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狂蟲之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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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氣氛忽變,木族眾人麵色儘皆沉重,有恐懼、有憤怒、有哀痛,還帶著一種認命般的麻木。

過了半餉,漢娜才道:“是蟲災,我的丈夫、阿吉多的父親就是在上一次蟲災中死了。”

從漢娜的講述中得知,不知從何時起,每逢月缺,便有巨蟲遮天覆地而來,它們不但啃食世界之樹的枝葉,而且連住在其上的人也常常被噬成白骨。

“用火燒死那些蟲子,不行麼?”厭離問道。

名叫汪古的木族壯年人搖頭道:“蟲子數量太多,用火燒之不儘。而且有種蟲子不但不畏火,自身還能噴火。”

“還有幾種能飛,防不勝防!”一個木族青年道。

“還有的有毒。”

“還有種身如金鐵,最難殺死。”

木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各類蟲子特性一一道出。從眾人講述中,方辟符等人知道蟲子大致有四類——一是蠛蠓,能飛,拇指大小,吸食人畜鮮血;二是火蟻,能噴火,夾雜少部分飛蟻,小指大小,啃食樹木、人類,數量最巨;三是赤尾蠍,有毒,拳頭大小,以人畜為食;四是天牛,能飛,人頭大小,身堅如鐵,啃食樹木。

直到月上中天,眾人才散,木族人為方辟符四人騰出一間寬闊的樹洞安歇。方辟符輾轉難眠,出得木屋,站在樹乾空闊處,望著天上巨大的月輪發呆。

“方兄在想心事?”原來是林奇也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問道。

“唔,林兄弟,我睡不著,出來吹吹夜風。”

林奇笑笑,道:“我也是。”

二人默然片刻,方辟符忽道:“林兄弟與空間幻境造詣非凡,有一事愚兄想請教一二。”

“方兄請講。”

“在金門劍星之上,師尊用幻水珠將我封印,我記得在一處幻境見到拙荊,並將從火族帶出來的哨琴贈送於她。奇怪的是,待到出得幻境,回到劍星,卻發現哨琴真的不見了。此事我思之再三,至今未解。哨琴乃實物,隱娘為幻境中人,真幻之間如何交集?”

林奇道:“我於人間遊曆之時,曾聽得‘陽羨鵝籠幻中生幻’的典故,天地大舞台,人生大夢幻。方兄為何執著於真幻之分呢?”

方辟符聞聽幡然領悟,與林奇相視大笑,二人如多年神交,心意刹那相通。方辟符向林奇長揖道:“多謝林兄弟點化。”

陽羨鵝籠的典故發生在東晉年間,陽羨縣有個叫許彥的人提著鵝籠在山中行走,遇到一個少年躺在路旁說自己腳疼,請求鑽到鵝籠裡,許彥以為對方玩笑答應了。結果少年真的鑽到鵝籠裡,鵝籠沒變大,少年沒變小,但他偏偏在鵝籠裡與兩隻鵝並排相坐。到了一棵大樹下休息時,少年出了鵝籠,表示設宴答謝許彥,便從口中吐出一個大銅盤,又吐出各種山珍海味,用銅器器皿盛放,酒過三巡少年又出口中吐出一二八佳人,與之飲酒儘歡。少年酒醉睡著,女子竟當著許彥的麵又從口中吐出一個英俊男子,並與之飲酒調笑,在少年即將醒來時,女子又吐出一個屏風,將英俊男子擋在外和少年並臥在一起。此時,英俊男子卻又吐出一個美貌女子,與之共飲,聽得屏風這一側有聲響,英俊男子忙把美貌女子吸入口中,和屏風那一側少年並臥的女子來到屏風這一側又把英俊男子吸入口中,繼而吸入屏風,少年醒來對許彥說“這一覺睡了好久,委屈恩人獨坐,就此道彆。”又把女子和各種銅器吸入口中,隻留下那個大銅盤贈送給許彥。說完,地上空空蕩蕩,許彥以為夢幻,但手中盤卻真實不虛。後來許彥當了蘭台令史,將銅盤送給侍中張散,張散看到銅盤上刻有“漢永平三年 製”的字樣,應是東漢時的舊物了。

方辟符於劍星上頓悟心劍,於幻境中邂逅聶隱娘,其事也是真幻難辨,因此林奇以此點化方辟符。

隻聽得林奇又道:“倒是我有一事大惑不解,事涉方兄隱秘,不知當問不當問?”

方辟符笑道:“你我一路同行,辟符數度蒙林兄弟相救於危難,早已莫逆於心,林兄弟但問無妨。”

“那日你我還有絕宗主共同抵擋仙人,那仙人用一種指法擊中我三人,我和絕宗主受傷頗重,唯獨方兄身上紅光一閃安然無恙。這卻是為何?”

方辟符神色茫然,撓撓頭道:“林兄弟,不是我有所隱瞞,實是此事我也不解。我想該是與我身上絕脈有關吧。”

林奇點點頭,道:“方兄身上大有來曆,將來應令有一番機緣。”

方辟符黯然道:“得絕師以心劍相傳,辟符已是望外之喜,還要什麼機緣。隻盼得能順利找到隱娘,再尋一深山大澤將劍宗傳承下去,此生就與願已足了。”

林奇笑而不言,抬首望天,忽然麵色一變,失聲道:“天狗食月!”方辟符一看,也驚道:“月食!”

隻見天空圓月已漸漸缺失小半,黑影緩緩移動,二人想起木族所言“每逢月缺,蟲子來襲”,不由得心中一凜。

隻聽得空中呼嘯風急,地麵窸窣聲起,方、林二人飛出樹乾,看到蟲子已遮天覆地而來。世界之樹上的木族也察覺到異常,嗚嗚鳴角吹起,枝椏間驚呼聲此起彼伏“蟲子來了!”“蟲子來了!”,一時間樹上站滿了手執弓箭的木族戰士。

方、林二人返回枝乾迎風處,厭離和海伯也跑了出來,看著密密麻麻的蟲子從天上、地下蜂擁而來,發出令人牙癢的怪聲,不禁頭皮發炸。

轉瞬間,蟲群已到達樹前數百米之處,近看各色蟲子猙獰怪狀越發令人心驚,木族壯年男女呼喝一聲,箭矢齊發,然而卻如杯水車薪一般,堪堪射殺外圈一層,後麵的蟲子又一擁而上。隻見站在樹乾高處的一個身穿白色麻衣的長須老人,手執法杖長吟著一連串古怪的符咒,天上數百道驚雷轟然而下,蟲群才被撕裂開數道口子,但又轉瞬而至。

方辟符召出乾將莫邪,心念一起,千劍齊出,隻見千道白光劃空而過,劍氣縱橫,爆裂聲砰砰不絕,萬米內蟲群儘皆粉碎!衝在前方的蟲群空出一大片來,木族眾人看到此景一呆,轟然叫好,一時間士氣大振。連高處的麻衣誦咒老者也驚異地看著四人站立的方向,暗暗點頭。

林奇雙手做印,喝道“臨兵鬥者接陣列在前!”每喝一字,空中就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九大漩渦閃著毫光,萬千蟲體如百川歸海般被吸入,攪成粉碎!

木族老幼再度高呼,不少人都奔跑過來,一臉仰慕地看著二人。

厭離輕哼一聲,心道不能讓你二人出儘風頭,滅蟲我火族才是行家。掐起法訣向樹根前方地上紅光瑩瑩的蟲群打出一連串的火德真訣,隻見數十道磅礴的火牆一波波而起,但那蟲子似乎吃了補藥般反倒更加精神,身上紅光大盛,張牙舞爪爬來。

林奇一撫前額,呻吟道:“丫頭,那是火蟻,你就不要給它大補了,向空中放火!”

厭離不滿地道聲:“不早說。”連掐指訣,朝上空放出耀目火焰,就近的蟲群吱吱作響,被烤得化為飛灰,厭離真元法力最弱,但火乃大多數蟲的克星,因此場麵倒也驚人。木族眾人聞著蟲子的焦糊味,又是一聲聲喝彩,大大滿足了厭離的虛榮心,放火愈加賣力。

方辟符瞧出端倪,對林奇和海伯道:“林兄弟,還記得師尊送你的那方硯台不,你用那硯台施毒氣,海伯用水族法術助你,你二人負責地上的火蟻和赤尾蠍,我和厭離負責天上的那些。”

林奇和海伯點頭,林奇掏出五方百鬼硯台,默念法訣,黑霧滾滾瞬間籠罩大地,海伯使動水族法訣,海浪衝天融入毒霧形成毒水,隻見火蟻動作遲緩,在毒水中漸漸掙紮僵硬,成片成片地死挺不動了。但毒霧、毒水對赤尾蠍似影像不大,這群巨蠍扔舉著長尾,被水浪衝出又搖搖晃晃而來。林奇對海伯說聲:“用三味火”,海伯是煉器大家,自是精通此火,二人同使三味真火,將剩餘赤尾蠍燒成飛灰,地麵一時儘絕。

天上的天牛體型巨大,蟲體堅固,似不畏火,但方辟符的劍意可輕易碎之,蠛蠓體弱,最懼火焰,被厭離輕易間成片成片燒殺。隻過了頓飯功夫,就剩下天空中一群拳頭大小的天牛嗡嗡徘徊,似是對方辟符劍氣甚為畏懼。

方辟符將乾將莫邪祭起,大吼一聲:“千千劍闕,劍氣千裂!”隻見數千道劍向天牛群射去,每道劍又放出無數毫光,天空猶如亮起了一個太陽,陽光普照,積雪消融,數萬隻天牛們不及逃走,被齊齊炸成粉末!千道劍光彙聚形成一柄帶鞘神劍飛回方辟符手中咻地消失。木族數百眾人靜立當場,啞口無聲。

空中蟲屍飄揚,地上腐臭成堆,短短一炷香功夫,來勢洶湧的蟲群竟被四人滅得乾乾淨淨!木族此次竟無一人折損,實在有蟲災以來千年罕事。

這一切,全都托四個外來人所賜!

一道幼小的身影突然跑了出來,是阿吉多:“大哥哥大姐姐們,你們實在是太厲害了!使劍的這位大哥哥,能教教我麼,我明年就及冠禮了,就可以成為戰士了。”

童聲打破寂靜,木族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相互擁抱,又跳又叫,撫額相慶,喜極而泣,終於有救星了!

大祭司陀古執著法杖從高處一躍而下,眾人紛紛側身讓道,陀古來到四人前施禮道:“四位尊貴的客人,可願接受木族祭司陀古的邀請,來萬木草堂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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