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門口再一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連城和江一龍前後腳衝了進房內,一看房內情形,連城一個箭步往前飆去,一手托住傾城的手掌,“傾城,彆激動,有事慢慢說。”傾城已經激動到失控的境地,她一手甩開連城,大聲說道:“這人是細作,她是九皇妃派來監視我們一舉一動的,我要殺了她。”說完,又舉起了手掌。
連城慌忙從背後一把將她抱起,將她帶離小翠的身邊,同時示意江一龍將小翠先帶走。傾城在連城懷中用腳亂踢一翻,嚷著:“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江一龍已經搶前一步,將小翠打橫抱起,走出門外。
小翠已被帶走,連城才將傾城放了下來,傾城哭著說道:“你為什麼要阻止我,為什麼,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連城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用極其溫柔的話語低聲在她耳邊說:“彆激動,彆激動,小心動了胎氣,動了胎氣就不好了。”
其實連城也知道,被身邊的人出賣,那滋味是何等難受,更何況小翠是傾城從宮中帶出來的,在宮裡,就一直跟隨她的左右,傾城出嫁都要帶著她,隻是怕自己一離開皇宮,小翠就難以生存下去,足以看出傾城很看重兩人之間的情義。
可是,小翠為何要這樣做,連城也說不清楚,現在唯有等江一龍問過之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傾城哭了一會,終於由大哭轉為哽咽,用手撫著腹中胎兒,臉色萎靡,毫無半點神采,眼神黯淡,平時的光彩早已不複存在。連城知道她難受,也就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擁她入懷,摸著她的長發。
良久之後,傾城才抬起紅腫的雙眼,吸了吸鼻子問連城:“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嗎?”連城點了點頭,是啊 ,五更已過,天空已開始微亮,今天就是七天之期的最後一天,午時,他們夫妻二人就要趕往皇宮向皇上稟明一切,將九皇妃繩之於法,將劉安劉丞相治罪。
連城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拉著連城的手,剛想往門外走去。睡榻下卻傳來了喲喲的痛苦之聲,原來是一直被藏在底下的上官鳳醒了過來。傾城卻不理會,徑直走出門外。
江一龍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見兩人出來,連城向他丟了一個眼色,江一龍會意,立即走進房內,從睡榻下將上官鳳拉了出來,架起就走。
上官鳳哭喪著臉,跟在後麵,傾城卻突然回頭說道:“等會,龍哥哥,小翠現在怎樣了。”江一龍一頓,緩緩的說:“已經送進天牢。”傾城再次落淚,轉過身,連城扶著她,慢慢走從後門走了出去。
一出大街,傾城就感覺有點不對勁,大街上的人群似乎少了許多,擺攤吆喝的似乎也寥寥無幾,路兩旁的商鋪還有些都關門大吉,難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江一龍也感到奇怪,天才剛亮,按理來說,這段時間應該擺賣的商人和鋪子的掌櫃都出來準備營業才是,為何現在如此的安靜。
傾城深深吸了一口氣,走近一位正在整理朱釵的男人,問道:“老板,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何大街上怎麼靜悄悄的。”那老板看了一眼傾城,然後低下頭一邊整理桌麵上的簪子一邊說:“不太清楚,聽聞今天八王府要誅九族,應該都跑去看熱鬨了。”
“呸呸,你才誅九族。”什麼誅九族,自己收集的證據足以證明連城和八王爺是被人陷害的,難道皇上改變主意,不等午時到來就要處斬八王爺?
傾城心裡一驚,忍不住加快腳步,連城卻一手將她拉住,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傾城,恐防有詐,不如先讓一龍回去探探實情,我們再進宮求見皇上。”傾城搖搖頭,說道:“不要,若果這是真的,說明皇上突然改變主意,根本已經不在乎什麼七天期限,八王爺就會危在旦夕,我們應該趕快入宮求見皇上,將事情始末說個一清二楚。”江一龍卻說道:“傾城說得也有道理,如果這消息是假的,那肯定是九皇妃傳出來的,那我們現在就應該進宮找皇上,可是如果消息是真的,如果我們進了皇宮,那八王爺卻被推出午門斬首,即使皇上答應,恐怕也來不及救他。”
傾城說道:“那我們立即先去刑場,然後再進皇宮,到時即使硬闖,也要將八王爺就出來。”三人主意一定,立即就前往市集口,可是上官鳳卻不願意去,她認為劫法場就是死罪,傾城恐嚇她道,劫法場是死罪,留在這裡一樣要死,如果我們不在你身邊,到時候九皇妃派人來偷偷將你殺死,你也不知發生何事。
上官鳳被傾城說的一愣一愣的,隻好硬著頭皮跟在三人後麵前去。
所謂的刑場,其實就是京城內最繁華路段的市集外的市集口,此處有一塊空出的闊地,中間放有一塊巨型石板,凡事要被進行斬頭之刑的人都必須跪在上麵,人數多的就一字排開,背後站著儈子手,扛著鬼頭大刀,隻要時辰一到,令牌一丟,劊子手就會高舉鬼頭大刀,手起刀落,鬼頭大刀全部由精鋼打造,而且刀身厚重,刀口卻鋒利無比。絕對不會砍到一半就卡住,乾淨利落,據聞,隻要手法夠快,絕對可以將人頭斬下之後,人的雙眼還可以轉動。
在這裡行刑的死刑犯數不勝數,想不到如今八王爺也會被推上斷頭台。連城心裡甚為著急,腳下生風已帶著傾城淩空飛躍,如入無人之境。江一龍因為帶著上官鳳,男女授受不親,不能抱著她施展輕功,而且他也曾說過,除了傾城,自己是絕對不會抱彆的女子,加上上官鳳有傷在身,行動就更加緩慢,江一龍無奈之下也隻能拖著她快步而去。
三人未到刑場,已經看到裡外三層的人頭湧動,聲音雜亂無章,多為村民,有錢人家當然也不少,全部都是來看熱鬨的,斷頭台上站著劊子手,肩上的鬼頭大刀在初升的太陽底下發出七彩的光芒。
三丈之外擺著大紅案子,座上坐著一名監斬官,身後同樣是大紅色的遮陽棚子,一片血紅色,讓人更加浮想到人頭飛出,鮮血飛濺的場景。江一龍見到那監斬官,忽然低聲說道:“怎麼不是刑部尚書趙旭監斬?而是朝廷的顧命大臣何振南何大人。”傾城雖然身在皇宮多年,可是朝廷內的臣子數百人,而且自己身為公主也不能總是往彆人府邸亂跑,誰是何大人,她根本不認識。
而連城卻點點頭,說道:“何大人和我爹都是兩朝元老,皇上為何要讓一個朝廷臣子監斬?這事有點奇怪。”傾城卻說道:“那你可以去請教他一下嗎?”連城點了點頭,剛想走過去,江一龍卻說:“小王爺,請留步,還是等一龍去問比較好。”連城一想,也對,現在要斬頭的人是自己的老爹八王爺連戰,身為兒子的自己此時還是戴罪之身,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和監斬官說話。而江一龍是大內侍衛,直接聽命於皇上,估計朝廷大臣都要給他三分麵子。
江一龍奮力撥開圍得水涉不通的人群,剛走前幾步,就有侍衛提著長槍走上前來,吆喝著讓他快滾。江一龍伸手入懷拿出禦前侍衛的令牌表明身份,那官兵立即彎腰點頭叫了一聲江大人,然後立即轉身走向監斬台上的何振南何大人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何大人立即叫那侍衛將江一龍傳上來,江一龍去到他的麵前,還沒開口,何大人就說:“本官知道你要問什麼,可是這是皇上諭旨,不能更改,你也彆想要來幫老王爺求情。”
出師未捷身先死,江一龍隻得苦笑,心想這何大人也許也是被蒙在鼓裡,皇上說什麼他就做什麼而已,根本就不知道實情。無奈之下,他唯有回到傾城和連城身邊,搖了搖頭,連城不禁有點失望,忽然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有死囚馬車正緩緩走向刑場。
圍觀的人群很自覺的散開,讓開一條寬闊的通道,遠遠就能聽見車輪碾壓青石板的聲音,咿咿呀呀,如同地獄召喚。連城忽然一咬牙,往人群中悄然隱退。傾城何等厲害,一見他身形微動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剛想出手將他拉住,無奈一扯之下就被他奮力甩開,身形一閃,已經竄進旁邊商鋪的門板後麵。
傾城不由得焦急萬分,連城這是想去劫囚車啊,萬一被官差捉住,即使不是戴罪之身也是死路一條,九皇妃想看到的正是此等下場,皇上如今提早幾個時辰砍殺八王爺,也不知道是不是九皇妃 枕邊風吹出來的,連城此刻劫囚車,豈不是正中九皇妃的圈套?
傾城越想越驚,她連忙也跟著竄了進去。江一龍見兩人忽然失去蹤影,心知事情有變,剛想跟上前去,人群卻忽然亂了起來,強行將他逼到了另一邊。
驀然間,在離刑場數十丈的囚車旁邊,江一龍似乎看到了一直以來都跟隨自己左右的辰逸,還有其他幾個兄弟。他也成了押送囚犯的人了?江一龍感到更加奇怪,辰逸與其他兄弟此刻應該在皇宮追隨皇上才是,為何押送囚車這事要大內侍衛親自上陣,難道皇上一早就料到連城回來劫囚車,所以才將大內侍衛全數出動?如果是這樣,就大事不妙了。
江一龍略一遲疑,連城和傾城已經躍上瓦麵,在屋頂之上匍匐前進,從上而下,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囚車上的人。
“爹。”連城低低地吼叫了一聲,就要跳下去救人,傾城卻按著他,低聲說:“你看,辰逸也在裡麵,他是大內侍衛,為何擔當押囚車的職責,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我們還是看定點再說。”
連城焦急說道:“再等下去,爹就要被殺頭了。”他倔強地撇開傾城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腕,一個飛身就跳了下去。
“有刺客。”走在囚車前的監獄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將腰間大刀一拔,高聲喝了一聲就立即衝向連城。連城對著他拍了一掌,將刀鋒震偏,身形已經淩空飛起,踏著他的肩膀向著囚車撲了過去。
這時傾城也跳了下來,剛好落在一名官兵的身邊,隨手一揮將他打飛,身形閃動,連劈兩名侍衛,辰逸提著佩劍攻來,傾城卻叫道:“辰逸,是我。”辰逸冷笑一聲,“抓的就是你。”說話間已經長劍飛舞,對著傾城招呼過去。
抓我?傾城心裡一沉,難道這次行刑的真正目的不是八王爺,而是自己和連城?思忖間,辰逸的長劍已經近身,傾城一個後空翻,長腿往前踢去,辰逸劍鋒一轉,轉刺為削,向著她的小腿削去。
辰逸步步相逼,不禁領傾城有氣,這人之前還好好的,曾經幫自己檢驗過福伯的屍體,而且還和江一龍幫自己大退敵人,現在怎麼就倒戈相向起來,難道他已經被九皇妃收買?想不到身邊最信任的人都出賣自己,小翠是這樣,現在連辰逸也是如此,這世間究竟還有誰是信得過的。
傾城越想越是心寒,越想越是憤怒,在踢飛身邊攻過來的侍衛之後,一個連環飛躍已經接近囚車,在與身邊侍衛對打之時,她高聲叫了幾聲八王爺,可是囚車上的人卻絲毫沒有反應,腦袋耷拉著,傾城心裡一驚,難道八王爺已經遭到毒害?
連城被侍衛纏著,一時半刻也靠近不了囚車的位置,心裡更加著急,傾城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拉腰帶,灰色綢帶飛舞,卷向身邊侍衛,眾人紛紛閃避,傾城找準時機躍上拖著囚車的馬背,雙腿一夾馬肚子,駕的一聲,馬屁長嘶一聲往前狂奔。
“連城,快上來。”隨著傾城的一聲招呼,連城揮舞遊龍掌將身邊侍衛逼退,一個飛身上了馬,一掌打在馬後腿上,馬屁一聲悲鳴,帶著兩人和囚車一路狂奔起來,兩人駕著馬車,向著刑場方向狂奔,兩邊的人早已讓開一條康莊大道,囚車呼嘯而過,侍衛想攔也攔不住。
辰逸帶著侍衛從後追趕,江一龍也管不了上官鳳,將她丟到一名侍衛的手裡吩咐了聲,好生看著,就施展輕功急起直追。
囚車一路狂飆,衝出城外,去到城郊五裡外,座下馬屁忽然前腿一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馬上兩人早已一拍馬背,淩空飛起,穩穩立在地上,囚車卻往前直衝,撞到一塊巨型的石頭上,登時四分五裂,衝擊力過大,囚車上的人也撞到了巨石上麵,然後碰的一聲跌落地麵,咕嚕嚕的滾了幾圈才攤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爹。”連城驚叫一聲,已經撲了過去,傾城急忙追著他,在背後大叫:“連城,他不是你爹。”連城腳步一頓,扭頭看著傾城,雙眼已經濕潤,“傾城,你...你說什麼。”傾城快步走到他旁邊,“他不是你爹,剛才打鬥時我匆匆看過一眼,不像你爹。”
本以為自己這樣說連城會小心提防,誰知他一聽眼淚流得更凶,“傾城你是說我爹已經被折磨得不似人形,已經不像我爹了麼?”
這人真是..想不到連城長得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樣子,竟然有戀父情結,而且還是牛皮燈籠點,怎麼說都不明白。傾城沒好氣的說:“我是說,他根本就不是你爹,是另有他人。你爹被掉包了。”
連城這才明白過來,看了一眼傾城之後,就慢慢挪著腳步走向地上身穿囚衣的男人,他先是小心地用腳戳了戳他的背部,因為那人臉朝下伏在地下,一時間也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八王爺,連城又看了一眼傾城,見她抬了抬下巴,於是點點頭,用手抓著那人的肩膀用力一掀。
“呀。”那人被翻了個身,連城一看之下便發出一聲驚叫,這人果然不是八王爺連戰,而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看上去非常猙獰恐怖。
傾城走上前去,看了幾眼,然後說道:“這不是數年前被神捕抓獲的江湖大盜趙虎嗎?他怎麼在囚車上,難道這又是九皇妃的詭計?”連城帶著嫌棄的語氣說道:“管他是誰,隻要不是我爹八王爺就好。”
傾城點了點頭,說道:“可是如今劫了囚車已是死罪,如果再回皇宮豈不是等於送死?”連城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也不知道是哪個烏龜王八蛋發放出來的消息,竟然說要處斬的人是八王爺,害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囚車劫走,身上又背多了一條罪,真是冤枉。
“為今之計,也隻有硬著頭皮入宮見皇上了。”傾城歎了口氣說道:“反正這人早該處斬,隻不過如今死法不同而已,皇上如此英明,應該不會責怪吧。”雖然知道這隻是僥幸心理,可是她還是將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希望他能明察秋毫,是明君一個。
正當兩人正商議如何處置此事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接著有人大步流星走了過來。傾城和連城雙雙回頭一看,連城驚訝得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傾城則呀的一聲,然後飛也似的撲了過去。
原來此人不是彆人,竟然就是八王爺連戰是也。
“老爺,你怎麼出來了,是龍哥哥救你出來的嗎?”傾城難掩一臉的激動,淚水嘩啦啦地湧出,親人再次相見,連城是男子漢大丈夫,雖然也想走上前去相擁一番,可是一眼瞅見旁邊的江一龍和辰逸正等著看自己笑話,他又忍住,可是心裡卻忍不住好奇,聽到傾城問八王爺,他連忙豎起了耳朵。
連戰哈哈一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時間不早,你們要趕回宮中向皇上稟明一切,來,我們邊走邊說。”
事情有因必有果,九皇妃的陰謀雖然一切都秘密進行,可是皇帝也不是懵懂之人,雖然表麵上被美色所迷惑,可是心裡卻清楚明了,他曾經獨自一人去天牢會見連戰,連戰在進天牢時曾經罵過他昏君,雖然連天皇帝心裡有氣,可是想到八王爺寧願放棄高官俸祿也不侍候左右成為朝廷重臣,他就知道,連戰根本就不可能有謀反之心。
會見連戰之後,連戰的的一番說話將他點醒,連戰說:“掌管天下之人,要有廣闊心胸,不可將眼光放在眼前,而對於身邊的一切,切不可憑個人想象,揣測就武斷的下結論。”對於魏啟航將軍的謀朝篡位一說,連天皇帝已經對自己當日誤信讒言而感到後悔,現在聽八王爺連戰一說,心裡更是愧疚。
八王爺還說要他提防身邊小人,最危險的敵人就是最親密的人,連天對於這一點非常認同,而且,密探來報,說大內侍衛最近頻頻出動,而且駐守城外的官兵似乎有異動。而且皇帝也發現九皇妃頻頻出宮,於是便叫江一龍等人秘密跟蹤,竟然發現九皇妃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劉安的丞相府。
連天身為九五之尊,自然對自己的名聲看得比誰都重要,他吩咐江一龍此事不要聲張,然後將八王爺偷偷從天牢放了出來,那天九皇妃去禦書房見連天皇帝,他還故意將寫有八王爺被陷害的折子讀給九皇妃聽,看到九皇妃的臉部表情極其不自然,連天更是感到心裡沉重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