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言習慣性的蹲下身想要去撿，當手即將要碰到錢的瞬間，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起來，動作也隨之停了下來。
以前他是為了生存下去，為了能讓妹妹有更好的地方上學才屈膝於人，那現在是為了什麼？
這隻是一百塊，而不是一百萬。
在李無言愣神的時候，班上同學催促的聲音愈發增高。
“哈哈哈，慫狗，快去撿啊，愣著乾什麼。”
“就是，我們口渴了你不知道？”
“我們可是因為幫你求情才口渴的，難道你想渴死我們啊。”
梁大壯攀著李無言的肩膀，表情已經有些不悅了：“李無言，你什麼意思，哥我是為了照顧你，這一趟下來你可能賺好幾十呢。”
“你以前在宿舍給哥幾個洗腳都不帶猶豫的，咋現在還給裝上了？”
李無言大一上半期時寄過幾個月的宿，梁大壯和他一個宿舍的，他們知道李無言窮後，非但沒有憐憫之心，反倒開始用錢讓李無言做臟活苦活。
一開始是跑腿買東西，後麵是洗內.褲洗襪子，再到洗腳，一次也就給個幾塊，心情好十幾塊，和打發叫花子似的。
李無言將手收回，斜眼看了梁大壯一眼，默默坐回了座位上。
以沫的病讓他根本沒心思搭理這些事情，至於這個錢，他更沒心思去賺。
梁大壯見李無言非但不搭理他居然還敢坐下，他那火爆的小脾氣直接給炸了。
“砰。”
梁大壯猛地將手拍在桌子上，隨後一把拽住了李無言的頭發。
“老子是給你臉了是吧，我讓你把錢撿起來你沒聽到。”
一條狗既然不乖了，那打一頓是必不可免的。
李無言抬頭看著梁大壯沒有說話，換來的卻是響亮的一巴掌。
“咋地，老子現在使喚不動你這條狗了？”
梁大壯說完，班上哄堂大笑。
“哈哈哈，沒搞錯吧，大壯連李無言都使喚不動了。”
“大壯，你也太垃圾了吧，無言可是我們讓他往東他都不會往西的啊。”
梁大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抬起腿就朝著李無言踹了出去。
李無言摔得四仰八叉的模樣頓時又引得所有同學一頓大笑。
梁大壯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好在講台上的老師反應了過來，他嗬斥了梁大壯一聲，將這次打鬥給製止了。
順帶在下課的時候，還把梁大壯給叫到了辦公室。
至於處罰也不輕，記小過一次，同時還得寫三千字檢討。
而梁大壯把這仇全記在了李無言的頭上。
在出辦公室後，他哪有什麼悔改，第一時間就是聯合幾個同學準備放學好好教訓李無言一頓。
用梁大壯的話來說，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
下午五點，學校的課程都已經上完了，李無言拿著布袋背在肩上快速走出教室。
離湊齊一百萬已經隻剩下四個小時了，他必須得有決斷。
其實上課的時候他也聯係過一些收器官的人，最高價是一個腎三十萬，哪怕他兩個全捐了也不夠。
不過好在眼角膜什麼的也能賣好幾十萬呢。
由於走的比較快，他來不及去看路邊的行人，以至於他才走出學校沒幾步就撞在了人身上。
“你他嗎瞎呀。”
“不好意思。”李無言抬頭看著旁邊的壯漢連連抱歉，但壯漢卻絲毫不講道理，他看了眼灑在身上的奶茶，當時就給火了起來。
“你趕著去火葬場給你嗎送行還是咋地，你知道老子這套衣服多少錢嗎？”
說完壯漢朝著邊上幾個人使了眼色，立刻有人拿起手機出來攝像，這些都是梁大壯安排好的。
“多少錢，我賠。”李無言掃了一眼壯漢的衣服，在加上著急走，隨口就回了一句。
誰知道這句話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壯漢豎起五根手指，淡淡的吐出了一個數字：“五千。”
“五千！”李無言嚇了一大跳，這可相當於他和以沫一年的生活費，這讓他怎麼賠。
壯漢也看出了李無言賠不起，他裝作一副很憤怒的樣子拽起李無言的衣領：“兄弟，你可彆告訴我你賠不起。”
“我……我確實賠不起。”
李無言這麼一說，壯漢給直接氣笑了。要換在平時，他早一拳乾在了李無言臉上。
但今天有計劃，所以他笑了。
“哎，算了，我這人就是太善良，你幫我把衣服擦乾淨就算了吧。”
壯漢的話讓李無言眼前一亮，連忙從破布袋裡拿出紙巾擦了起來。
可誰知道紙才碰到衣服，一隻大手就將他的紙巾給打掉了。
“兄弟，你是不是聽錯了，我的意思是讓你用舌頭將這衣服給舔乾淨。”壯漢冷著個臉，一堆人直接就圍了上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之勢。
李無言的臉也冷了下來，他低著頭，手被緊拽成了拳頭。他明白，對方這是有意在侮辱他。
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不可能乾出舔衣服的事情。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結，李無言的目光所向皆是冷嘲熱諷的嘴臉，圍上來的所有人都在等著看他笑話。
約莫一分鐘左右，壯漢好像是確定了李無言不會添衣服，拿起拳頭就揍在了李無言的身上。
李無言沒有反抗，在身體被踹倒的那一刻，他果斷的抱住了頭。
他不能打架，這不隻是他答應過前女友的，同時是為了給妹妹做榜樣。妹妹的學習能力一直很強，初中的時候他是個徹徹底底的問題少年，結果她發現妹妹居然也成了問題少女。
此刻他就希望這場鬨劇快點結束，被揍完後，他還要去為以沫湊錢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短，亦很漫長。
李無言趴在地上宛如一條死狗，身上臟兮兮的，臉上還帶著血跡。
人群散開，李無言將臉上的鮮血擦了擦，堅強的站了起來。這對於他來說沒什麼的，反正都習慣了。
可當他站起身看著不遠處的小身影，整個人卻愣愣的站在了那裡。
小以沫正扯著大她身子一圈的校服滿臉淚痕的望著他，就像是在質問李無言為什麼這麼懦弱，為什麼不還手。
李無言知道，他這一刻在妹妹心中的形象徹底垮了。
明明自己是想做妹妹的英雄啊，可是……
兩人就這麼互相望著，以沫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就跟決堤一般。
她知道哥哥付不起高昂的醫藥費，她不想哥哥低頭去求家裡人，所以她從醫院跑了出來，就為了見哥哥最後一麵。
她就想確定沒有自己後，哥哥依舊會過的很好。
可是……
“以沫……”
李無言咬著牙齒，妹妹出現在這裡，他知道是為了什麼。
同時他很愧疚，更羞恥，這是對妹妹的。
而他心底的怒火，則是衝著那些人去的。他們，怎麼能過分到讓一個做哥哥的在妹妹麵前丟臉呢。
難道他們連自己僅存的一點尊嚴也要將其拍個稀巴爛嗎！
“我錯了。”
李無言抬著頭，咧嘴笑了起來。
他突然明白了，沒有什麼是比妹妹更重要的。既然妹妹想要自己當一個絕世英雄，自己為什麼要猶豫？
既然以平常人的身份和他們相處，換來的是疏遠，是排擠，自己為什麼非要擠進去。
從今天起，不裝了。
從始至終他都錯了，忘了最重要的是什麼。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那一個十年來再未撥通過的號碼，等待電話被接起後，他笑著開口，不再有一絲猶豫。
“爸，我錯了，從今日起，我想要回歸李家，同時我需要動用L市所有家族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