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來到正院,王妃迫不及待的將管家的話說了。
阮娘想了想,淡聲道:“婢妾愚鈍,實在不會管家。”
“你也跟著我學了些日子了,我看你就很行,再者有奶母幫襯,若是遇上拿不定主意的大事,自然還是王爺跟我做主。”王妃不給她機會反駁,“妹妹也知道,王爺的子嗣艱難,我這好不容易有點影兒,說是戰戰兢兢也不為過,一切就多偏勞妹妹了。”
阮娘垂目不語。
王妃就有點惱怒,覺得她不識抬舉。
林兆和在一旁喝茶,目光從王妃那裡移到阮娘身上,忽然發現,自從進了正屋以來,阮娘連一眼都沒有看他,小心到這種地步,怎麼還被人鑽了空子告訴到皇後麵前的?
這樣一想,心裡有點發軟,開口道:“既然她學不會,就彆讓她管了。”
王妃心裡湧出不甘,若是平日林兆和幫她壓製外人,她隻有高興的,可她這會兒想給王姨娘下套了,一個二個的裝正經起來,她笑著橫了林兆和一眼:“妾身知道王爺是心疼妹妹,王爺也心疼心疼妾身吧。”
話到這個份兒上,誤打誤撞的竟然說到了林兆和心裡,他便不再置喙。
阮娘隻得接了。
王妃怕林兆和在正院呆的久了發現她來潮的事,等王姨娘告退的時候,就趕了林兆和出門:“妾身伺候不得王爺,還要勞駕妹妹。”
她這樣說了,林兆和也隻能半推半就。
阮娘腳步細細,跟在林兆和後頭。
以前,林兆和去東苑,都是單獨過去,她自欺欺人也好,安分認命也好,總能熬過去,像今天這樣子,在王妃麵前,讓林兆和跟她回東苑,她隻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心裡像是喝了熱薑湯,熱辣辣的難受。
一時反倒慶幸自己前世沒有告白,到底在人家夫妻麵前保住自尊,否則不管那人喜不喜歡她,她都沒臉見他的妻子了。
田媽媽等人見阮娘出去一趟帶了王爺回來都很高興。
阮娘本是晚膳的時候被叫過去的,飯才吃了一半,留在桌子上還沒收拾,阮娘正要說把東西撤了,林兆和先坐到了炕上吩咐:“讓大廚房重新做些飯菜上來。”
桌子上是幾個涼菜,本就沒動幾筷子,也不用熱。林兆和便拿了阮娘的筷子:“你喜歡山芹拌海米?這個好些,比整天吃涼拌木耳強。”
阮娘神情淡漠,雙唇緊抿,心情還沒從荒涼裡頭走出來。
林兆和放下筷子,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阮娘垂了頭,仍舊一言不發。
“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不知是不是月色的關係,林兆和的聲音很溫柔,一點惱怒都沒有。
阮娘不看他,過了一會兒才道:“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兆和以為她不願意管事,少不得要安慰一二:“你放心大膽的去,捅了簍子還有我呢。”沒有說王妃會替她兜著的話。
說完盯著她看,見她嘴唇重新抿了抿,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心裡就不再怪她怠慢,反而起身走到她身旁,將她抱了起來。
這頓飯又是不了了之。
大廚房的飯菜送過來,屋裡的燈沒熄滅,然而帳子卻放了下來。
田媽媽隻好命小楠先將菜放到茶水間,看好了爐子,等王爺要的時候,熱熱再端上去。
阮娘心裡亂糟糟的,帳子裡憊懶不堪,被他弄得狠了,哽咽著哭了起來。
林兆和哄了一陣才發覺她是真傷心,安慰道:“你是見王妃有了身孕吃味了?放心好了,王妃能有,你自然也能有的。”又低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堆保證。
阮娘真正的心事無人可訴,她也知道這裡的人沒人能夠理解,所以哭了一陣便漸漸止住,歪在林兆和身上打起盹來。
林兆和尚未儘興,見她要睡也不強迫她清醒,隻摟著她側身躺好,兩個人纏在一起,慢慢動作了起來。
阮娘又是半夜醒了,林兆和還纏著她,見狀笑著吻了下她的唇問:“可是餓了?我也有些餓,添點飯食吧?”攏了衣裳下床叫吃的。
阿蘭跟小楠提了食盒送到炕上,眼角瞟過,隻見王爺將王姨娘抱在身上,輕輕拍兩下又哄兩聲,而後就親了上去,手也跟著伸到王姨娘的衣襟裡頭,淡素的紗衣根本擋不住那裡的風情,半露不露……
王爺笑意從胸腔透出,一會兒喝了口酒,卻不咽下去,而是渡到王姨娘口中。
阿蘭依稀聽見王姨娘咕呶了一句:“討厭……”聲音婉轉,百折千回。
林兆和覺得自己甚是體諒,等吃過了飯,雖還想著要,卻硬忍了下來,直摟住她,兩個人交疊著睡了過去。
誰料這一夜的恩愛,轉眼就成了空。
阮娘過來接管家務,王妃連一盅茶的功夫都沒耽擱,見了阮娘就一拉手,阮娘就是再防備也沒想到她竟然能如此不講究,兩個人跌到一起,那奶母就哭天搶地起來。
林兆和來的時候臉色鐵青。
他前腳到,後腳大夫進門,一上手就說:“小產了。”
王妃的母親正好過來探望,這一切都巧之又巧。
林兆和想保都保不住阮娘。
他知這其中定有隱情,然而若是真查出什麼,王妃的麵子沒有了,他就能有臉麵?可若是不察就這樣給阮娘定了罪,他又十分不甘。
命人將阮娘關到柴房,卻又給白總管使了個眼色。
白總管見王爺的目光森然,顯然是怒極,心中一顫。
阮娘雙手抱膝坐在柴房裡頭,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其實隱隱覺得王妃大概真的沒懷孕,否則,哪個女人有這樣的膽量拚著孩子也要拉情敵下馬的?
當然也有,但那都是極少數,心也狠,像王妃這樣,一看就知道對林兆和還是有情誼的,又多年沒有孩子,若真好不容易懷了,那還不得小心翼翼的捧著,怕阮娘破壞還來不及,就更不會直接湊上來了。
想清楚自己真的沒有害了王妃的孩子,阮娘心裡好受不少。
雖說命運擺布,她與林兆和在一起的時候,到底還是難受居多,要是林兆和沒有正妻,哪怕她就是個妾室呢,她也能更好受些,當然,她一個現代人,要想把男女平等的觀念改了太難了。
她能隨波逐流,她也告訴自己,要想活著,隻有隨波逐流。
逆流而上的那些不單單是勇士,還早亡。
當然,隨波逐流也是有風險的,可她沒想到風險這麼大。就像泰坦尼克號一樣,說撞冰山就撞冰山……
“我是東苑的丫頭,過來看看王姨娘。”門外一個聲音帶著諂媚跟看門的婆子說道。
“不行,上頭吩咐了,王姨娘是大過,誰見也不行。”
阮娘沒想到還有人惦記她,站起身走到門口,卻發現是個眼生的丫頭,眼神兒不正,見那婆子不開門立即道:“我們姨娘可是王爺心尖子上的人……”
看門的婆子不為所動。
那丫頭開始著急:“姨娘早起沒吃過東西,這都正午了,總要給姨娘一口飯吃吧?!”
說著就要往裡硬闖。
誰知那婆子竟然有功夫在身,一個手刀就把她砍暈了,那丫頭軟軟的委倒在地,婆子提著她的後衣領就要走。
阮娘看見那丫頭露出的手腕上的金鐲子,心念電轉,張口道:“嬸子且慢!”
那婆子麵無表情的看向她。
阮娘不知道她是誰的人,但她此時拚的不過是人心,她不相信所有的人都能泯滅良知。
“嬸子聽我一句,這丫頭我根本不認識,她這樣急哄哄的來見我,我隻想知道她是真心來看我,還是想送我上路……”她的聲音低沉,說道最後眼眶微紅,“不求嬸子能信我,隻求嬸子幫我搜搜她的身上,看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