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名為謹泱,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大陸叫做謹泱大陸,大家出生的時候就聽到這個名字,那麼他們這麼叫自然是不會錯。
大陸中部有一個橫貫東西的山脈名為天荒山脈,山脈以北延伸約莫五百裡的地帶被人們稱作荒衝。天荒山脈很長,因此荒衝的麵積很廣。此刻在廣闊的荒衝某一處,有三個人戲謔地看著他們身前的那一人一屍。
屍是刺背豪豬的屍體。在荒衝裡能獨自殺死一頭刺背豪豬的人身手都是不錯的,不過那個中年男子顯然運氣不太好。他看著眼前的三個年輕人微微皺眉,又看了地上剛倒下的豪豬屍體,最終還是受不了來自這屍體的誘惑,決定拚上一拚。
大陸上的競爭很激烈,那些修為高深的人物,那些實力強大的部落將大陸最肥沃的土地占據著。在大陸上時時都發生著戰爭,為了土地。不過這些顯然不是荒衝裡的人能夠插手的。
荒衝並不荒涼,但是由於這裡緊鄰天荒山脈,所以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地在這裡生活。不荒涼不代表著好,荒衝廣闊的土地雖然也算山清水秀,可是卻沒有多少對修靈者有益處的事物。生活在荒衝裡的人都是這個世界上的弱者,都是在其他地方生存不下去的人。
對於修靈者而言,荒衝裡唯一還有些用的便是那些魔獸的獸丹。不過大多數人不願冒險來此獵殺魔獸。大陸更安全的地方有更優厚的資源可以搶奪,那自然更願意選擇這些地方。
這一切無非說明一件事:在荒衝生活的人都是被逼的。
他們被逼著來到荒衝這一處普通人不願踏足的地方,生活卻依舊不見得安寧。雖然基本上沒有出現過大家潛意識裡都不願去想的那種危險,但是在資源本就不多的荒衝,競爭顯得更為激烈。這裡的人都是底層的人,他們的生活也都在底線上。所謂底線,那就是適應者生存,不適者死。
對這一點,林宏的認知尤為深刻。所以此時他看著麵前這個男子心裡沒有絲毫同情。
“你放棄吧,這頭豪豬歸我們了。”他指著倒在地上的那頭健碩的刺背豪豬,不容置疑的宣布著它的歸屬權。
刺背豪豬是一種低級魔獸,除了它鮮嫩的肉質,結實的皮毛,最重要的自然是體內那一顆獸丹。魔獸體內的獸丹對修靈者來說都是珍貴的寶貝,即使是最低級的獸丹也能讓靈氣和身體的契合度更強一些。更何況在荒衝裡可以殺死的魔獸本就極少,這一顆豪豬獸丹顯得愈加珍貴。
男子耗儘千辛萬苦殺死這頭刺背豪豬,自然明白豪豬內丹的珍貴之處,他又怎麼會舍得就這樣放棄?
沒有過多的廢話,在這裡達不成最基本的一致,那麼就隻有憑實力說話。男子揮刀便朝林宏砍去。
他憑借一己之力殺死刺背豪豬,實力自然不容小覷。即使在擊殺刺背豪豬的過程中他已經耗費了不少氣力,但是揮出來的這一刀還是那樣完美。林宏感受到刀身上夾帶著的風聲也不由得心中微冷:若是自己一個人鐵定打不過他。
刀落下,卻沒有落到林宏的身上,因為後方飛來的那一柄匕首準確無誤的落在了他的腦後。匕首很鋒利,投擲過來的力度也很大,所以可以從男子的鼻梁處看到一小截刀尖。鮮血順著刀尖流下,很快就染紅了男子的臉。
林宏對著朱三朱四點點頭,並沒有露出得勝後的喜悅。自從三年前自己救下這兩兄弟,他們三人已經做過無數次類似的事。儘管他們的實力並不出眾,但是三個人加起來卻足可以殺死比他們更強的對手。因為荒衝裡沒有真正的強者。
“林大哥,這豪豬怎麼辦?”朱三問。
林宏走到豪豬屍體旁邊,朱三朱四也跟在他身後。“先把獸丹取出來再說,皮肉就不要了,以免遇見其他人再生變故。”
朱三朱四默默點頭,林宏抽出腰間的匕首便向刺背豪豬的頭部插了下去。然而那一刀卻落在了刺背豪豬的脖子處,並且沒有刺破它結實的皮毛。林宏瞪著眼緩緩轉過頭來,然後瞪著眼倒在了豪豬的屍體上。
“你雖然救過我們兄弟的命,但是三年裡所有的好處都讓你先拿,我們兄弟也算報答了你的救命之恩了。這豪豬的獸丹對我們兄弟來說也很重要,不過如果你還活著又怎麼可能有我們的份?”朱三從林宏背上抽出那柄之前還曾插在另一個人腦後的匕首,惡狠狠地,像是在解釋。
朱四嘻嘻笑了兩聲,看著林宏至死都圓睜的雙眼道:“你不要不甘心,你不是常告訴我們,在這個世界上生存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狠麼。我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放心地把後背交給我們兄弟兩,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或者說你以為你救過我們,所以我們會感激到把你當親人?如果你真是這麼想,那隻能證明你的心還不夠狠,所以你死在對自己的生存法則不夠熟悉的份上,怪不得彆人。”
兄弟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朱三收斂了笑意,對著弟弟隨意問道:“這顆獸丹我們兄弟兩怎麼分?”
“哥,你未免太小心了些。”朱四臉上依然掛著對林宏的諷刺,“我們兄弟兩從六歲相依為命,在荒衝摸爬滾打直到今天,難道還能生分到為了一顆獸丹而手足相殘?”
朱三依舊平靜地點點頭,和弟弟比起來顯得更加沉穩一點:“我說的當然不是這個,可是總該快些將這獸丹處理好,要不然等會兒真遇到其他人了。”
“那就歸你吧,你實力比我強,獸丹歸你能取得更大的益處。”朱四不假思索道。
朱三沒有再推辭,兩兄弟並不需要為這些多作討論,血濃於水四個字足可以將他們連接成一個整體,怎樣能讓這個整體的利益最大化就怎麼做,這是兩人心裡的共識。
朱四推開林宏的屍體,舉起匕首,然後磕在了身後的那把大刀上。飛射的火星似乎可以燃儘一切謊言,朱四瞪圓眼睛看著哥哥:“不是說取獸丹麼?你是不是砍錯地方了?”
朱三冷哼一聲:“我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不想趕儘殺絕,但是你以為我真的會對你毫無防備麼?”
朱四嘴角斜翹:“我就知道你從來沒有完全相信過我,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能對你下手?”
“如果我完全相信你,剛才那一刻我恐怕就已經死了。”朱三搖著頭,臉上卻沒有什麼痛心的表情,仿若他早就知道弟弟會趁著自己取內丹的時候對自己下手。
朱四無言以對,猶豫片刻又說道:“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們兄弟就此恩斷義絕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哈哈,弟弟啊弟弟,我們可是流著相同的血,我知道你想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麼?”朱三不屑地笑道。
“你真的要趕儘殺絕?”朱四臉色變了變。
“既然捅破了這層紙,我為什麼不趕儘殺絕?難道還留著你這個想要殺我的人嗎?”朱三譏諷道。
“這世界這麼大,既然我們再沒有關係,以後能不能遇到都兩說,你又何必擔心這些?我可以保證,以後絕對會忘了你。”朱四依舊抱著一絲僥幸。
朱三不再說話,以最直接的方式回答了弟弟的僥幸。他迅速取下腰間的刀,如同劈柴一般朝弟弟頭頂劈去。
朱四揮刀擋下那來勢凶猛的大刀,虎口卻被震得微麻。從小到大他們兩兄弟無數次從彆人的刀口下險險逃生,也無數次將那冰冷的大刀對準彆人的脖子砍下。從小到大他們有過很多次類似於今天這樣的利益分配,以往的每一次他們也都遵循著那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不過現在朱四後悔了,以往的好處大多給了朱三,他現在終於感受到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利益積累下來也是很驚人的,所以他心裡更加感到憤恨。
“難道以往那麼多年你得到的利益就不能換你放過我一次的機會?”他雙眼通紅,一邊竭力抵擋著哥哥一刀勝過一刀的攻勢,一邊發泄著自己的怨恨。
朱三似是願意在弟弟臨死前再陪他說說話,揮舞的刀沒有停下,不急不緩的開口道:“你是我弟弟,如果你不對我動手的話,那自然會一直是我弟弟,可是既然已經對我動手,那你就是我的敵人了,我不會給我的敵人成長起來的機會。”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朱三砍向弟弟頭頂的大刀猛然一個變向,橫切著掃向朱四的腰際。隨著朱四的一聲慘叫,他終於平息了內心的怨恨。因為死人沒有怨恨可言。
鮮血彙聚到一處,流淌在地上,卻顯得並不新鮮。是的,這裡在十分鐘內死去三個人,流出的血還帶著熱氣,然而這血並不新鮮。因為在這裡幾乎每天都會有人死去,就像方才短短十分鐘不到就死去三個。血每天都會流,太過常見的事,所以不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