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黃天想出去便出去了,兩人沒有搭理重傷的張狂,帶著小白虎繞過山壁繼續在彩霧中行進。自從打傷了張狂之後黃天便一直沒有再說話,莫離知道他還是接受不了人與人之間的戰鬥,也不多說,隻沉默地跟著他。
黃天的拳頭現在已經恢複了原狀,張狂的身體強度雖然不凡,但是比這更硬的東西他也砸過,又怎麼會在意這些小傷。他的恢複能力很強,這自然是修煉靈訣的功效。事實上他可以更輕鬆地打敗張狂,不過如果用更輕鬆的那種方式,張狂會很難保得住小命,而且他在山脈獨自的八年裡更加習慣用這種普通的方式來戰鬥。
黃天似乎不再關心這迷霧何時消失,他隻是在霧裡快速的走著,不知道是不是想借此來發泄心中的煩悶。又繞過一麵山壁,跨過一條小溪,經過幾處雜草,此處的霧氣似乎緩緩流動起來。掉在兩人身後的小白虎突然短促的吼了一聲,接著黃天隻覺得腳下一空,身體便直直往下墜去。
莫離嚇了一跳,卻見身前出現兩個大坑,黃天正是掉進了其中一個。七彩的迷霧縈繞在坑裡緩緩流動,完全看不到坑下的情形。莫離卻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便往那坑裡跳了下去。
小白虎在兩個坑旁繞了一圈,焦急的吼了兩聲,便也跟著跳了下去。
黃天掉入坑內卻發現自己下落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像是被這七色的霧氣托著了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速度太慢,直覺在空中下降了很長一段時間方落地。
在霧氣裡下降的速度雖說慢,但那也隻是相對而言,黃天落地的時候依舊被摔得渾身都要散架了一般。站起身來下意識的往上方看去,便看到一個身影正朝自己落下。
“小心些,要到底了。”他提醒道。
莫離得了他的提醒落地果然沒有他這麼淒慘,不過仍然覺得氣血翻湧。又不過一會兒小白虎也落了下來,這小家夥倒是不用提醒,落地極為利索。
黃天四處打量一番,又疑惑地看向莫離:“這種情況想必你也沒有經曆過,但是你以前聽說過沒有?”
莫離搖了搖頭:“沒有。”
霧氣仍然濃厚,可視範圍極其有限,他們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休息了一會兒便向霧中走去。小白虎跟在兩人身後不時東嗅嗅西嗅嗅,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又像是要把走過的路線給記住。
他們從一個坑裡掉下,下落的時間不短,按理說應該是到了離地麵很遠的坑底,但是這裡看起來和之前卻沒什麼兩樣,依舊有亂石,依舊有雜草。黃天和莫離都感到奇怪,同時也感到有些擔心了起來。
幾百年裡都沒聽說過迷霧穀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又加上淩山位處荒衝,靠近天荒山脈這個特殊的地方,不由得不讓人心生憂慮。不過好在兩人對於天荒山脈都不像常人那般恐懼,知道山脈近年沒有出現過什麼逆天的存在,這才能顯得比常人平靜些。
“我們不會出不去了吧?”黃天有些擔心的問道。他不怕遇到什麼危險,但是這山穀確實古怪,他擔心的是要是一直被困在山穀裡那自己的事怎麼辦?
莫離皺著眉沒有出聲,細算起來距他們進入山穀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此時怕是都已經是第二天,可是這迷霧絲毫沒有消散的跡象,難道說兩人真的被困在山穀裡了?
不過他對這個大陸的了解到底比黃天更多一些,雖然自己也很擔心,卻強作鎮定道:“不會的,迷霧穀雖然古怪,但是從來都沒有人消失在其中過,最多不過是霧氣消散的時候變成了一具屍體。當然不是被這七彩霧氣殺死,那是因為在迷霧裡有很多人會像張狂一樣,殺人越加肆無忌憚。我們既然不害怕像張狂那樣的人,那便沒什麼好擔心的。”
黃天點點頭,繼續朝前探索。一路行來又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心底愈發感到不安。黃天剛欲開口說話,突然耳朵一動,隱約聽到有流水的聲音,到口的話便改成了:“那邊有河。”
莫離順著他指的方向仔細聽了聽,果然聽到了極為微弱的水聲,點頭道:“順著這河水估計能找到出路。”便不再多語,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行去。
這裡與之前的山穀相比起來唯一的不同就是很安靜,之前他們在迷霧裡雖然聽不到具體的聲音,但總是感覺耳邊嘈雜得很,而在這裡,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傳進兩人耳中。
在這麼安靜的環境裡,兩人聽到的水聲實際上距離他們還是有些遠的。因此兩人花了不短的時間才走到那河邊,又花了不少的時間才沿著這河道行至這水潭。
他們沿著水潭走了一會兒,發現這水潭似乎和山穀裡那汪水潭的樣子極為相似。雖然由於迷霧的關係他們不能將這水潭的全貌收入眼中,但莫離的性格本就十分細心,黃天更是本能地養成了觀察環境的性子,因此兩人基本都能記得山穀內那水潭的大致走勢,兩相比較起來便得出了這麼個結論。難道說他們現在是在之前那水潭附近?
兩人不敢肯定,便沿著水潭邊沿繼續走著。然後他們看到了之前看到過的那些不知名的花草,看到了流入到水潭的那一條小溪,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那一汪水彙入水潭後便沒了去處,而此刻還有一條小河從潭中流出。
小溪依舊從山石間流下,兩人在山石間看到了一個山洞。
“進去看看?”莫離回頭征求黃天的意見。
黃天點點頭。兩人便謹慎地朝那洞中走去。山洞裡的霧氣似乎稀薄一些,不過相應的顯得暗一些,大概這些七彩的霧氣是真的能夠發光。黃天和莫離走進山洞,看到地上似乎有腳印的樣子。進了一看,發現果然是人的腳印。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可思議之色。
更加小心地往山洞深處走去,到了儘頭,發現一塊平整的巨石,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什麼東西,更不用說人。此時他們對這裡的好奇越發濃厚,那腳印是怎麼回事?是這裡原來便有人還是山穀裡其他人和他們一樣誤入此處?懷著這重重疑問,兩人在山洞裡細細搜尋了一番。
黃天看著地上的幾個果核,回頭對莫離道:“這裡可能真的原來便有人。”
莫離從那塊巨石上撚起一根頭發走到黃天身旁點了點頭:“你看這個。”
黃天皺著眉,莫離神色凝重:“如果這裡真的有人……”兩人對視了一眼,莫離又道:“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
黃天點點頭,招呼小白虎一聲便欲往山洞外走去,卻不料小白虎對著山洞入口處一陣低聲的嘶吼。黃天麵色變了變:“來了。”
倒不是兩人膽小而導致的草木皆兵,隻是這山洞,這迷霧實在太過古怪,麵對這未知的一切,兩人有些緊張也是必然的。
山洞外七彩迷霧中慢慢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這女子麵目素雅清秀,那些霧氣彌漫在她臉上都顯得不再那樣奪人眼目。不是說她的模樣讓這彩霧失去了顏色,隻是她身上有一種天然的淡雅,於是這彩霧在她麵前便也顯得更加中正平和起來。
女子手裡拿著兩個野果子,大概是剛在潭裡洗過,還往下滴著水。她來到山洞前,朝裡看了一眼,然後舉步,進洞,像是在家裡一般熟悉。
“啊!”女子突然驚叫一聲,在山洞裡陰暗處閃出一道影子,然後便有一柄長劍抵在她脖子處。
莫離一劍將其製住,一眼望去,握著劍柄的手突然一緊,便呆在了那裡。女子雙手緩緩地捂住自己的唇,唇在顫抖。
“小舞?”莫離的聲音似乎不太確定,帶著一絲顫音,期待得到肯定的答案。
“哥!”那女子聽到他的聲音便下意識地答了一聲。
莫離手中的長劍“呯”的一聲掉落在地上,一把衝向前抱住那女子:“小舞!”
莫舞淚眼汪汪,嘴上卻掛著笑容,將頭埋在莫離懷裡,分不出是悲是喜。莫離將她緊擁在懷裡,不停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小舞,你還活著,你還活著……”此時這個冷靜的男子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莫舞輕輕地離了他的懷抱,扶住哥哥的雙手,含淚看著他笑道:“哥,小舞還活著,哥哥這幾年過得好嗎?”
黃天此時終於從另一陰暗處走出來,他們之前猜想來人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因此預算分兩次突襲,卻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狀況。
莫舞疑惑地看向黃天,又轉頭看向哥哥:“這是?”
莫離喜不自勝,忙介紹道:“他是黃天,你不用怕的。”
莫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問道:“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見到消失了三年的妹妹,莫離哪裡顧得上思考自己的處境,方才那因為被困迷霧中而產生的焦慮早被他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直到莫舞問起他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我們…我們是進入迷霧穀之後便來了這裡,你怎麼會在這裡?”
“迷霧穀?難道今天是夏至日嗎?”莫舞的神情像在思考:“可是怎麼會從迷霧穀來到這裡呢?”
“怎麼回事?”莫離看她好像有一些疑問。
莫舞道:“三年前我被那兩個人逼的跳下懸崖,然後就落在了這裡,可是那山崖明明在淩山北麵的……”
莫離聽得一驚,按莫舞的話說,從山崖掉下來便是直接掉到了崖底,可是迷霧穀在淩山南麵,他們又是怎麼走到一起去了?
“難道說你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年了?”黃天在一旁驚問道。他不知道兩人口中的山崖在什麼地方,因此想的事情和兩人並不相同。
莫舞點點頭,麵上的喜悅變成了失落:“三年前我到這裡之後也想早些離開,可是根本不可能走出去。”
黃天和莫離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莫舞又道:“洞外有一個水潭,我隻能在水潭四周大約千米的範圍內活動,再走遠一些便像是進了迷宮,總會繞回到原來的地方。”
黃天和莫離是沿著那河道到達這裡的,此時聽了莫舞的話,疑惑道:“那條河呢?難道沿著河走也會迷路?”
莫舞搖頭表示沒有用,心裡越發悲苦起來。自己一個人被困在這裡雖然出不去,但是好在沒什麼危險,卻沒想到如今哥哥也進入這走不出的牢籠了。
雖然知道莫舞不會騙他們,但是兩人還是有些不相信,帶著她出洞沿著河道走去。走著走著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一直在走重複的路。
黃天怎麼想也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直在往前走,怎麼就回來了呢?他不信邪地再次朝霧中走去,眼睛死死地盯著地麵,倒要看看是從何處開始回頭的。可是任他怎麼集中精神,總是發現不了什麼問題,總之走著走著便發現路是重複的,竟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重複都分不清。
莫舞似乎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輕輕地搖頭道:“沒用的,我試過很多遍了。”
多次實驗之後還是沒有任何頭緒,黃天也變得頹然起來,不過他依舊沒有放棄,腦子裡不停地在思考著這是怎麼回事。事實上莫舞當時哪裡是這麼輕易便放棄了的,隻是嘗試了三年依舊無果,任誰也會絕望了。
就在黃天眉頭緊皺之時,小白虎突然發出一聲吼聲。三人都朝它看去,卻見小家夥拔腿便跑。黃天愣了一愣,莫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喜道:“走,跟著它!”
黃天正欲轉過身來去摸摸看身後的石壁是否有什麼怪異之處。莫離正訝異地盯著小白虎想要問黃天這小家夥到底是什麼來曆。莫舞看著這澄澈的天地,還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離開了那個困住自己三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