雙眼睛,又在訴說著什麼。整個世界仿佛是一道巨大的光影,正在逐漸崩壞。
阿七腦海一陣暈眩,仿佛什麼東西要將他吸走。在他失去意識的前晌,隱約看到黑暗中,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
是他,是他回來了嗎?
十字街口樹上的恐怖雙眼中充滿了狂熱,隻是一片血肉模糊。
從沒有生機的外表,卻好像亟欲發出最巨大嚎叫,眼眶中扯出的眼珠揮灑出一片血跡,眼睛的主人正對著天空癲狂恣意地笑。
昏暗的天地,死寂一片。
一道閃亮的身影劃破永恒的黑夜。
…………
李家鎮
“七,你在想什麼?”柔美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沒什麼。友兒,我們走吧。”粉藍色的眼睛中一道光芒一閃即逝。
七和友兒走進學校,開始一天的生活。
夜晚,七躺在床上,很大的房間,卻隻有他一個人。
他的眼睛很漂亮,很多女孩都羨慕他有一雙粉藍色的大眼睛。
“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七停止了思考,沉沉睡去。
……
“七!你在乾什麼?”講台上響起老是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
“啊?”七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緊接著,七大叫出聲。“啊!”
“在課堂上大吼大叫什麼?給我滾出去,下課再找你算賬。”老師指了下門外,七低頭不語,走出了門外。
“他們……那是幻覺嗎?他們?大錘?我好像看到什麼?大錘砸碎了他們的腦袋?然後轟然炸裂?”七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靠住了牆壁。
心中說不出的種種壓迫讓他不敢再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但是那又是那麼真實的感覺,讓他險些嘔吐出來。
老師對七是劈頭蓋臉的訓斥,而他總不能說自己看到老師的腦袋被大錘砸碎了吧,恐怕第二天就得被勒令退學。
這天夜裡,七心中的壓抑讓他險些喘不過氣,不敢多想,昏昏沉沉的便睡去了。
學校門口,七竟然雙腿在微微發顫。一想起昨日的幻覺就讓他冷汗直流,心中的壓迫感更盛。
“七,你這幾天很奇怪誒。”七的後背被人拍了一下,險些直接跪倒在地上。
回頭望去,是友兒正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這種眼神,仿佛以前……
七猛然看到友兒被一錘子砸碎,白的紅的灑了一地。頓時捂住腦袋,跪倒在地,麵部因痛苦而扭曲。
“七,你怎麼了?”友兒頓了頓,還是沒有靠過去。
周圍圍住了很多的人,正在指指點點。
七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裡躺著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
七拿起身旁的水杯,咕嚕咕嚕幾口喝下去。
感覺很可怕。
“七,開門!”門外響起陣陣叩門聲。
七昏昏沉沉地走到門前,看到是友兒,打開門後又徑直回到床上。
“七,你剛才是因為看到我才變成這樣的嗎?”友兒坐到床邊,眼神怪異的看著七。
“我……不知道啊?”七撓了撓頭,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這麼害怕我,我們就絕交吧。”友兒說著說著,眼角竟真的要流下淚來。
“我真的不知道啊!”七死死盯著友兒,像死人一樣,麵無血色。
“那你剛才一看到我,就暈倒了,嗚。”友兒低下頭。
“我隻有你一個朋友,怎麼可能。啊——”七又痛苦的捂住腦袋。
“七你怎麼了?”友兒靠緊七,撫摸著他的頭。
“不知道啊,突然感覺頭痛了一下。”七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七粉藍色的眼光黯淡下去,隨即問道友兒:“友兒,你知道我的父母嗎?”
七又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當然知道啊,你父親是李家鎮紡織廠廠長李大叼,母親是外交官啊。怎麼,你連你父母都不知道是誰了?”友兒感覺七很怪異,站起身道。
“謝謝你,友兒,我沒事了。”七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對友兒道。
“安啦安啦,沒事就好。既然沒事我先去上課啦!”友兒似笑非笑,對著七擺了擺手,轉身離去。
友兒一出門,就喃喃自語道:“要不是你有錢,老娘怎麼會和你這種奇怪的人做朋友。”低聲說著,擦了擦鞋整理了下頭發,揚長而去。
七躺在床上,十指並起,墊在頭下,望著天花板思考著。
父母?毫無印象。可是要真像友兒那麼說,我的父親是李大叼?
那我應該叫李七?可是他們為什麼都叫我七?
我是誰?
友兒又是誰?我是怎麼認識她的?
那我躺著的這個地方,又是哪?
一種恐怖的感覺侵襲了七,讓他全身顫栗不止。
夜晚,這種巨大的壓迫感吸乾了他臉中的血液,抽乾了喉嚨裡的唾液,讓七險些窒息。
“再這樣下去,我會死掉吧。”七看著漆黑的窗外,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祝自己有個好夢。”七側過身,緩緩睡去。
夢裡,他夢見了血紅色的黑瞳。
一片狼藉,李家鎮變成了人間地獄。
白的紅的揮灑而出,腦漿崩灑到了牆壁上。
空氣中的血粒肉眼可見,七想要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是一個魔鬼!
帶著死亡的氣息,大錘轟然而下,帶給七的竟是一種死亡的藝術感。
那是不一樣的恐懼!
一切都變慢了,失色天空,灰雲彌漫。
那個夜裡,能看到的隻有血紅色的雙瞳。
他過來了!那個魔鬼過來了!
七想要走,卻動不了。
悲哀,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仿佛看到了下一刻,那柄大錘將到達自己的頭上。
“啊——”七猛然大喊,周圍的建築逐漸崩壞,每個人都散成粒子,向天空飄去。
大地也在陷落,在腳下慢慢變小,直到消失。
七猛然驚醒,滾落到了床下,大口喘息著。
“真是離奇而又可怕的夢。”七喃喃自語道。
窗外的天空,今天仿佛失去了平日裡應有的色彩,那種橙色和金色十分鮮豔,而周圍的雲彩又泛出紅光,和成鳳凰的圖案在天空中。忽然又變成了黑夜,殷紅的月像是要溢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