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冷袖口乾舌燥,眼皮沉重,抓著君逸清衣襟的手失去力量,最終鬆開雙手,在狂風之下,如同秋日欲墜的樹葉,任風吹著。
顧冷袖口中滿是黃沙,呼吸愈發困難,意識逐漸流失,昏迷前仍惦記著君逸清如何。
百鬼漠之外。
閆安忐忑的站在公子楚身後,低聲提醒著:“公子,百鬼漠起了沙塵暴,我們的人……全軍覆沒。”
公子楚驀然轉身,麵色微繃:“阿袖呢?”
閆安正想將全軍覆沒重複一遍,公子楚已然大步邁出去。
風沙過後,百鬼漠歸於平靜。公子楚環視四周,平靜的沙漠零星有幾點小丘。他呼吸一滯,這小丘皆是被黃沙蓋住的人所拱起來的!
公子楚每到一個小丘前,都彎下腰將人翻過來,見不是顧冷袖,大鬆一口氣。一顆心七上八下,少傾,額頭遍布細汗。
閆安跟在他身後,將君逸清的人解決掉。公子楚翻遍所有小丘,終於在最外圍的小丘中找到顧冷袖。他屈膝蹲下,將人抱在懷裡,伸手清理她臉上的風沙,竟有些放下心的慶幸。
閆安見顧冷袖還有生命的跡象,忽而想到什麼,在附近搜索,找到目標,道:“公子,君逸清,怎麼處理?”
公子楚抱起顧冷袖走在前麵,風輕起,一襲藍衣,衣袂輕揚:“不必管他。”
兩人離開百鬼漠剛,一批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潛入百鬼漠,將君逸清帶走。
滿天的黃沙,狂風呼嘯,顧冷袖行走在風沙之中,腳步沉重,呼吸艱難。
倏然,烈風強了力度,顧冷袖被拍倒在沙漠上,黃沙鑽進鼻子嘴巴,似乎進了肺裡,肺葉生疼,呼吸困難,逐漸窒息。
場景迅速切換,被逼到絕境的畫麵重現,顧冷袖向後退去,跌入萬丈懸崖。
“唔”。
顧冷袖驚呼著彈坐起來,驚魂未定便環視四周,見在一房間中,不由心中一安。好在是夢……
她麵容蒼白,眉頭緊皺,光潔的額頭布滿細汗,雙唇乾裂,嘴唇微動:“有人嗎……”聲音沙啞乾澀,如咽過沙子。
無人回應,顧冷袖走出房間,警惕的打量周圍環境,但見一人站在不遠處,目光一頓,心下歡喜,朝那人走去:“閣主……”
公子楚一襲藍衣,風流倜儻。輕搖著把折扇,聞言一收扇子,在她頭上一敲:“叫我公子。”上下打量她一眼,“死裡逃生,感覺如何?”
這輕描淡寫的模樣,與在沙漠中緊張尋找的樣子,判若兩人。
顧冷袖剛要點頭,倏然想起什麼:“君逸清呢?他怎麼樣?”
公子楚見她麵色略微緊繃,沙啞的聲音亦帶著緊張之色,略帶玩味的打趣道:“阿袖,君逸清乃太子,自有上天庇佑,自然不必擔心,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莫非……”
顧冷袖經他提醒,心中微怔。避開他的目光,敷衍了事:“不過問問他死沒死罷了,”生硬的岔開話題,“公子,我何時可以離開暗夜?”
她這話問的突兀,公子楚眸中笑意微滯,揮開折扇,輕搖兩下,重拾起笑容:“怎麼突然有這想法了,該不是被君逸清所迷惑?”
顧冷袖麵色錯愕,還未開口,但見公子楚玩笑著開口:“君逸清死不了,你身體還虛弱,先在此養身體,此事容後再議。”
說罷,也不理會顧冷袖是何反應,自顧自的離開。
他這般當做玩笑,自是要讓顧冷袖知道,他不準她離開暗夜。
君逸清自百鬼漠一變故後,便光明正大回了京城,整日在府中清閒,極其會享受。
燕十三推開書房的門,無聲進入,但見君逸清在同自己下棋,低聲彙報:“殿下,屬下搜遍百鬼漠,也未找到顧冷袖,想來是被人救走了。”
君逸清落子的動作未頓,早便料到似的,道:“既是被人帶走的,定會留下些蛛絲馬跡,顧冷袖出現的可疑,想必身份也不簡單。”
燕十三當即會意:“是,屬下這便去調查。”
人走後,君逸清落下一子,便將整盤棋局改變。他眼底徒生幾分興致,似在逗弄著獵物的狐狸。
而另在邊境的君逸琛過得並不輕鬆,敵軍士氣高漲,反觀天聖王朝的士兵,毫無乾勁,似乎戰敗早已宣判似的。
主帳之中,趙將軍與君逸琛意見出現分歧,紅著臉與他講道理:“三皇子,若我們再不撤退,最後傷亡慘重,還打了敗仗,如何向士兵的家屬交代,如何向百姓交代?”
君逸琛意見意見恰好與他相反,嗤之以鼻,不假思索的反駁:“天聖的皇子和士兵變成逃兵,傳出去便好聽了?這場仗還未完,本皇子必然會想辦法補救。”
趙將軍語塞,逃兵著實不好聽,對皇家聲音亦有損,可打了敗仗,損失士兵,便好了?
君逸琛不再與趙將軍爭論,離開營地,謀算著如何扭轉局勢。
上次他欲拉攏公子楚,卻被不明人士暗算,導致他未能見到人,眼下戰況緊急,他也不得不冒險再去一次。
洛城街道,一匹快馬疾馳而過,百姓還未看清馬上的人,便隻能望到揚起的灰塵。
快馬停在一處偏僻的院門前,君逸琛翻身下馬,上前敲門。許久無人應答,便翻過圍牆,徑直朝書房而去。
還未穿過月門,一身影擋在身前。
閆安眼底掠過一絲異色,麵露警惕:“您是?”話音一頓,“你是如何進來的?”
府裡果真有人。君逸琛適才敲門被無視,心裡難免有些不痛快,但考慮到此番來意,壓下不悅:“我乃天聖三皇子,找南閣主有要事。”
換言之,他已然清楚裡麵的人是何身份,閆安再想說謊也是不可能了。
閆安心下錯愕,上次他埋伏的不夠明顯嗎?為何君逸琛還能找到這裡?當即臉不紅心不跳:“原來是三皇子殿下,有失遠迎,草民不知三皇子所說的閣主是何人,隻是我家公子在書房溫書有些不方便見您。”
模樣恭敬,語氣卻毫無畏懼。
君逸琛既然會找到這裡,自然早便打探好了的,眼下閆安卻否認公子楚在裡麵,豈不是對他的挑釁。
他麵色微沉,作勢往前走:“是或不是,本皇子見了才知道。”態度之強硬,若來阻攔的不是閆安,當真會被嚇到也有可能。
閆安閃身擋在他身前,收起臉上的恭敬:“三皇子,恐怕要駁了您的意了。”