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到答案了嗎?”竇詩迪聲音沙啞,有些艱難地開了口。
“沒有。”易巧林像是失去所有力氣一般癱軟在床上,一行清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下來。
“即便知道他在乎又能怎樣,那種痛苦的感覺並沒有因此而有半點減輕,我並不想原諒他,但是若是他真的將我放棄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到這裡,易巧林終於“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像一個迷路的小孩那般無助與彷惶。
竇詩迪丟下手中的蘋果,站起身子將易巧林的頭緊緊抱進自己懷抱中,期望能給她些許溫暖和安慰。
易巧林雙手用力攬住竇詩迪的腰,哭得那樣撕心裂肺,那樣沒有顧忌,竇詩迪也禁不住雙眼微微發紅,一個人在世,隻求痛快過一生,但是真的很難。
過了好一會兒,易巧林終於收住了眼淚,許是怕易巧林媽媽回來看見了傷心的緣故吧,竇詩迪為她擰了一把毛巾擦臉,兩個人就並肩坐在床頭邊上。
“她叫安妮。”
易巧林輕輕開口了,竇詩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安妮就是那個第三者的名字。
其實易巧林是幸福的,至少她清楚自己的敵人是誰,而竇詩迪呢,劉燁陽可謂是花名在外,有那麼的鶯鶯草草,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找誰為這段隻經營了兩年就夭折的婚姻報仇。
“她給郝進溫打電話,叫他honey,那麼親密和火熱,或許她是個熱情如火的女子,不然又怎麼能將郝進溫吸引?”
如果說易巧林是在向竇詩迪訴說,倒不如說她是在自言自語,她並沒有等待竇詩迪的反應,而是自顧自說了下去。
“她是那麼開放,她在電話裡誇郝進溫床上功夫好,希望能再和他約會,我想,她應該也是十分性感撩人的吧,或許有十分美好的身材,還有漂亮的臉蛋,甚至是聰明的腦袋瓜?”
“她若再見到郝進溫會說些什麼呢?像她這樣聰明的女子應該是不願意被束縛住的吧?她或許隻想在需要的時候和郝進溫互相慰藉,兩人各取所需卻又心有所依,哪個男人不希望這樣的好事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但是你看看我,隻是一個不願意為愛有所付出的女人,我將郝進溫丟在西雅圖三年了。他從沒要求過我應該怎樣去經營這段婚姻,但是,他心裡或許也是有怨恨和痛苦的。所以,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不是嗎,這是對我的報應……”
易巧林的眼神空洞而無神,竇詩迪從中看不出一絲絲的情感波動,甚至連眼淚都沒有,竇詩迪有種錯覺,好像此刻的易巧林已經靈魂脫殼,再也不似從前的她了。
是啊,誰能一直如前?
竇詩迪不能,劉燁陽不能,易巧林不能,郝進溫不能,甚至是那個從未謀麵過的安妮也不能,這就是時間帶給人的成長,但這種成長往往是需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竇詩迪知道易巧林痛苦的根源並不在於郝進溫有了外遇,而是在為她過去的不作為而糾結和內疚。
如果,假如易巧林願意隨同郝進溫一同前去西雅圖,那如今的困境是否就能夠迎刃而解了?
竇詩迪心中是沒有答案的,一如她與劉燁陽整日膩歪在一起,劉燁陽不還是膽大包天地背著她和彆的女人廝混去了?
感情這種東西,遠比人們所能理解的還要複雜得多。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竇詩迪無法說出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易巧林,她知道於她並沒有任何用處。
她能做的就是緊緊摟住易巧林,告訴她一切都會過去,就像白天的太陽到了傍晚必定會西沉一樣,這是這個世間永恒不變的真理。
“我該怎麼辦?”
易巧林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像是在問竇詩迪又像是在問自己,過了一會兒,她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彎了腰紅了臉。
“哈哈,我為什麼要接那個電話!哦,天呐,我為什麼要知道這件事情!我要是不知道該多好啊,啊?那我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哦,那個時候他正在刮胡須,然後我一把奪過他的剃須刀就往手腕上割去,一點都不痛,真的。可是那些血噴湧而出,我的眼中隻有一片血紅,我甚至看不清他的樣子和表情。哈哈,我突然想到了相依為命的媽媽,接著又想到了你,再然後我終於感到有些害怕了,我想捂住傷口不讓它流血,可是血卻一點都不聽話,怎麼也止不住……”
“沒事了,沒事了,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了嘛。”
易巧林半瘋癲的話讓竇詩迪一陣揪心地疼,往日多麼樂觀堅強的她,現在卻像瘋了一樣,披散著頭發,手腳毫無意識地揮舞著。
“我恨自己的懦弱!”易巧林情緒更加激動起來,竟一下子從床上站起。
“我害怕死掉,可是我以後怎麼辦,我不知道該如何去生活,不知道怎麼應對心裡這股迷茫和痛楚,我不知道啊!”易巧林在竇詩迪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躍身跳下床,拔掉手上的輸液針頭。
竇詩迪沒想到她竟會有這樣的舉動,著實驚呆了!
待她反應過來之後,立刻跑過去將易巧林緊緊抱在懷裡,阻止她往外頭跑去,一麵大聲呼叫著護士。
許是護士剛好在附近,竟一下子就聽著進了病房,看到狀況不對的護士當機立斷,跑到總站去拿了一針鎮定劑過來。
竇詩迪用力將易巧林按住,總算配合護士將鎮定劑打入易巧林體內。
易巧林終於安靜了下來,竇詩迪和護士兩人合力將她挪到床上安頓好,經過這麼一折騰竇詩迪也累得氣喘籲籲,一把靠在床邊上休息去了。
易巧林媽媽打好飯回來,感覺到病房內氣氛不太對,有些疑惑地望向竇詩迪,竇詩迪不想徒增她的擔憂,假裝敷衍過去。
“哎呀,阿姨,你終於回來了,我都快餓死了!”一麵趕緊到易巧林媽媽麵前,將所有吃的都往桌上倒騰。
“這麼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易巧林媽媽見她如此忍不住笑話她。
“有吃的當然激動啦,你瞧易巧林等得都睡著了,她不是比我還小孩子!”竇詩迪一把抓起一個雞翅就啃了起來,也顧不得手上搞得臟兮兮油膩膩的了。
“哎,易巧林要是能像你這樣想得開就好了。”易巧林媽媽顯然也知道竇詩迪剛離婚不久,忍不住感慨道。
“嗬嗬,你瞧她現在不是沒事了嘛,你就彆瞎操心了。”
竇詩迪嘴上安慰著易巧林媽媽,心內卻閃過一絲隱痛,誰不是那麼過來的呢,從剛開始心痛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到後麵生活漸漸恢複軌道。
不同的隻是,有些人會將這些情緒外化,有些人卻選擇將它深埋在心中。
如竇詩迪這般高傲的女子,自然是不願意承認她會為了一個男子要死要活,所以她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心正在慢慢地腐爛掉,被那些壓抑的情感所吞噬。
“希望如此吧。”易巧林媽媽歎了口氣,心裡顯然還是為易巧林擔憂的。
被易巧林媽媽這麼一鬨騰,竇詩迪其實已經沒有多少胃口了,不過為了不讓易巧林媽媽看出她情緒異常,她隻好假裝專心地和那堆食物作戰,將頭深埋在其中。
竇詩迪突然也有些想念媽媽,她貌似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過倆老了,以前劉燁陽對這事倒是很上心,會督促竇詩迪每個星期回娘家一次。
如今,沒人管的竇詩迪許是怕倆老看出什麼破綻來,反正日子就這麼一天天耽擱了下來,她大概有將近一個月左右沒回過家了吧。
如同嚼蠟地將快餐盒中的飯食吃光之後,竇詩迪趁著易巧林沒有醒過來無事可乾的時候打開電腦,叫她失望的是遙遠的地方並沒有再給她發新的Email。
三天之後,易巧林終於出院了,這次輪到易巧林不想回家去住,竇詩迪便將她帶至自己的高老莊去。
易巧林媽媽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去處理,就將易巧林交代給竇詩迪照顧,晚上,竇詩迪親自下廚,想為易巧林和自己做頓豐盛的營養晚餐。
易巧林的身子還沒有恢複,大量失血讓她臉色一直都很蒼白,而竇詩迪本就剛做過人流手術,這幾日在醫院裡也沒能睡個好覺,因此也需要補充一些能量。
晚飯過後易巧林很早就睡著了,自從出事以後,易巧林的話漸漸少了許多,竇詩迪甚是無聊,於是給家裡的倆老打了個電話。
媽媽自然是嘮嘮叨叨說了一堆話,還稱劉燁陽前幾日還打電話關心他們的身體狀況,比竇詩迪孝順多了。
竇詩迪見媽媽語氣如常,知道劉燁陽顯然並未透露兩人已經離婚的事情,長長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她還是希望親自告訴媽媽,不想假借劉燁陽之口。
好不容易將滿口抱怨的媽媽哄住了,竇詩迪急忙收了線,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這兩年媽媽越發喜愛嘮叨了。
方才打電話的時候有兩通未接電話,竇詩迪打開一看竟是劉燁陽來電,猶豫了一下,竇詩迪還是決定給他回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