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看我這老糊塗,”大娘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跟你一起那個男子吧,他傷得比你重,正在李大夫家治傷呢。”
聽到這樣,竇驍驍才稍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段臨軒可是跟著她跳下來的,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可是會愧疚一輩子的。
“姑娘,你們是夫妻吧,你放心,李大夫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大夫,他說能治好就能治好,你夫君一定會沒事的,”說著,粗糙卻溫暖的手安撫的拍了拍竇驍驍的手背。
竇驍驍臉色羞赧,小聲辯解道,“我們不是夫妻,我們......”
“是不是吵架了,”大娘打斷了竇驍驍的話,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道,“小夫妻,吵架是正常的,床頭吵床尾和,吵著吵著感情更深,你長的如此標致,你夫君肯定很疼你,你們被發現時,手還緊緊握在一起,李大夫使了好大勁才讓你們分開。”
竇驍驍連辯解的氣力都沒了,隻好直挺挺躺著裝死當做沒聽見。
竇驍驍被大娘勸著在床上躺了兩天,第三天說什麼也不肯繼續躺著,穿好衣服要去看段臨軒。
大娘見勸不住,竇驍驍的病也確實是要好了,這才允許竇驍驍去看段臨軒,看到竇驍驍急迫的樣子,還打趣道,“是想夫君了,小兩口感情真好啊。”
竇驍驍聽到一個腿軟,差點沒摔倒,壓下內心的嬌羞,小跑著衝向旁邊的李大夫家。
李大夫並不在家,門口的院子卻敞開著,竇驍驍也顧不得主人不在家,衝進去找段臨軒。
屋內光線幽暗,竇驍驍猶豫了一下掀開了棉布帳簾,簡陋的木床上赫然躺著一個人,墨色發絲鋪滿床榻,眉飛入鬢,緊閉的雙目眼尾狹長微挑如墨水勾畫,挺傲的鼻梁下是薄的幾乎沒有血色的雙唇,整個人瘦了一圈。
竇驍驍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不可遏製的將頭輕輕靠在段臨軒胸口處,聽到胸腔處傳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心頭的喜悅將要溢出來,淚水無法控製的滴滴滑落,她清晰的記得落水之初她還醒著,段臨軒一直緊緊將自己抱在懷裡,不讓自己受到一絲傷害鋒利的石塊都是他擋了去。
“大頭,你這個笨蛋,傻瓜。”竇驍驍抑製不住心中的情感,放聲大哭起來。
有什麼感情在悄悄變著。
“姑娘,彆哭了,小老頭我可聽不得姑娘哭。”
竇驍驍擦去眼中的淚水,才看清說話之人,粗布麻裳,表情嚴肅,眼中閃著柔和友善的光,一縷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胡子卻又為他平添幾分仙骨之姿。
“我、你就是李大夫吧,我來看看他,他的傷沒什麼事吧。”竇驍驍問道。
“放心吧,死不了,幫我把這框草藥放在外麵的曬曬。”李大夫倒是不客氣。
竇驍驍聽話的拿起框子,段臨軒現在可要人家幫忙照顧,她可能幫著做些什麼再好不過了,細心的將草藥分好,放在每一個扁裡,均勻分好。
七月流火,八月爍金。
豔陽高照,火爐般的太陽將大地烤的火熱,竇驍驍伸手遮住眼前的陽光,現在已經八月了,離她落水至今已經快十天了,也不知道爹爹得到消息沒有,娘親要是聽到她落水生死不知,不知道又該怎樣擔心了,還有豆芽,也不知道逃出那些官兵的追殺沒有,各種憂慮湧上心頭,壓得人心裡如有了石塊一樣沉重。
竇驍驍回到屋內,李大夫正在幫段臨軒換藥,段臨軒被他翻過了身子,李大夫將他額頭後的包紮解下,草藥的香氣混著血腥氣飄到竇驍驍鼻前,草藥拿下,竇驍驍這才看清段臨軒腦後一塊孩子手大小的腫塊,傷口猙獰的裂開,讓人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了?”
“被石頭撞擊的,隻要好好養著,就沒什麼事。”李大夫解開段臨軒的內衣,竇驍驍這才發現根本不止腦後一處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背上的刀傷深可見骨,竇驍驍感覺自己的心被揪著,疼痛難忍。
“他什麼時候會醒來。”竇驍驍擔心的問道。
“這個不好說,腦上的傷最難治,他的頭被猛烈撞擊,有輕微震蕩,能不能醒來,還要看他的造化。”李大夫已經換好了藥,用毛巾擦淨了手。
“你去幫他熬一碗米粥,我要去牛大家看病。”李大夫拿起醫藥箱急匆匆走了。
熬粥,竇驍驍傻了,正常大家閨秀的確是要學習廚藝,不過,自從十二歲那年她將家裡的廚房燒去了半邊,再也沒人敢讓她靠近廚房半步。
熬粥,應該是多放水就對了,一把米,竇驍驍放了一鍋水,好不容易將火點了,濃濃的煙熏得竇驍驍咳嗽了半天,過了近小半個時辰,估摸著粥好了,打開鍋,竇驍驍傻了眼,米呢,她放的米怎麼都不見蹤影了,急中生智,竇驍驍又抓了幾把米進去,自然,廚房殺手竇驍驍不知道米還要淘洗這回事,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等米粥經曆了十八難,終於進了段臨軒的嘴裡。
哪怕是睡著,段臨軒都是緊閉雙唇,牙齒緊合,竇驍驍使了好大的勁才扳開,勺了一勺米粥放到嘴邊吹涼了才喂給段臨軒,竇驍驍一向大大咧咧慣了,不少湯汁都流到段臨軒頭發上,要是段臨軒現在醒著,估計會氣的跳起來。
“段臨軒,你快點醒來啊,你要是不醒來,我怎麼跟你家人交代,你醒來,我就再也不跟你鬥嘴,對著乾,你醒來,好不好。”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都已經幾天了,一想到段臨軒可能再也醒不來了,竇驍驍心裡堵得慌,段臨軒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成為一個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的廢物。
鄉村小屋內隻能聽見竇驍驍隱忍的哭泣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竇驍驍跟著大娘學著洗衣、做飯、喂雞、采藥,從一開始的雞飛狗跳到勉強做好這些事,隻有將體力消耗這些事上,才沒有精力去想段臨軒還沒有醒過來的事實。
哪怕段臨軒身上的刀傷和割傷已經愈合,腦後的血洞也已經長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可是,他偏偏就是不肯醒來,李大夫的神情日漸沉重,竇驍驍也感覺自己的心也一天天沉下去。
“段臨軒,大頭,你怎麼還不醒過來,我該怎麼辦,嗚嗚,”竇驍驍抓住段臨軒的手,實在忍不住這麼多天的擔驚受怕,哭了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竇驍驍突然感覺手中的段臨軒的手指動了一下,那種感覺那麼清晰,竇驍驍睜大了哭腫的眼。
一雙純澈無暇的鳳眼正好奇的看著她,見到低落的眼淚,眼中閃過一絲不解,用手沾了沾竇驍驍的淚水,放到嘴裡嘗了嘗,鹹的,呸呸,段臨軒扭頭吐掉。
竇驍驍不可置信的擺正段臨軒的頭,清澈的眸中倒影著她驚訝的臉,竇驍驍在段臨軒臉上使勁掐了一把,一塊紅印立刻出現在白皙的臉頰上,感覺到疼痛,段臨軒皺起了頭,掙脫竇驍驍的桎梏,眼中帶有純真的防備,弄疼他了,是壞人。
“段臨軒。”竇驍驍輕聲喊道,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回答他的是段臨軒不解的眼神。
段臨軒,這是......傻了?竇驍驍想過段臨軒再也不會醒來,但是,他變成了一個智商明顯隻有五歲的樣子,離她的認知真的是太遠了。
“嘶,”臉被狠狠掐了一把,竇驍驍吃痛出聲。
段臨軒收回惡作劇的手,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好像見到什麼好玩的玩具。
竇驍驍壓住火氣,段臨軒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那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沒想到,智商倒退了,體內惡魔的小因子還是根深蒂固,段臨軒肯定是她十世克星。
“這是幾?”竇驍驍伸出一個指頭,好歹測一測段臨軒到底幾歲智商。
段臨軒吸著指頭,疑惑的看了看,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毫不在意的下床蹲在地上看小螞蟻扛重物。
不僅智商倒退,連話都不會說了,看來智商還不足五歲,晴天霹靂,竇驍驍隻覺得滾滾雷聲伴隨著淩厲閃電霹靂啪啦的蓋在她頭上,隻要好好教,段臨軒應該是可以恢複智商的吧,竇驍驍不太確定的看了眼與小螞蟻玩的歡快的段臨軒,任重而道遠啊。
人生起起伏伏,你永遠猜不透下一秒會發生什麼,這或許就是生活的奇妙之處,永遠讓你猜不透,或許下一秒是驚喜,感動,亦或許是抓狂,但你都要勇敢的接受它,迎接挑戰。
月城的邊緣小村莊,祥和寧靜,狗的叫聲跟雞的鳴啼形成歡快的鄉村樂曲,嫋嫋炊煙升起,遠山如黛,天空似海,但是,平靜的表麵下總有一些暴力的因素。
“段臨軒,我是跟你有仇嗎?”一聲河東獅吼以雷霆之勢襲來。
古樸的農家小院內,一個姑娘手拿竹竿追著一個行為怪異的男子,姑娘粉嫩的小臉蛋漲的通紅,有火苗在她周身熊熊燃燒。
即使段臨軒變成了智商低下的孩子,如嬰兒一般白紙一張,但是,身體上男子與女子與生俱來的差異是抹不去的,竇驍驍追得氣喘籲籲,腰都直不起來,段臨軒卻氣息平穩,一點事都沒有,還不時得意的回頭,挑釁的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