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漸深了。
蔣安然再一次從病房醒來,空蕩蕩地依舊隻有她自己。
吱地一聲,門開了,粱醫生拿著病例單走了進來,“醒了,感覺怎麼樣?”
蔣安然想要嘗試著坐起來,可微微一動便牽扯著全身在痛,下意識地眉頭緊蹙,粱醫生急忙放下病例單大步走過來,“不要動,你失血過多,現在很虛弱。”
她頭部有些微微發暈,隻好任憑粱醫生幫她扶坐起來,“我,陸宇晟呢?”
她本想說我老公呢?可話到嘴邊,卻始終沒喊出口。
粱醫生猶豫了一下,說道:“陸先生接了個電話,剛剛出去,需要我幫你叫他進來嗎?”
“不,不了。”
孱弱的聲音幾不可聞,也不知是因為虛弱還是其它原因。
隨後她想起什麼,一隻手放在小腹上,平平坦坦的沒有絲毫跡象,“醫生,我的孩子沒事吧?”
她的心有些慌亂,隱約中記得昏倒前肚子一陣絞痛,還有陸宇晟那無情的一巴掌。
像是一把刀狠狠地紮在她的心尖上。
粱醫生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著憐憫。
苦命的女人啊,他該如何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蔣安然透過他的眼神像是看出了什麼,連聲音都變得顫微微的,“我的孩子…..”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粱醫生遺憾地說道,不知為何,他的一顆心竟也隨之揪在一起隱隱作痛。“您失血量過多,導致母體無法供應胎盤足夠的用血量,孩子,沒保住。”
什麼是痛到極致,麻木不仁?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大概就是隨著那句“我們儘力了”,連天地都變得安靜。
粱醫生後麵說的什麼,她都已經聽不到了,她的世界一片寂靜。
許久……
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
她才緩緩開口,“他在隔壁,是嗎?”
隔壁就是蔣安妮的病房。
粱醫生不舍欺騙,卻也不忍開口,悵然之下隻好點頭。
然後就見她開始一根根拔掉身上連接的輸液管,動作不慌不亂的,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蔣小姐,你身體還很虛弱,彆衝動。”粱醫生按住她的手。
她淒慘的一笑,“沒事,我自有分寸。”
粱醫生執拗不過,任憑她一步一步朝著隔壁走去。
陸宇晟正在一口一口喂蔣安妮吃飯,親昵的動作映在她的眼裡,竟沒有了一絲觸動。
曾幾何時,她還會此嫉妒的發狂!
而現在,她冷眼旁觀,就像是在看一場毫無關聯的表演。
“安然,你醒啦!”蔣安妮正對著自己,語氣欣喜。
安然冷哼一聲,“裝模作樣。”
蔣安妮臉色刷的一下變了,拉扯著陸宇晟的衣袖,晃道:“宇晟,你看她。”
陸宇晟轉過身站在她的麵前,高高在上的,眉宇間擰成一個‘川’字,“你又想做什麼!”
麵對著他的無情,她也不在動氣,隻是淡淡的說著,“你放心,我不是來跟你們吵架的。”
“我想說。”蔣安然頓了一下,直視著他的目光,那睿智深邃的眼睛,是自己曾經深深陶醉的雙眸,“陸宇晟,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