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的害喜症狀減輕了許多,已經懷孕快三個月了,小腹一點都沒有鼓起,但是胎已經坐穩了許多。
年二十八,蘇北去陪梅姨娘,一般人家過年正是一家團圓的時候,連大夫人在過年之前都往娘家跑了好幾趟。梅姨娘的娘家人在沁陽,沒有收到消息有人上京。
蘇北進屋卻發現梅姨娘一改往日的愁容,帶是滿臉帶著笑意。不由得問道:“以你鞥有什麼高興的事情?這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
梅姨娘伸手拉過蘇北,笑意盈盈的看著蘇北:“你大舅舅要來了!”
名義上,梅姨娘的哥哥是不能被稱之為蘇北的舅舅的,但是私底下說還是可以的。梅姨娘的大哥梅青岩,比梅姨娘大了整整十歲,有二子一女,景明五年考上的榜眼,之後就一直處於外放,倒是每三年回京述職,但是也隻是短短的停留幾天,難得的可以相聚。
蘇北眼睛一亮,梅姨娘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自己的親人了,但是今年明明還不到回京述職的時候啊?“大舅舅怎麼會這個時候來?”
梅姨娘搖搖頭,官場之間的事情,她可是不了解。看蘇北一臉正色嚴肅的樣子,又有些的擔心的問道:“難道會有什麼事情嗎?”
蘇北回過神來,忙安慰梅姨娘,“沒事,我實在想其他的事情!大舅舅說了什麼時候來見一麵嗎?”
梅姨娘搖頭,梅青岩讓人快馬加鞭的傳來了消息,現在估計也是剛到了京城。梅家在燕京中沒有自己的府院,梅青岩隻能住在驛站,何況她是蘇府的姨娘,哪裡有能輕易的見上一麵!
蘇北安慰了梅姨娘幾句,又說了會兒話,便起身離開,她老是呆在梅姨娘這兒也不好,大夫人最近一直的再找由頭生事,她倒是不怕,就怕連累的姨娘。
蘇北邊走邊沉思,她記得前一世裡,景明二十一年夏天,沁陽城附近的山上有一窩流寇,下山燒殺搶奪,死了不少的百姓。在沁陽做知州和縣丞的外祖父及大舅舅便是因此問罪丟了官職。
現在她既然知道會有這樣一件事情,就絕對不會讓它再牽連到她的親人。
大年三十這天,竟然意外的是個好天氣,府裡煥然一新,連下人都換上了新衣裳,蘇北晨起換了一件桃紅色的長衫,蓮珠幫著蘇北整理衣衫,嘴裡還不停的嘟囔這嫌蘇北以前全是一身素淡的衣裳,像現在穿著一身鮮豔的衣裳,才是她這個年紀的人該穿的之類的話。
蘇北心裡不由得感到好笑,由著她給自己整理好,又帶上了蘇晉給的鑲著綠寶石的簪子,長長的流蘇垂下,顯得蘇北的本就精致的小臉更加的好看。
蓮珠盯著蘇北的臉狠狠地看著一會,看的蘇北心中有些的發毛,蓮珠頓時做了個大膽的舉動,把蘇北梳妝盒裡的素淡的首飾全裝到一個空盒子裡,又放在最下麵的一個抽屜裡。做完這一切,才對蘇北說:“小姐還是這樣打扮好看!”
蘇北白她一眼,和春柳流鶯幾個丫鬟對視一眼,忍不住的笑了。
去給大夫人請安,蘇北不同往日的裝扮讓幾人狠狠吃了一驚,又讓幾人羨慕嫉妒了一番。當然蘇傾城倒是沒什麼反映,蘇北再怎麼好看也比不過她,不過是讓她心中有些不舒服罷了。
陪著大夫人吃過飯,蘇柳岸這才遲遲的到來,蘇北給他行禮,蘇柳岸還瞪著她瞧了一會。
蘇北神色不變,心中又不由得有些懷疑,難道蓮珠沒給自己裝扮的太過分吧?
蘇柳岸最近可算是深居簡出了,連蘇北一年之中都沒有見過他幾麵,讓蘇北懷疑蘇柳岸是不是性情大變,再不像以前那樣的胡作非為!但是他偶爾的動作又讓蘇北深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
蘇柳岸還沒用她動手,便自己把自己弄成了這樣一幅鬼樣子,她倒是樂的其成。
晚上的時候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吃了團圓飯,姨娘們也不用再守什麼規矩,坐在一起倒也是歡聲笑語不斷。蘇晉很在意年三十的這一頓晚飯,蘇北倒也是不在意大夫人會趁機動什麼手腳。
蘇北幾個姐妹說了吉利話紅的蘇晉幾人開心,倒是得了不少的紅包。吃過飯,所有的人圍坐在一起話家常,今晚要守夜的!大夫人還好心的問了梅姨娘的身子,梅姨娘恭敬的回答了,倒是沒有什麼異常。
大夫人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神情有些萎頓的蘇柳岸,歎口氣,她唯一的兒子,前程算是毀了,但又怨不到彆人。隻希望他能爭點氣,早日的振作起來。現在,她看向梅姨娘尚未隆起的肚子,如果是個丫頭還好,要是個男孩,說什麼也養在她的身邊。
蘇北看著大夫人神情莫辯的樣子,頓時心中明白了她在打什麼主意。心中冷笑,有她在大夫人的就彆想把心思打到她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身上。
說是守夜,因為梅姨娘有身孕便早早的去歇息了,蘇晉精神倒是很好,大夫人最近睡眠很少,也不覺的困得慌。
蘇北和幾個姐姐就不行了,一個個的困得東倒西歪,蘇柳岸推說身子不適,在蘇晉發青的臉色中也退了出去。蘇北便提議幾人站起來走走,倒是能驅散一些的困意。
蘇傾城不想動,外麵那麼冷,屋裡燃著炭爐,她才不想挨凍,便一個勁的灌著提神的茶水。
到最後,隻有蘇玉琴同意了蘇北的提議,兩人便在丫鬟的陪同之下去院子裡走動。
院子裡值班的下人也都不知道縮到哪兒去了,但是有身後丫鬟的陪同倒也不覺得什麼。
蘇玉琴顯得很是親切的挽著蘇北的胳膊,跟蘇北說說笑笑的,“四妹妹不擔心嗎?”蘇玉琴話題一轉,莫名的說了這麼一句。
蘇北轉頭看著她,或許是蘇北的眼神過於明亮,蘇玉琴眼神有些的慌亂,蘇北卻又笑了,“三姐姐莫名說的什麼意思?”
蘇玉琴吞吞口水,不相信她說的意思蘇北會不明白,“四妹妹,我可是看到了,大夫人可是盯著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呢!”
蘇北渾身的氣息一冷,卻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前走,蘇玉琴明顯的察覺到了,想要鬆開挽著蘇北的手,卻被蘇北緊緊的抓住,“三姐姐的意思我不明白,梅姨娘的孩子隻能是梅姨娘的,無論是誰,也彆想奪走!”
蘇北轉過頭盯著蘇玉琴的眼睛,眼神冰冷的讓蘇玉琴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木然的點了點頭。
蘇北滿意的點點頭,這府中有多少人再大梅姨娘肚子的主意,彆以為她不知道。背地裡小動作可是沒斷過,隻不過被她先一步化解了。
蘇北二人回到主屋,蘇玉琴像是得救一樣趕緊的掙開蘇北的手,走到一旁自己的位子坐下,猛灌了兩杯茶水,心裡這才少少的鬆了口氣。
蘇傾城看蘇玉琴的樣子,忍不住的說道:“四妹妹,怎麼三妹妹跟你出去了一番回來倒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蘇北瞟了一眼蘇玉琴,“可能是外麵太黑了!”
蘇晉倒是沒有說話,蘇玉琴的異常他也看在眼中,但是蘇玉琴不說,他倒是不會問。
終於可以回去睡覺了,蘇晉去了大夫人的房裡,隻囑咐了下人好好的將幾位小姐送回房裡,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蘇北,沒有在說彆的。
蘇北對上蘇晉的眼光,衝著蘇晉調皮一笑,倒是讓蘇晉微微愣神,隨後又搖搖頭。
新年第一天,不用給大夫人請安,蘇北一覺睡到大中午,肚子餓了才起床。
春柳一臉高興的進屋。“小姐,喜事啊!”
蘇北懶洋洋的打個哈欠,靠在迎枕上,新年的第一天,本身就是個喜事,“說吧!”
春柳連忙的趴在蘇北的耳朵旁一陣的嘀咕,蘇北眼睛越睜越大,最後高興的問道:“真的?父親真的是這麼說的?”
春柳連連的點頭,“青蓮姐姐一早就來了,但是小姐正在睡著,就告訴了奴婢!奴婢也打聽過了,說是老爺早上吃飯的時候說的,大夫人當場就愣了,跟老爺吵了幾句,老爺就氣衝衝的走了。大夫人就掀了桌子!”
蘇北笑著點頭,依著大夫人的性子,掀桌子都是小事。
蘇晉本就是個心思縝密活泛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大夫人的心思,大夫人對自己的兒子失望了,便將注意打到了他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他又怎麼能容忍。早飯間便跟大夫人直接了當的說無論梅姨娘省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養在梅姨娘身邊。
大夫人愣了好一會的神兒,才開口問為什麼?蘇晉提起了蘇柳岸和蘇傾城,兩個孩子就是大夫人教養的,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一個囂張跋扈。反觀蘇北,是最像她的一個孩子。
這番話說的就有些的的重了。蘇晉這也是生了氣,再怎麼樣大夫人也應該打孩子的主意。
大夫人便跟蘇晉吵了一架,蘇晉生氣走了,大夫人氣急的掀了桌子,嚇壞了“春德苑”一眾的丫鬟仆婦。
府裡的下人們頓時紛紛的猜測是不是大夫人要失勢了,一個個都沒了主意,但是對於蘇北和梅姨娘,態度變得恭敬討好起來。
蘇北不管這些,府裡流言紛紛,對她沒有一點的影響。大年初二,本來是要隨著大夫人回一趟蔣府拜年的,但是那一天大夫人一早的帶著蘇傾城和蘇柳岸就走了。蘇晉氣的瞪眼,直接吩咐蘇北等人不用去了隻讓管家帶了份厚禮送到了蔣府。
大夫人當天沒有回來,梅青岩卻是像蘇府遞了帖子,說是難得來一次京城,又得知蘇瑾喜歡收集文房四寶,他這兒正好有一方墨玉硯。
蘇晉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很是大方的將人請來,說了一會話,直接去了梅姨娘的院子。梅姨娘和蘇北早就等著了,看見人影,梅姨娘連忙站起來迎了上去,有看見蘇晉也在,連忙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蘇晉知道兄妹兩人難得一件肯定是有許多的話要說,便也沒有再留,隻將手中拿著的梅青岩剛才送的一方墨玉的硯台遞給蘇北。墨玉本就稀少,墨玉做的硯台更是少見,不過蘇北倒是有兩個。
蘇北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竟是一方墨玉硯台,頓時驚呀的看向蘇晉,“父親!”
蘇晉擺擺手,“這是你舅舅剛才送的,你不是說父親給你的你不舍得用,現在有了兩個,總舍得了吧?”
蘇北心中更是驚訝,蘇晉說“舅舅”這就是承認了梅青岩親戚的身份,連帶著梅姨娘的身份都高了不少。
蘇北和梅姨娘,梅青岩對視一眼,這才笑著說道:“這明明是舅舅給的禮物,可不能算是父親的!”
蘇瑾搖頭,笑罵了一聲,對著梅青岩一拱手,轉手離去。
等蘇晉離開,梅姨娘這才敢哭出聲來,梅青岩眼眶也是紅紅的。眼前這人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妹妹,卻在彆人家中做妾。這麼多年來隻聽過信見過幾麵,平時還不知道受過多少的最。想著家中年邁的母親和父親,整天念叨著這個妹妹。
蘇北眼眶也是微紅,將手中的硯台交給一旁的蓮珠拿著,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隻留下了秦嬤嬤。
蘇北上前扶著梅姨娘,“好了,姨娘,讓大舅舅進屋坐著喝口茶水,你們在好好說話!”
梅姨娘用帕子擦擦眼淚,點點頭,任由蘇北扶著坐到凳子上。
梅青岩擦擦眼淚,看著蘇北說道:“許久不見,北北竟然長這麼大了!也懂事了!”
蘇北等梅青岩坐下,便對著梅青岩行了個大禮,梅青岩驚得想要站起來,卻被梅姨娘製止了。“你既然是她的舅舅,這禮當得起!”
梅青岩這才坐定,等著蘇北行完禮,趕緊的讓秦嬤嬤扶著人起來。有看著秦嬤嬤說道:“您身體可好?三妹妹勞您照顧了!”
秦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在梅青岩三兄妹小時候便待他們很好,後來又隨著梅姨娘來到了燕京,梅青岩心中便對她對了一份的敬意。
秦嬤嬤連忙的回答說一切都好,又問了老婦人和老大人的情況,這才把時間留給了兄妹兩個。
蘇北陪著,兩人倒是說了一下午的話,蘇瑾派人來請梅青岩吃了晚飯,說是天太晚,就讓人收拾了廂房,留了梅青岩住一晚。
梅姨娘懷了身子,本就沒有太大的精力,吃過晚飯便沉沉的睡了過去。蘇北過去看了一趟又來到了梅青岩住的地方。
梅青岩正在寫奏折,父親生病,他是代父親上京,過年朝廷也是放了假,他的奏折還沒有承上去。聽聞蘇北來了便連忙的請進來。
蘇北進屋後問候了幾句,看著桌子上放著的奏折,朝堂上的事情她也不是很懂,寒暄了幾句,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她來的目的。“舅舅,沁陽可有一座青陽山?”
梅青岩一愣倒是很快的就反應過來,點頭道:“對,是有一座山!你是怎麼知道的?”
“書上看的!”蘇北隨意的找了個借口。“大舅舅可知道山上有股流寇!”
梅青岩大驚,“怎麼可能?”就在他的治下,他怎麼不知道?
蘇北搖頭,要不是那夥流寇突然地燒殺搶奪,倒真是沒有人會知道。“是真的,大舅舅你先彆管我是怎麼知道的,當務之急是怎樣??????”
蘇北在梅青岩的屋裡兩人討論了一個時辰,蓮珠和春柳加上梅青岩的小廝,一塊在門口守著。隻能聽到屋內傳出的低低的討論聲,具體說的什麼倒是不知道。
蘇北走出來的時候倒是一臉的輕鬆,梅青岩臉色稍微的有些難看,一方麵是震驚於蘇北說出的消息,一方麵之震驚於蘇北心思的縝密,分析起事情來頭頭有道。
梅青岩關上門,陷入了沉思,如果事情真的像蘇北說的,那就嚴重了,寧可信其有,梅青岩頓時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便拿起一旁的奏折,奮筆疾書。
蘇北回到屋裡,覺得心頭輕鬆了不少,躺在床上很快的便睡著了。
梅青岩不好一直在蘇府住著,免得引起皇上的猜忌,第二天一早便回了驛站,蘇晉暗中托了人,將梅青岩的折子遞了上去,皇上看了折子,倒是沒有怪罪,梅青岩又呆了兩天便回去了。
梅青岩走後,大夫人自己倒是回來了,她本來是想著讓蘇晉接她回來的,結果等了兩天沒有一點的消息。父親也訓斥了她,又有人傳過來消息說是梅姨娘的大哥進了府裡,她左想右想還是決定回來。
蘇傾城嗤之以鼻,覺得大夫人手段不行。
大夫人回來之後,但是一反常態,竟然是隻字不提那天的事情,蘇北心中便暗中的留意起來。
大年初七,宮裡傳出了消息,皇後娘娘讓蘇府中得過賞賜的幾位小姐進宮謝恩。本來皇後娘娘賞了東西,官家小姐本就是要進宮謝恩的,但是上次皇後娘娘說了免了謝恩,這次卻又要她們進攻一趟,莫不是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