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晟欣然道:“定帥過譽了,季晟愧不敢當。”
定延平擺擺手,神色不悅道:“咱倆是什麼關係,你沒有必要在我麵前謙虛。能者為先。在我心裡,你可比韓擒虎賀若弼強多了,隻是你為人沉靜低調,高相在看人這方麵,還是走了眼,唉!”長孫晟看著院子裡小樹上棲息的倦鳥,淡然一笑:“我大隋如日初升,猛將如雲,烈卒如雨,主上文有高相蘇相,武有韓帥賀帥楊帥,都是為國效力,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高相殫精竭慮,為國操勞,氣度恢弘,是我極為佩服的人,老哥不必為我憂慮。”
雲定初對二人暗暗生出佩服之意,定延平性格直率豪放,義氣過人,長孫晟心胸豁達,一心為國,毫不計較個人得失。
他心中有彆的打算,此刻便好整以暇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剛剛定初進來的時候,長孫大人和定帥正在談論關於突厥的事情,不知現在是什麼情況。”長孫晟聞言,心生感歎道:“二月初,突厥五可汗連兵入寇,朝廷也正在商議決策,聖上這次已經決定分兵八路迎頭痛擊突厥人。隻是在統帥與分部總管的人選方麵仍在斟酌。定初年紀雖小也有心衛國出力麼?”說著,頗有深意的看著雲定初。
雲定初暗道此刻正是博得長孫晟信任的關鍵時刻,信心十足的笑道:“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這是唐朝詩人的詩句,應該算是剽竊了吧,隻是雲定初信口說道,想收卻收不回了。長孫晟和定延平對視一眼,沒料到雲定初如此文采出眾。長孫晟十分高興,拍著雲定初的肩膀,微笑道:“定初文采斐然,武略也應過人。前途不可限量。”這已是他第二次這麼說了,但是卻比第一次多了肯定和期待的味道。雲定初從容道:“定初願至長孫大人麾下持槍執蹬,磨礪一番。”定延平大聲笑道:“我大隋後繼有人。既然如此,我便和竇榮說一聲,定初小哥做個軍師參謀也是可以的。”竇榮是長孫晟的直接上司,官居秦州總管,熟讀兵法,也是一員良將。
雲定初心中好笑,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目光分彆投向了兩位道:“在下還是從兵營開始鍛煉吧,做個百夫長還可以,軍師參謀的,定初毫無經驗,怎麼敢覥顏高居此位。”定延平哈哈大笑,長袍抖動,十分開懷道:“也好。明日我去找竇榮那小子,有趣有趣。”長孫晟也是極為欣賞雲定初,戲言道:“改日再見,你我就是同僚了。”雲定初低頭一笑。
已近日中,雲定初心想也該起身告辭了。便作揖道:“承蒙二位大人抬愛,定初不勝感激,今日就先回去,過幾日再來叨擾。”定延平笑道:“定初回府好好收拾一下,指不定這幾日就讓趕赴軍營了。”他倒是個急性子。長孫晟道:“恩,戰事一觸即發,快些準備吧。”
定三便送雲定初出府,揮手告彆,長孫晟和定延平在正廳繼續商討突厥入寇的事。
路上一陣一陣的風塵,雲定初種種思緒紛至遝來,又是激動又是期盼,雖然清秀明逸的臉上瞧不出半絲神色波動,內心卻在劇烈的思索著人生的走向。古人十五歲已能娶妻生子,十三四歲奔赴沙場也不是少有,不過要發展自己的勢力自然是愈早愈好,霍去病二十三歲已經做到軍委主席的位置了,而且不過十幾年,楊廣登基,這又是另一番亂世了。未雨綢繆才是自己應該要做的事情。
亂世生存,無非要有兵有糧。而兵糧說到底,還是要靠錢來籠絡收集。雲定初慢慢思忖著怎麼說自己也是來自有天朝特色社會主義社會的二十一世紀,商業難道還玩不轉這個時代的人。思緒頓然開朗,噫笑拂袖大步走去慶元街的方向。
此時正是早春三月,大興城熱鬨繁華不假,景色也是分外怡人。十裡輕薄桃瓣如粉霞,無邊絢爛黃花似金海,出外踏青的人也是不少,風拂柳,人如畫。有綠波蕩漾,湖水澄鏡,前些日子下了零零散散的毛毛細雨,潤透了姹紫嫣紅,也潤透了鶯歌燕舞。
雲定初看著路邊踏青遊戲的男男女女,公子小姐,他們自是歡聲笑語,采花戲耍,自己心情卻也怡然自得,微微一笑,心想,要是能和家裡的父親母親一起這樣遊樂,他也心滿意足了。心中微微惆悵,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放開那位大娘!”突然背後傳來一個義憤填膺的聲音。雲定初腳步一停,頭一回,卻瞧見了一個燕頷虎須,豹頭環眼,聲若巨雷的壯漢威風凜凜的斥責著一無賴青年,那青年蓬頭垢麵,身形猥瑣,牽扯著一個賣菜阿婆的手,像是在索取財物。阿婆一臉苦澀,推開無賴的手,卻不料被無賴拉住了手,無賴腳底還露出幾棵新鮮粉嫩的青菜,顯然菜葉已經被踩的稀巴爛了。
雲定初約摸著掃了壯漢一眼,心想:此人可用。踱步上前,裝作湊熱鬨的樣子,暗暗的看著情形的發展。
“娘,你就再給我一點錢吧,就差這一點就能翻本了。隔壁家錢老頭的萬年青又把咱家的大將軍給啄死了!氣死我了。”無賴甩著臟的已成了皂灰色的衣袖,撒潑道:“難不成你要逼死你兒子啊!”
原來是一對母子,瞧那大娘須發儘白,額頭皺紋像是細針刻上去的,一身破舊的褐色布衣,雲定初那還不明白,必定是這無賴不肖子敗家無行。那壯漢聲音宏亮有如奔馬,怒道:“刁二你這廝又來纏著大娘要錢去鬥雞,是不是上次我沒打你,你皮癢了?今天我非得讓你長長記性,沒了念想才知道歸真走正道。”說著,缽頭大的拳頭已經狠狠的搗在了無賴刁二的肚子上,勢大力沉,刁二平素遊手好閒,那吃過這樣的老拳,身子撲通跪地,嘴裡不由自主的噴出了白沫。
雲定初情不自禁的說了句:“我靠,想打死人啊。”人群中擠擠攘攘的,倒是把他的聲音給淹沒了。那壯漢一拳好似還不過癮,拎起刁二的衣領,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火辣辣的巴掌扇得刁二暈頭轉向,直冒金星,看樣子虛脫了,是一點也不經打。
此刻,那大娘慌忙拉住壯漢的手,抖著音道:“史爺,你彆打了,二子不成器,他爹打打就好了,你手重,會打死他的啊。”到底是親媽,兒子雖然不好,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壯漢正欲左右開弓,上下翻飛,聽到賣菜大娘這麼說,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大娘,刁二這小子就是不打不成器,上次他害的你們還不夠,這次又來禍害你們,我要是他親哥,早就弄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