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興而來,儘興而走,柯浩然離開了劍閣,離開了南晉,經過了蔥嶺,來到了西北荒原。
上次他來的時候,還是春天,草長鶯飛,這次在過來的時候,卻已經到了秋天。
荒原上的溫度有些低,但是這絲毫不影響草原遊牧民族的熱情,不知道為什麼,整個金帳王庭,似乎都處於一種興奮當中,荒原上時刻能夠看到金帳王庭麾下的騎兵部隊,在向著邊境集結。
仿佛,草原了出了什麼問題。
柯浩然和他的青驢,漫步在青草白雲間,穿過了金帳王庭的控製區域,來到了荒人部落的控製區域。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荒人,也在不停的集結著。
“荒人和金帳王庭的戰爭又要開始了嗎?”
柯浩然微微皺眉,在他的印象當中,荒人和金帳王庭已經有數十年的時間,沒有大動乾戈了。自從百年前荒人被大唐帝國趕出了草原,整個西北草原,一直都處於金帳王庭和大唐的控製當中。
荒人似乎也習慣了在極北的荒原上生存,而且金帳王庭國力昌盛,堪比南晉,荒人想要翻盤也是枉然。而因為有魔宗的支持,金帳王庭也不敢輕易的攻擊這些荒人。
“請問,出了什麼事情?2”
柯浩然攔住一個荒人部落的頭人,向著對方問道。
那頭人,身高高大魁梧,看了一眼柯浩然,臉上掠過來一絲的慍怒。荒人以前稱霸過整個事件,被大唐帝國擊敗以後,才龜縮到了西北荒原的儘頭,承受著嚴寒和酷熱。
這頭人看柯浩然是個唐人,自然是不喜歡。
“金帳王庭向我們荒人進攻了!”
頭人威懾於柯浩然的氣息,極不情願的說道。
“又是大戰嗎?”
柯浩然這一句話,聽起來更像是自言自語,不過荒人的頭人看了他一眼,“金帳王庭這幫畜生,趁著我們魔宗內亂的時候,來進攻我們荒人部落,而且在金帳王庭背後,似乎有西陵神殿的影子存在著。”
“魔宗內亂?”
聽到這句話,柯浩然微微一震,如果是以前,魔宗內亂自然不關他的事情,可是現在魔宗當中有林莫愁有蓮生和尚,這自然就和他息息相關了。
“金帳王庭向來都是不信奉道門的,怎麼金帳王庭會被西陵神殿給操縱?”
柯浩然微微有些不理解,要說昊天的神輝,遍布在世間,但是大唐帝國,金帳王庭和荒人部落,這三大勢力道門都相當的虛弱,遠遠沒有達到操縱政權的地步。
“金帳王庭的寶鼎大師被我們魔宗宗主給擊敗,修為降落,據說是道門知守觀派遣人過來,將寶鼎大師的功力給恢複了。所以寶鼎大師現在已經成為道門知守觀的客卿了。”
頭人說道這裡的時候,似乎連他這樣的人,對於這個結果都有些慌亂。
“西陵神殿和金帳王庭聯合!”
柯浩然眼眸微微一亮,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唐帝國夾在金帳王庭和西陵神殿之間,實際上是南北受敵,加上大唐帝國境內的清水郡並不怎麼牢靠,大唐帝國也是岌岌可危。
不過,他相信,有夫子存在的大唐帝國,是沒有人敢輕易言兵的。
眼下,這些生活在極北地區的荒人,才是岌岌可危。如果在對金帳王庭的戰鬥中被擊敗的話,他們很有可能被金帳王庭給趕下北海去。
“我去魔宗看看去!”
柯浩然告彆了荒人頭人,向著納蘭湖疾馳過去。納蘭湖,還是那樣的平靜,湖麵照應著藍天和白雲,好像是一麵明亮的鏡子一樣。柯浩然來到湖畔前麵,在海風當中,卻是微微皺眉頭。
納蘭湖縱然是很平靜,但是他依舊能夠聞到,湖水當中的血腥味道。
魔宗,內亂!!
納蘭湖邊,少了魔宗的高手,天空當中再也不會降落下來那個叫林霧的小女孩。柯浩然看著空蕩蕩的納蘭湖,悵然有所失去。他飛躍到湖麵上空,眼眸注視著湖麵。
魔宗的山門,便在納蘭湖中,柯浩然知道這個秘密,但是他目前還沒有找到要進去的辦法。
塊壘!
隻不過是在湖麵上一看,柯浩然句看到了納蘭湖當中,隱藏著大大小小無數塊的塊壘。這些塊壘,都是一個個巨大的石頭,不過石頭是人為布置下來的,其中隱含著一座巨大的陣法。
魔宗的山門,便在這陣法當中,外人想要從這裡闖進去的話,隻有破解了這塊壘,才有可能進入到魔宗的山門當中。
看著湖水底部的塊壘,柯浩然默然不語。
作為一個千年古派,魔宗在一千年前,有西陵神殿的一位大神官創建而成。當年的哪位光明大神官,天賦豔豔,隱約能夠和夫子相媲美,他創造了魔宗,自然也是不同凡響。
柯浩然麵前的塊壘大陣,便是出自這位光明大神官的手筆。
他想要輕而易舉的破掉塊壘,顯然是不太可能。不過柯浩然隻是簡單的看了一眼,他不懂得什麼奇門八卦的套路,也不懂得什麼周易五行,他隻知道,手中有青鋒劍,劍便是他的道理。
青鋒劍出手,柯浩然的這一劍,斬落在前麵的一塊壁壘上,隻聽到一聲轟鳴,這塊大石頭堅硬如同是一塊磐石,但是在柯浩然的青鋒劍下,分崩離析,化作無數的粉末。
柯浩然的劍,就算是修煉成了佛門無量大神通的屠夫都不能夠完全防禦,這納蘭湖中的磐石,更加不是柯浩然的對手。隻不過,柯浩然斬出去這一劍,麵色也是微微的蒼白。
湖中壁壘,層層疊疊,有無數塊,一眼看不到儘頭。千年前的光明大神官,在其中布置下來塊壘,大陣溝通著所有的磐石,相互聯係,在加上納蘭湖水的力量,整座壁壘大陣,其中蘊含的力量,已經遠不是尋常人能夠媲美的。
縱然是柯浩然這樣的強者,亦是在這座壁壘上感覺到很吃力。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這座壁壘大陣,到底是有多厲害!”
柯浩然伸手,又是一劍斬殺出去,這一劍很乾淨,隻是簡單的一個揮手,青鋒劍斬落在磐石上麵,下麵的磐石再度粉碎,而他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更加的蒼白。
每一次的出劍,都是一次生與死。
他沒有放棄,每一次出手,在青鋒劍下,就會有一塊磐石化作為粉碎。而柯浩然的臉色,更是蒼白,其中隱約能夠看到一縷縷血絲夾雜在其中。
到了最後,在柯浩然的青鋒劍下,不知道有多少塊壘灰飛煙滅,而柯浩然的臉色也是更加的蒼白,好像是一塊白紙一樣。
甚至於,他現在再度揮劍的時候,青鋒劍在磐石上麵,也緊緊能夠留下來一層劍痕,就好像當初他斬落在屠夫身上的那一劍一樣。柯浩然停下來手,看著麵前納蘭湖底巨大石頭上麵的劍痕,他的眉頭再度凝重了下去。
落到湖水當中,柯浩然就站在亮若明鏡的湖水當中,看著腳底下的壁壘,默然無語。
他就這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看著湖水當中的壁壘,看著巨大磐石上麵的劍痕,淩亂的劍痕,七七八八,橫一道,豎一道,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規律。
柯浩然這一看,便是七天七夜。
到了第八天的時候,他忽然長笑一聲,聲音震動著蒼穹,連天上的飛鳥都惶恐的退避三舍,在那一刻柯浩然好像成為世間的一個大殺器,任何東西在他的氣息當中,都要被絞碎。
狂暴的精神念力,順著納蘭湖,漫射開來。
他再度拔劍,青劍無語,化作是空氣當中的驟然響動,在一塊壁壘上麵,輕輕的落下。塊壘沒有破碎,巨大的磐石上麵,也不過是留下來一個小小的劍痕。
柯浩然斬落下去一劍,他沒有停手,再度斬落下去一劍。
就這樣,他不停的抬手,不時的落下去劍。他的身影在納蘭湖上麵飄蕩,每每經過一個地方,便是一劍下去。
時間,過的很快,一眨眼就是三天。
這三天時間,柯浩然不知道斬殺出去多少劍,不知道在塊壘的石壁上,留下來多少的劍痕。他臉上的蒼白神色,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慢慢的平複有了紅潤。
三天以後,他停下來手,將青鋒劍斜插回腰畔的青衣之間。
整個湖麵上,依舊平靜,不過柯浩然的眼眸卻是微微亮起來,仿佛是在打量著一件藝術品。納蘭湖底部的磐石,或者說磐石上麵的劍痕,便是他的傑作。
轟!
一聲巨大的行動,納蘭湖底部,一陣轟鳴,千年前光明大神官布置下來的壁壘大陣,終於在柯浩然的劍下,被暫時性的破解開來。湖水當中,有機關的響動,一道大門從湖水當中升騰起來,露出來黝黑的一麵。
柯浩然麵無表情,向前簡單的行走了一步,身體驟然消失在了原地,進入到魔宗的山門當中。
魔宗的山門入口,在納蘭湖,實際上整個魔宗,卻是在一座山體的腹部。柯浩然自然知道,這座山體,便是西北荒原上唯一的一座小山丘。看著腳底下的青石板,他默然無語。
青色的石板上,有血跡,未乾。
很顯然,魔宗內部,的確是發生了內亂,而且看內亂的程度,似乎已經到了一種危機到整個魔宗的地步,要不然的話,魔宗總壇所在,自然不可能出現大動乾戈的情況。
“什麼人!”
前方的幽幽黑暗當中,柯浩然聽到了聲音,有三個人出現在前麵的通道上。這三個人,很顯然都是魔宗內部的好手,都已經入了知天命。
“我是柯浩然!”
柯浩然從來都是明人不做暗事,即便是在魔宗的龍潭虎穴當中,他依舊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殺的就是你!”
對麵三個人,聽到柯浩然爆出來的姓名,一起動手。
一瞬間,三柄飛刀從幽幽黑暗當中疾馳射出來,向著柯浩然斬落過來。柯浩然在黑暗當中的眸子微微變亮,麵前這三個人,知天命境界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傷到他。
他一扭身,青衣飄飄,在狹窄的甬道當中滑行數丈,脫離了三柄飛刀的斬殺。
“我是你們蓮生大師的朋友,而且我還是林莫愁的朋友,不知道你們這是乾什麼?”
柯浩然微微有些不解,按照他的了解來說,魔宗就算是內部出現了叛亂,有蓮生大師在,有林莫愁在的話,大約還是能夠鎮壓下來的。而現在這三個人,聽到他名字就突然出手,這讓他隱約有些糊塗。
“殺的就是你!”
“我們是奉命行事,蓮生大師交待我們,就是要斬殺一個叫做柯浩然的人。瘋子柯浩然,彆人都怕你,但是我們三江兄弟,卻是要和你比較一個高下。”
這三個人,叫做三江兄弟,在魔宗內部,也算是一流的好手,他們境界並不算怎麼太強大,但是勝在心有靈犀,相互之間的配合已經到了天衣無縫的境界。
“三江兄弟!”
柯浩然冷冷一笑,聽到三江兄弟剛才的那句話,他已經隱約的明白了,魔宗的這一場叛亂,完全是由蓮生和尚在主導。儘管他並不知道蓮生和尚的秘密,但是卻有些出離憤怒。
從一開始,柯浩然都把蓮生和尚當做是他的一個朋友。柯浩然在世間的朋友真的不算是太多,加上師兄夫子的話,他的朋友用一隻手的手指頭都能夠數過來。
現在,他視作為朋友的蓮生和尚,居然就這樣背叛了。
因為憤怒,所以柯浩然拔出來青衣腰畔一直低垂的青劍。幽幽黑暗當中,有一抹淡淡的青色痕跡,仿佛是一柄手術刀將黑暗割裂成為兩半。這青光一閃即逝,穿過了黑暗,割裂了一片虛空,沒入到了三江兄弟的身軀當中。
虛空當中,微微一聲悶響,卻是三江兄弟的骨骼破碎,一命嗚呼。
“哼,三江兄弟,也不過是如此!”
柯浩然將劍重新收回到腰畔,他的眸子微亮,就這樣行走在幽暗的甬道當中。這魔宗總壇的甬道,並不算是很長,柯浩然在其中除了遇到三江兄弟之外,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
甬道儘頭,是一座大殿,大殿靠著牆壁的位置上,因為斜插著很多千年長明燈的緣故,整座大殿顯得非常的明亮。
柯浩然從甬道當中走出來,來到大殿上,看著大殿中央位置堆積起來的層層屍體。這些屍體,自然是魔門的人物,他們沒有死在戰爭上,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看著這些屍體,他微微覺得有些憐憫。
大殿當中,因為牆壁上麵的千年長明燈,顯得格外的明亮,柯浩然目光一掃,便看到了在屍體的另外一側,有一個穿著僧衣的和尚,閉幕盤膝而坐。
那和尚,歲數並不大,一身佛衣上麵,滿是血跡。
在明亮的燈光下,和尚的臉上沒有得到高僧的那種慈悲為懷,而是顯得給外的猙獰。在和尚麵前的蒲草團上,放著一卷好像是經文一樣的書卷。
看到這僧人,看到僧人麵前的這卷書卷,柯浩然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蓮生二十三!”
柯浩然淡淡的叫了出來,他沒有叫蓮生和尚,而是用的蓮生二十三。這樣的稱呼,體現了他的態度。
“柯浩然,你終於還是來了!”
蓮生和尚緩緩的睜開眼眸,在這一瞬間,柯浩然仿佛是看到了惡魔蘇醒一樣,在他的眼睛裡麵,蓮生和尚不再是當年那個一起去知守觀偷取明字卷的小和尚,而是一個儈子手,一個惡魔。
“你入了魔道,今天果然是入了魔!”
柯浩然看著蓮生和尚,微微搖頭。他話語當中的魔道和魔,並不是一個概念。魔門一直都是一個門派,他們因為信仰的是九幽冥王,和道門信仰的昊天有些衝突,所以一直都被道門視作是魔宗。
但是魔宗的這些人,都是修行者,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類,而柯浩然這句話當中的第二個魔字,已經不是指代的魔宗的人物,而是真的成為了魔。
魔,是心魔!
魔,也是惡魔!
魔,便是另外一個自己。
蓮生和尚,充滿了人性的一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便是魔。
“入魔又怎樣?”
蓮生和尚抬頭看著柯浩然,他的眼眸是如此的安靜,以至於看不到任何的波瀾,情緒沒有了波瀾,那邊就是代表著沒有了情緒。一個沒有了情緒的人,是冰冷的。
“這些都是你殺的?”
柯浩然看著麵前的這些屍體,冷冷的問道。
“這些人,都是忠於前任的魔宗宗主林遠山,他們阻止我奪權的腳步,我自然是要殺了他們。”
蓮生和尚看了一眼麵前的這些屍體,臉上仿佛有一絲歡喜,他扭了扭嘴唇,露出來口中有些猩紅色的牙齒,柯浩然在他的牙齒上,仿佛能否看到有許多的肉絲。
這是一個吃人的魔鬼!
看到這一幕,柯浩然反手,握住了腰畔青衣間的劍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