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睛好亮(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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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時。七月神宮。

偌大的房中仍是白晝般燈火明亮。賢王坐在燈下,反複翻看手中一柄短劍。這時,門外一個聲音低低地說道:“王爺,孤光來了。”

賢王一皺眉,收了短劍道:“進來。”

孤光躬身進屋,在賢王麵前低頭跪下:“王爺有什麼吩咐?”

“葉言呢?抓到了沒?”

孤光聞言,嚇了一大跳,猛地抬起頭來:“葉言?葉言不是被大當家找到了嗎?他……他說要向王爺複命的呀!”

“明月?”賢王臉色一變,“你們被騙了。”

賢王的語氣波動並不大,但冷得像萬年寒冰一樣。

孤光惶恐至極,忙道:“下屬起初也懷疑了今日見到的大當家,可是他的回答絲毫不差啊!”

“今日,你們見到了明月了?”

孤光手心裡全是冷汗:“是,大家都見到了的。”

賢王冷笑了一聲:“今天明月可沒出他的屋子。”

“可今日屬下故意說大當家屋裡掛的是四君子圖,明月當家馬上糾正我說他屋裡的是大漠策馬圖啊……要是是有人易容成大當家,他又怎麼會知道大當家屋中掛的是什麼圖畫呢?”

孤光感到賢王目光冷冷地落在自己身上,心中畏懼更甚。

“昨晚葉言果然在他房中。”

賢王冷冷道,一隻手扣緊了旁邊的桌角。

孤光道:“王爺恕罪!”語氣極是緊張,隔了良久也不見賢王有何反應,心中更是懼怕,憂急不堪之際,賢王卻問道:

“西域哈切爾王那邊怎麼樣了?”

孤光一驚,萬萬沒想到賢王問了個毫不相乾的問題,竟未怪罪自己,不由放了點心,連忙道:“正好昨日哈切爾王遣信使前來,表示願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賢王冷笑:“看來本王給出的條件極是誘人呀,如此甚好。”

孤光道:“哈切爾王還送來了這個。”說著取出一樣物事,雙手舉過頭頂呈給賢王,卻不敢抬頭看賢王的眼睛。

賢王接過,見是一串由石頭串成的手鏈,這些石頭雖是潤滑精致,卻也瞧不出有什麼稀奇的,不由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下屬也不知,但哈切爾王說希望王爺把它戴在身上,自有妙用。”

“這個哈切爾,就喜歡弄些鬼名堂。”賢王將手鏈放入懷中,“好了,你下去吧。”

孤光如獲大赦,忙行了一禮道:“是。”正要退出,卻又被賢王叫住,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口。

賢王有意無意地道:“孤光,葉言逃脫,是你的過失。你若能將她擒回,便是將功補過了。若是不能,一定罰你。”說到後來,語氣雖是平淡,但自有一股威懾之力。

孤光一個寒噤,道:“是。”這才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清晨,莫滄雪幾人正商議著出去分頭尋找葉白,沒想到剛要出一劍堂,葉白已從門外走了進來。葉言一愣之下大喜過望,急急飛奔過去,不住詢問葉白傷勢如何。葉白看到葉言,更是驚喜:“哥哥沒事,你呢,你怎麼回來的?”

“二哥易容成七月神教的大當家,將我救出去的。”

葉言回頭望了身後的莫滄雪一眼。

葉白哈哈一笑:“二哥果然好本事!”說著反手將葉言一攬,“那你怎麼感謝二哥?”

葉言笑道:“我喂他喝粥。”

葉言這話一說出口,莫滄雪臉色就變了,雖然沒有臉紅,但也是十分彆扭,葉白在旁邊想笑又不敢笑,輕輕拍了下葉言的腦袋。

陳曦之在旁邊道:“回來就好。”葉白一見曦之,喜道:“大哥,你也來了?”陳曦之笑著點頭。

許墨林迎上去噓寒問暖,葉白推了他一把道:“四弟,就你囉嗦,都說了沒事。”

許墨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哥哥怎麼從七月神宮逃脫的,我聽二哥說你受了傷,現在怎麼樣了?”葉言又去翻看葉白的手臂。

葉白一抽手:“傷好了,再說,傷也不在手上。我是受到貴人相救的。”

“誰啊?”

“神女。”葉白極小聲地道。

葉言聽後,一張臉都變色了。

葉白輕輕伏在她耳邊道:“不要聲張。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神女畢竟是七月神教的人。這樣對她不利。”

葉言半天沒回過神來,連應了幾聲,見葉白沒有要將經過說出來的意思,卻也不問,她隻管葉白沒事,其它的也不好奇。隔了一會,拉了葉白的手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師父不在,”陳曦之道,“我看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那我們要在一劍堂乾嘛呢?”葉言覺得無聊了。

許墨林提議道:“我看大家好不容易都聚在一起……要不,今日我帶你們去長安市集走走?”

一聽到“市集”,葉言眼睛就亮了,立馬挽住葉白的手臂,興興奮奮地道:“馬上走?”

葉白也想去看看,轉頭向陳曦之和莫滄雪道:“大哥二哥覺得呢?”

陳曦之點了點頭,莫滄雪卻道:“我不想去。”

葉白知道莫滄雪素來喜靜,不喜歡人多嘈雜的地方,說:“那好,那二哥就……”話才說一半葉言就在旁邊叫道:“二哥乾嘛不去,長安市集肯定很好玩,大家一起最熱鬨,少一個都不好,一起去吧!”

陳曦之也在一旁勸:“二弟平常都不怎麼出門,是該出去走走,一起吧。”

葉白見大家都勸了,馬上改口;“是啊,二哥,一起去吧!”

莫滄雪本來還想拒絕,但見大家都一副期待的神情,不好忤逆了大家的心意,隻好點了點頭。

葉言最是歡呼雀躍,催著許墨林帶路,許墨林走在前頭,她便扯著葉白屁顛屁顛地跟了出去。

長安市集離一劍堂本就不遠,隻走了一會便到了。雖然天色還早,但是市集已經十分熱嚷。一排道路的兩側都是各種的小攤小販,魚龍混雜,買菜的中年婦人推推搡搡地擠了一街,大部分都在搶最便宜又最新鮮的菜蔬。

莫滄雪一看到那麼多人,去意全無,心裡很是後悔跟來了這種地方。葉言卻早已擠進人群裡了。

一轉眼許墨林、葉言拖著葉白,三個人都沒了蹤影。

陳曦之見莫滄雪停在一棵樹下不走了,似乎對那頭的人群避之不及,故意拉了他道:“走,我們也去看看。”

莫滄雪擺手道:“大哥自己去吧,我不喜那種地方,太吵鬨。”

“我在十七歲之前,是不允許來這種地方的。”陳曦之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十七歲之後,苦於學藝,十九歲被師父派去執掌東堂,平日裡事務又十分繁忙,更是沒機會來這種地方。我們是江湖中人,好不容易來體會一下尋常百姓的柴米油鹽——罷了,”說著,歎了口氣,“二弟既然不去,我也不想去了,我陪你一塊等他們回來吧。”

莫滄雪一愣,見陳曦之神色遺憾,雖然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去,還是說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此話當真?”

陳曦之憋住笑,心想莫滄雪表麵冷漠,心卻軟得不行,特意又重複問了一遍。

“嗯。”莫滄雪一臉苦悶,但還是答應了,跟陳曦之往市集裡走。

人群中除了人聲嘈雜,再有就是混有菜和魚肉的氣味,莫滄雪越往裡頭走,越是不舒服,眉頭都快擰成結了。陳曦之倒是對一切都興趣得很,一會兒問問這邊菜的價格,一會兒又在肉攤前麵看屠夫切肉。莫滄雪一向不動聲色,也少見他露出這麼不適的表情,陳曦之覺得很是新鮮,根本就沒有要往回走的意思,莫滄雪隻好跟著他逛東逛西。

再往前走,他們便碰到了許墨林和葉白兄妹。三人都在一處麵具攤前。

葉言左手拿了一個遮住半張臉的金色麵具在自己臉上比劃,右手還拎著另一個鬼怪麵具,往葉白臉上比劃,不亦樂乎。

“四哥,你也挑個戴戴看。”

葉言見許墨林隻站在一邊看著,忙著催他,要看他戴上麵具是什麼樣子。

“哦,哦,好……”

許墨林靦腆地答應了一聲,走近麵具攤去看,麵具攤上擺滿了近百個麵具,花花綠綠,各種圖案,他卻挑了最角落的一個全攤最無生氣、什麼色彩花紋都沒有、隻露出兩個眼睛的漆黑麵具。

許墨林自己戴上,無奈長發垂在後頭,麵具的兩根細繩怎麼都結不好,葉言忍不住笑了,走過去替他將頭發撥出來,又幫他將麵具戴好了,邊動手邊打趣道:“四哥,一個攤那麼多亮色的麵具,乾嘛專挑這個黑不溜秋的?”

“我……我隨手拿的,也沒注意。”

葉言哈哈一笑,繞到許墨林前麵去看墨林戴上麵具是什麼樣子,突然驚呼一聲:“四哥,你眼睛好亮啊!”

麵具遮住了許墨林整張臉,隻露出兩顆眼睛,不知道是因為麵具太漆黑襯得許墨林眼睛發光,還是許墨林本來就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此時看來,許墨林的眼裡就像落了星辰一樣。

葉白聞言湊過來盯著許墨林的眼睛看:“怎麼看一個人眼睛亮不亮啊?”

“反正就是亮啊。”

“十七十七,那你看看我眼睛亮不亮?”葉白把臉轉向葉言,用手指掰大了自己的眼睛問葉言。

葉言白了一眼:“死魚眼。”

葉白用力推了一下葉言的腦袋:“怎麼跟你哥說話呢!”

“反正就是死魚眼,你能跟四哥比嗎?”葉言不依不饒,狂吐舌頭。

“臭丫頭……”

葉白作勢要向葉言揮拳,許墨林趕緊攔在了他們中間:“三哥,言妹妹和你開玩笑呢。”說著將麵具摘了下來,“我不戴了。”

“言妹妹?”

葉白和葉言頓時不互掐了,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同時看向許墨林。

許墨林嚇了一跳,頓時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有……有什麼不對嗎?”

“四弟,你不覺得這樣稱呼,有一點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葉言笑得歡暢,“挺好的、挺好的。墨哥哥。”

“你、你還是跟我一起叫我妹十七好了。”葉白有點承受不住。

“哦、哦,十七。”許墨林十分窘迫。

葉言笑得不行,一側頭看到莫滄雪和陳曦之都在不遠處,趕緊招呼他們過來。

陳曦之和莫滄雪走到三人身旁,麵具攤離前頭的菜攤肉攤遠了一些,莫滄雪感覺空氣好多了,臉色便好了一點。

葉言知道莫滄雪不喜歡市集這種吵鬨的地方,竟然一條街也走過來了,想必吃了不少苦頭,暗暗覺得好笑,叫道:“二哥,你也過來試試麵具。”

莫滄雪道:“不用了。”又是拒絕。

陳曦之走過去,也將全攤的麵具掃過了一遍,雖然不戴,但也拿了好幾個在手上比較把玩,轉頭對眾人道:“西域舞者會跳一種麵具舞,很有名,但是他們戴的麵具也不如這種小攤小販上賣的麵具好看,花色也不如這兒的多。”

賣麵具的小販聽到陳曦之這麼說,立馬喜笑顏開:“是啊是啊,客官真有眼力,我這麵具種類是最多的!也是最好的!你要買幾個嗎?”

陳曦之道:“嗯,要的,我再看看。”

葉言聽到陳曦之要買麵具,跑到他身邊,很是奇怪:“大哥對麵具感興趣?”

陳曦之笑道:“嗯,我以前沒玩過麵具的。”

葉白聽了,奇道:“大哥小時候沒玩過麵具?”

“是啊。”陳曦之笑了笑,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小時候家裡沒這個條件。”

葉白見陳曦之臉露異色,想是他小時候家中貧困買不起麵具,但一想到事實上他四人成為師兄弟後,陳曦之永遠都是最有錢的,而且永遠都好像有花不完的錢,隻得感慨人生變化如夢,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時陳曦之已經挑好了幾個麵具在問價錢了,葉言見他買了,趕緊說:“我也要買!”立馬從攤上抓起一個豬頭麵具、一個銀白花紋麵具,又將剛才許墨林戴的那個漆黑麵具一起拿了,說都要買。陳曦之不讓葉言付錢,掏出一大錠銀子遞給小販。

小販頓時臉露為難之色:“客官,這、這錢太大,小店沒法找啊……”

“那就不必找了。”陳曦之爽快道。

那小販撿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手捧著沉甸甸的一錠銀子,激動得都沒法說話了。

莫滄雪、葉白、許墨林三人都習慣了。葉言自小在白玉宮中長大,白玉宮中多的是金銀珠寶,因此她對錢也沒什麼概念,也不覺得什麼。隻有小販一個人,估計一輩子沒遇到這麼豪爽的客官,拿銀子的手都顫抖了。

葉言謝過陳曦之,把漆黑麵具遞給許墨林:“雖然不是我付的錢,但是這個麵具墨哥哥送給你。”

許墨林受寵若驚地接過:“謝……謝謝。”

葉言衝許墨林笑了笑,又拿起那個豬頭麵具,葉白正有很不好的預感葉言要將這個麵具送給自己,沒想到葉言三下兩下蹦跳到莫滄雪麵前,拿著豬頭麵具在莫滄雪臉上比了兩下,佯裝正經地說:“嗯,很適合你。二哥,這個送給你。”說著不顧莫滄雪臉色難看,把豬頭麵具塞到他懷裡,一溜煙跑了。

葉言跑出一段路,就忍不住了,笑到岔氣。

其實不知道為什麼,莫滄雪心裡一點兒也不生氣,但是莫名其妙被人送了個豬頭麵具,還被說適合自己,總是十分尷尬,所以臉色有些不好看。

“二哥不要見怪,”葉白趕緊替葉言道歉,“十七她很愛開玩笑,不是有心的。”又看見葉言在前方捧腹大笑,感到自己怎麼道歉都沒用了,隻好走到莫滄雪前麵去躲避風頭。

陳曦之和許墨林也走到莫滄雪前麵去,因為都想笑,但又不好讓莫滄雪看見。

莫滄雪拿著一個麵具不知道怎麼辦,看大家都走到前麵去了,躊躇了幾下,還是將麵具收進了衣裡。

葉言跑到前頭,往回走的時候順道在菜攤前停下了,買了幾樣菜。

“堂中有廚子的,也有菜,不必再買的。”許墨林勸道。

葉白笑道:“你就由她。十七廚藝不賴,但她隻有在心情特彆好的時候才會下廚的,一般時候吃不到她做的東西。晚上有口福了。”

“是啊是啊。”葉言樂嗬嗬地提了菜走,“我心情好。”

說著側頭笑看了莫滄雪一眼。莫滄雪撇過頭去。

“二哥,你愛吃什麼菜?”

莫滄雪見葉言一張笑臉湊在自己眼前,感覺半點辦法也沒有。葉言雖然老是故意逗他玩,但葉言也是希望他不要老是一個人冷冰冰的,她那陽陽光光的樣子不知道為何就是讓人沒有脾氣,幾個師兄弟在這莫滄雪也不好發脾氣,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麵對葉言,乾脆不理,自顧自走了。

葉言不依不饒地追上去:“你愛吃什麼菜?我做菜很好吃,不吃你會虧。”

莫滄雪覺得煩,被葉言追著問得受不了了,冷著一張臉拋下兩個字:“西芹。”

葉言笑道:“好咯!”又興衝衝地買西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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