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打來了水,紅萼利索地點燃了熏香,往浴桶裡放好了精油。揮手讓兩個丫鬟退下,拒絕了紅萼的幫忙,在清幽的香氛中,嶽敏慢慢解開衣襟跨進了浴桶。
這還是自己原來的身體,嶽敏慢悠悠澆著水,摸到背上光滑一片,不禁陷入沉思,那裡應該有一處槍傷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紅萼在屏風外很擔心的問,“小姐,真的不要我幫你嗎?”
“不用不用!”嶽敏趕緊沉入水裡,這“嶽敏”到底有多嬌弱啊,連這個也要人服侍,“有需要我會叫你的。”
不過沒多久,屏風外的紅萼就聽見了嶽敏鬱悶的聲音,“紅萼,你還在嗎?幫我穿下衣服吧。這個衣服哪件是穿裡麵,哪件穿外麵?”聽著聲音,紅萼幾乎能看到嶽敏哭喪著的臉的表情。輕笑一聲,紅萼趕緊進去了。
待沐浴之後,嶽敏躺到了床上,在紅萼強調了很多次她就在隔壁的廂房,有事情一定叫她後,紅萼終於不放心的離開了。
原以為會一夜無眠,但可能是身體疲憊,居然很快就入睡了。第二天很早就被敲門聲吵醒,嶽敏輕按著頭,看著絲毫沒有改變的周圍,歎口氣,果然不是夢一場,聽著敲門聲漸漸急促,“進來吧。”
紅萼一下子就踏進門,順手將門帶上,不可置信的看著嶽敏,“小姐,你怎麼還沒起來呀?兩位姑姑都快來了!”說完趕緊把嶽敏拉下床按到梳妝台前,熟門熟路的拿出木梳和簪子,開始幫嶽敏梳頭發。
嶽敏看了看窗,幾乎沒有日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有的隻有淡淡的暖色燭光,“我們一般這時候就起床了?”
“看我!”紅萼懊惱的說,“我都忘記小姐你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說話間,紅萼已經幫嶽敏把頭發弄好,開始折騰那一堆樣式繁複的衣服了,“我們一般都要很早起來的,畢竟還要學習宮廷禮儀。彆的妃子大概不這樣吧。”
嶽敏心如明鏡,理了理袖口,盤算著,今天要不要給那幫仗勢欺人的奴才一頓好看呢?
由紅萼扶著,嶽敏緩緩走到了院中,說也奇怪,嶽敏本是不會這些個什麼禮儀的,但一踏出門去,仿佛就像是刻進了身體的記憶般,行動如弱柳從風,進退有度。紅萼看著這樣的嶽敏,到底減少了許多擔心。
此時天尚未大明,隻有一絲天光,等嶽敏和紅萼在那裡站了小半個時辰,那兩位姑姑才姍姍來遲。紅萼向兩位姑姑輕輕屈了屈身,嶽敏則挺直了腰背,輕輕拍了拍紅萼肩上沾著的晨露,又皺了皺眉頭,“兩位姑姑未免來得太遲。”
臨芳和秋若重重一愣,想來也沒想到一向懦弱的嶽敏居然敢這麼說。還是秋若反應快些,趕緊說了一句,“小主見諒,奴婢兩人剛剛被皇後娘娘喚去問話,因此來得稍遲,怠慢小主了,請小主看在皇後娘娘麵上饒恕一二。”
“那為何不喚人前來稟明?”嶽敏挺直了腰背,負手而立,冷冷的神情中含著一絲平時不見的厲色,“看來兩位姑姑真是太忙了。”
“這……”秋若也答不上來,訥訥無言。旁邊的臨芳有些急躁,“奴婢既已來遲了,為了不耽誤小主學習的時辰,還是這便開始吧!”
“長幼尊卑——兩位姑姑平素教導著這些的,難道連這個都不明白嗎?”嶽敏淡淡的看了一眼臨芳,紅萼說的就是這個姑姑吧,一貫尖酸刻薄、仗勢欺人。這時候還來多嘴,也不知道有沒有腦子。
臨芳驚愕了看了嶽敏一眼,被嶽敏冷冷的神情嚇得低下了頭,心裡直犯嘀咕,這嶽敏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讓人不知如何應對。臨芳忍不住看了看秋若,往常都是她拿主意的。
秋若定了定神,“小主,臨芳一向都是這樣,連皇後娘娘都嗔她心直口快,她絕沒有冒犯小主的意思,希望小主寬宥幾分。”秋若特意將皇後娘娘四字咬得很重,不過看著嶽敏似笑非笑的神情,隻得硬著頭皮跪下,看臨芳還杵著,趕緊拉了拉她,臨芳這才如夢初醒般跟著跪了下來,“請小主既往不咎。”
“起來吧。”這也夠了,嶽敏揮了揮手讓她們起來,“明早你們也可以早點到,這早上的風光還真是令人回味。”
秋若和臨芳兩人剛剛如蒙大赦般趕緊起來,一聽嶽敏這含著嘲諷的話,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腳累了吧?”嶽敏淡淡笑了笑,“紅萼,安排座位,我們開始今天的課程吧。”兩位姑姑齊聲應是。
掌握這些禮儀本來倒也不難。隻是嶽敏覺得自己都沒接觸過這些東西,還以為會有諸多辛苦,不過不知為什麼,當一碰到這些東西,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了一些不很清晰的記憶。不管是禮儀還是琴棋書畫,雖然這些知識零零碎碎的,時常讓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但總比嶽敏自己全部重新學過好太多了。
把這些情況興奮的跟紅萼一說,紅萼隻是含笑,“那小姐,你怎麼還不會自己穿衣服呢?”立馬嶽敏就萎靡了。
這廂還在跟紅萼笑鬨,嶽敏懶散地練著字。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嶽敏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毛筆字能寫得這麼好,還自帶繁簡體轉化。又寫完了一篇,看著自己那篇娟秀得可以當做字帖的作品,嶽敏不禁臭美起來。
忽然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嶽敏擱了筆,托腮看著踏入門的人,原來是鳴琴。鳴琴身後還帶著幾個小丫鬟,每人手上帶著些用品,茶具香薰,綢緞衣裙,倒是一應俱全。嶽敏微微笑了笑,倒想看看這鳴琴玩什麼花樣。
鳴琴向著身後冷冷一哼,立馬就有兩個丫鬟捧著東西跪到了嶽敏麵前,轉過身來,鳴琴對著嶽敏滿臉是笑,“聽說這兩個不成器的賤婢怠慢了小主,鳴琴特地帶她們來跟小主謝罪。”
“無妨。”嶽敏笑了笑,既然不願讓人怠慢我,那昨天晚上你這貼身侍女跑哪兒去了呢?怕是去孝敬你的皇後娘娘去了吧?現在才帶人過來,早乾嘛去了?還是聽說了早上我殺雞儆猴的事情,覺得有過來一趟的必要了,才裝模作樣過來瞧瞧。當然,這些話是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的,嶽敏還是笑模笑樣的,“真是有勞鳴琴姑娘掛心了,這些個奴才都是如此的,算不得什麼大事。倒是勞煩鳴琴姑娘又過來一趟,本小主這才是過意不去。”作為我的貼身侍女,隻在有了這麼多事情發生之後才過來一趟,給些甜棗以為就沒有任何問題了,真是教人過意不去啊。
“小主這麼說可真是折煞鳴琴了。”聽到這樣的明褒實貶,鳴琴麵上卻沒有絲毫尷尬的神色,倒是情態更加恭敬,“鳴琴作為小主的貼身侍女,這本來就是失職。隻是鳴琴初來乍到,還有不少東西要交接,是以昨日才有此疏漏。”雙膝一彎,竟是一下子跪了下來,“請小主責罰。”
看到鳴琴都跪了下去,鳴琴身後的一群宮女趕緊也跟著跪了下去,“請小主責罰。”
交接?你把皇後都搬出來了,我又能奈你何?看著麵前鳴琴神情自若,嶽敏心裡微微一歎,竟還是我沉不住氣了。帶著惶然神色趕緊扶起了鳴琴,“看姑娘說的,這自然也不算是姑娘的過失。姑娘儘心儘力,本小主哪能是非不分?大禮在即,何必給典禮添些不快?日後的日子。還要靠姑娘照拂才是。”
“小主體諒奴婢,是奴婢之福。”鳴琴順著嶽敏的力道起了身,輕拭眼角,“昨日的事情經過,奴婢已經聽說,紅萼姑娘也受傷了。”望著紅萼,鳴琴的神色倒是情真意切,“連累紅萼姑娘,鳴琴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這本不是你的過錯。”紅萼擺擺手,繼續裝作一個心直口快的姑娘。
“蓧嬪婢女的事情,皇後娘娘也已經知曉。”鳴琴輕輕拉著紅萼的手,“皇後娘娘已經因蓧嬪治下不嚴而加以警告了,還請紅萼姑娘不要多心。”
看來這蓧嬪也是皇後的人了。嶽敏滿臉感動的拉住鳴琴的手,裝作不經意般隔開了鳴琴和紅萼,“本小主也算是初來乍到,如果不小心開罪了彆人,還請姑娘提點幾句了。這些事情也就過去吧,大禮在即,還需要鳴琴多多提點。”
“這是奴婢的本分。”鳴琴屈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