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量忽略嶽敏疼得齜牙咧嘴的表情,鳴琴心驚膽戰的幫嶽敏把那一絲絲頭發慢慢撥理順。可不管如何小心,總是不斷有頭發被扯了下來。等終於把金冠摘了下來,嶽敏已然是一個披頭散發的瘋婆子形象了。
“把這些個東西取下來,多不吉利呀。”今兒可是您大喜的日子,鳴琴不禁搖了搖頭,也不知小主怎麼想的。
頭發本來上了固定發髻的頭油,這下子鬆散下來,卻顯得一縷一縷的了。手邊也沒梳子什麼的,還是鳴琴聰明,用簪子一下一下順這頭發,雖然比不上梳子梳得平整,但鳴琴巧手將金冠盤在了發髻之上,遮住了發髻的不平整處,跟之前弄好的頭發居然八九不離十。
隻是瞅了瞅嶽敏的臉,鳴琴可犯難了,“小主,奴婢身上隻有一小盒胭脂,還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可怎麼辦呢?”
想著剛剛自己跟那金冠搏鬥的樣子,不必說,那化的濃妝肯定成一塌糊塗了。一時不知怎麼辦,嶽敏心一橫,“我這沒有鏡子,也看不見會怎麼樣。這本就是我的過失,鳴琴你且放心弄吧,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怪你。”
鳴琴有些詫異於嶽敏的放心,又有些感動,掏出塊手帕,就著轎外宮女隨身備著的茶水沾濕,心一橫把嶽敏臉上的所有妝容都抹了個乾淨。鳴琴輕輕探入衣襟,掏出個荷包來,打開荷包,是一盒普普通通的胭脂,就算嶽敏對這方麵並不怎麼了解,也看得出來這盒胭脂的廉價。
鳴琴用胭脂在自己手背上抹開,用指尖輕輕沾上一點揉在嶽敏的雙頰,又將胭脂反複塗抹在嶽敏的唇上,直到那唇明豔起來才罷手。仔細看了看嶽敏如今的模樣,鳴琴私以為嶽敏如今的淡妝反倒更適合些,不過在大禮上,這就顯得太過素淨了,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怪罪。這麼一想,心中又有些煩憂。
眼見鳴琴又小心將胭脂放入了荷包,嶽敏真誠的說,“真是太謝謝你了,鳴琴,如果今天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不是的。”許是沒有妃嬪如此鄭重的跟鳴琴道過謝,鳴琴有些羞赧,忙擺了擺手,“奴婢才覺得抱歉,這盒胭脂……實在是太過廉價了,委屈小主了。”
“並不廉價,我看得出來,你很珍惜它。”嶽敏微微笑著,“這也是我感謝的地方。”
“是心上人送的嗎?”嶽敏不禁有些八卦,這些在現代不過讀初中的小孩子,在這裡幾乎就可以嫁人了。
“不是,不是。”鳴琴慌忙的擺了擺手,才說道,“是弟弟。”鳴琴手輕輕撫著衣襟,嶽敏相信那就是那盒胭脂在的地方,看來鳴琴真的很珍惜她的弟弟。
“那鳴琴的弟弟現在在哪裡?也在宮中當差嗎?”嶽敏不禁多問了一句。
“也許吧。”鳴琴低低的說,“不管能不能見到他,隻要知道他好就行了。”
“為什麼?”嶽敏覺得很疑惑。
“不大記得了,好久以前發生的事了。”鳴琴垂下了頭,轉了話題:“奴婢給小主整理一下衣服吧。”
看出鳴琴不想說,嶽敏也不多問,“那有勞了。”
整理好衣服,嶽敏和鳴琴相對無話。等待了一陣子,轎子輕輕落下了地。
早有喜娘候在了轎外,牽著嶽敏下了轎子,按喜娘的意思,嶽敏踢了踢轎門。喜娘又塞給嶽敏一個大紅蘋果,塞給鳴琴一方喜帕。嶽敏早由兩位姑姑教導了些成婚風俗,所以對此也沒多少詫異。聽著喜娘念了一大堆討喜的話,而嶽敏隻是兀自思考著等會兒怎麼出醜才能合了皇後的意。鳴琴見嶽敏神遊天外,趕緊拿了些賞錢給喜娘。喜娘眉開眼笑,話說得更加殷勤。
還沒進大聽得鼓樂齊鳴。等入了大廳,見到了黑壓壓一片人,嶽敏難得的有點緊張起來。見到主角進來,大廳漸漸安靜了下來,這讓嶽敏更加緊張。
光明帝國以黑為貴,皇帝一身黑衣,上麵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正坐在主位上淡淡的看著嶽敏,俊眉星目,倒是氣度不凡。皇帝左側坐著的是芩貴妃,芩貴妃一身鑲金滾邊桃紅襦裙,笑意盈盈,顯得明豔高貴而又不失喜氣。皇帝右側坐的便是皇後,同樣是一身黑服,嶽敏惡意的猜測著,該不是趙雨柔打聽了皇帝穿什麼衣服才來的吧。隻是皇後一身黑色,由芩貴妃一襯,倒是顯得整個人陰沉了不少。不過由於皇帝皇後都是身著黑色,兩人看上去頗為般配,這樣看來,不知情的人都難以估計是誰的冊封典禮。
喜娘牽著嶽敏緩緩走向皇帝,嶽敏知道手中的蘋果應該遞給皇帝。但在皇後淩厲的目光下,嶽敏手指一錯,那蘋果就在眾目睽睽下滑過皇帝的指尖落到了地上。頓了一頓,寂靜的大廳開始有了喧囂之聲,似乎是驚詫於宮裡也會出現這樣的低級錯誤。
皇帝墨明軒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剛剛嶽敏是故意的。看到皇帝的表情,大廳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這讓墨明軒鬱悶的心情得以緩解了一點,心裡想著這嶽敏,還真是膽大妄為,墨明軒麵上卻沒有顯示出來,隻是換了個姿勢坐在位置上,“無妨,大典繼續即可。”眼見席上有幾個老臣在那裡吹胡子瞪眼,墨明軒挑了挑眉,這才感覺有些頭痛起來,典禮前他給這些元老做了多少工作,這些老人才勉強接受了他迎娶一個“來曆不明”的民間女子,這下子,嶽敏可算是坐實了那些人說的“沒教養”、“鄉野丫頭”之類的話了。
真是丟我的臉!墨明軒心裡暗歎,在鬱悶的心情下,墨明軒怎麼看嶽敏都是挑刺,“今日是宸妃的封妃典禮,宸兒怎麼裝扮得這麼素淨?”墨明軒不禁想到今天起了個大早折騰許久的場麵,有點憤憤不平,但看著席上那些元老更是氣憤的模樣,怕又出什麼幺蛾子,又出聲解圍道,“莫不是那些不長眼的奴才怠慢宸兒?孤前段時間也聽說,似乎有幾個奴恃寵生驕,不大把人放在眼裡。”
接下來期待的戲碼就是嶽敏聲淚俱下地控訴那些奴才,然後安些罪名在那些奴才身上,反正前段時間芩貴妃也說過宸妃受了怠慢,也不算冤枉這幫狗奴才。墨明軒想著,這樣就能解釋嶽敏為什麼沒規矩,為什麼妝容也不夠莊重了,隻是因為這些奴才故意看嶽敏的笑話而已。這樣一來,那些奴才得到懲罰,嶽敏能夠消氣,而這樣也保全了皇家的麵子。唉,不知道多少年沒見過這樣嚴肅的場合出岔子的人了,簡直成了笑柄。
隨嶽敏來的幾個宮女也聽懂了皇帝的意思,特彆是紅萼受辱當日為嶽敏守門的兩個宮女,簡直是兩股戰戰,而鳴琴也是滿臉不安。
“回皇上的話,臣妾並未受到怠慢。”掙紮了一下,嶽敏沒有借皇帝的台階下,旁邊的趙雨柔露出滿意的神色。這皇帝,趙雨柔再了解不過了,人是極好的,但特彆在乎麵子,嶽敏當眾駁了他的臉麵,應該是沒有出頭之日了。
“那你就是在怠慢孤?”墨明軒覺得理智的弦“啪”的一聲就斷了。
“才不是呢,陛下。”這疑似解圍的聲音來自立在一旁的蓧嬪,嶽敏疑惑的看過去,卻見那個嬌滴滴的女人接著扯出一個惡毒的笑容,“我想是宸妃覺得自己天生麗質,無需胭脂汙顏色,才不要那些勞什子妝容來顯現吧。”
“夠了。”嶽敏的沉默讓墨明軒沒處撒氣,這時候說話的蓧嬪簡直像是及時雨一般,“宸兒是妃,你是嬪,尊卑上下也不放在你的眼裡了嗎?”
這話說得極重,蓧嬪怨毒的看了嶽敏一眼,不再說話了。
墨明軒沉思著,該是讓典禮繼續好還是呢還是對這個笨女人略施懲戒好。這時有人通報,“報,陛下。長孫太傅身體不適,特地遣人告假。”大廳裡的人議論紛紛,看來這長孫太傅拒絕承認這宸妃啊,居然告假不參加典禮。
這讓墨明軒心裡怒氣勃發,這長孫太傅不是彆人,正是帝師,沒有長孫太傅的支持,墨明軒說不定還登不上皇位。恩師如此不支持,自己如此隱忍,這女人還不領情,讓自己顏麵掃地!
“孤現在宣布,宸妃受封。送入洞房,馬上!”墨明軒說完起身就走。
驚詫了一下,在皇後的冷眼下,喜娘戰戰兢兢的帶著嶽敏走向洞房。
看到皇後那喜不自勝的眼神,鳴琴捂緊了嘴巴,一向平靜的臉色被打破了。天啊,典禮還沒結束呢!
典禮沒結束就入洞房,按光明帝國律令,當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